无论最初是因为什么在一起…… 流筝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向窗外看去,隔着满架蔷薇,看见季应玄正与墨问津站在墙下说话。 忽然似有所感地望过来,与她目光相对。 *** 流筝几人暂且在墨族安顿下来,拜访过墨族长和他夫人——也就是李稚心的姐姐,流筝的长姨母。 得知流筝才是姨母的女儿,墨问津脸色精彩得能开起一座染坊,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喊自己那一巴掌挨得冤。 “表哥。” 篝火迎客宴上,流筝执了一杯麦酒,笑吟吟地向墨问津敬祝,仿佛没有看到一旁的季应玄听见这称呼后,脸上流露出的不满的神色。 墨问津哪里敢接,连连摆手:“别别别,喊表哥也太见外了……不是,我是说,你还是先喊我墨公子吧。” 流筝说:“看来表哥不太待见我啊。” 墨问津:“不敢待见,不敢待见。” 流筝眉眼弯弯,笑里透着几分狡黠:“难道是因为我在不悔峰上弄坏了你的机关豹么,长姨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去和她——” “哎哎哎,你不许去!”墨问津急得转头向季应玄求助:“这事你得管,这可都是你撺掇的!” 季应玄却翻脸不认人:“我撺掇你什么了?” 墨问津险些气了个倒仰。 流筝压低了声音,同墨问津商议道:“我不说也行,表哥把那机关豹借我玩两天呗,你肯定修好了吧。” 同为机括爱好者,墨问津知道,她说的“借两天玩”,必然是要把机关豹拆开,研究里面的结构,只觉得一阵肉疼,又不敢不敢答应。 流筝又央了他几句,还说要给他回礼,眼见着季应玄的脸色仿佛狂饮了三坛子醋,墨问津不敢惹他,只好含泪答应让流筝借走机关豹。 临了,又不甘心地给自己争取一些好处,问流筝:“你那位宜楣师姐,她有道侣了吗?” 流筝摇头说没有。 墨问津:“退一步说,姨母就不能认她做干女儿吗?” 天知道他见了宜楣第一眼有多么欢喜,得知流筝才是他表妹后就有多么晴天霹雳。 流筝不置可否,只玩笑道:“你果然不待见我这个表妹。” 墨问津无语,莲主的巴掌再挨两下能直接送他升天,他不是不待见,他那是不敢!不敢! 流筝看出了他的意图,转身与宜楣说悄悄话去了,两人以团扇遮面,笑成一团,宜楣从扇子底下偷眼觑墨问津,与他目光相对,眼里只有好奇、打趣,却没有半分羞赧。 墨问津垂头丧气。 季应玄难得好心地安慰墨问津:“听说雁濯尘尚未出事的时候,雁长徵与其夫人有心撮合他和这位师姐,只是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什么因果,她既连雁濯尘也看不上,看不上你倒也正常,不是你的错。” 墨问津简直要哭了:“我太谢谢你了。” 接下来的几天,流筝跟随李稚颜、李稚心,还有她的新表姐墨缘溪,在周坨山里到处游览,还参观了墨族巧夺天工的机括术,他们不仅制作出了可以自行根据水位高度变换弧度的栈桥,还建造了日光驱动的龙骨水车、能储存月光的乌木盒。 流筝一边把玩着墨缘溪送给她的机括木偶,一边向她打探:“缘溪姐姐,周坨山附近有没有那种很隐蔽,很安全的地方?不必太大,差不多能容纳一人就可以了。” 七月十五快要到了,流筝打算那天晚上躲到一个季应玄找不到的地方去。 墨缘溪问她用来做什么。 流筝扯谎道:“季公子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自己做一件礼物送给他。” 墨缘溪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你竟然知道莲主的生日吗,是什么时候?” 流筝:“呃……” 坏了,找错借口了。 她看得出来,墨缘溪也想给季应玄送生辰礼物,所以不能随口乱说,不然表姐她白忙活一顿,流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流筝只好找了个理由脱身,去找季应玄,问他什么时候生辰。 “怎么突然问这个?”季应玄端详着她,“你是良心发现了,想送我什么东西吗?” 流筝支支吾吾,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季应玄说:“八月初一。” 其实他的生日是三月,但是三月已经过了,他可不想再等一年才能收到礼物。 流筝记下后,转头就将这个日子告诉了墨缘溪,又从墨缘溪口中得知了一处隐秘的所在,是她几年前在后山开辟,本打算用来做藏宝地的一处天然山洞。 山洞藏在山壁间,一条小路蜿蜒通往,洞口被层层叠叠的藤蔓遮掩,里头却干燥、开阔,置有木桌椅、兽皮榻,是个清净避世的好地方。 流筝十分喜欢这里,请墨缘溪对她的行踪保密,尤其是对季应玄。 墨缘溪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肯定能做到:“就凭你帮我套出来莲主大人的生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雷劈在我身上,我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到了七月十五这天,流筝早早就避人耳目,来到山洞里静坐。 季应玄有急事回了一趟掣雷城,紧赶慢赶才在七月十五当天赶回来,结果到处都找不到流筝的影子。 他略略一想,就知道她躲起来了。 母亲和师姐还在山上,她应当不会跑出周坨山,季应玄找到墨问津,问他周坨山哪里能藏人。 这问题可真是难住了墨问津。 “周坨山方圆数百里,随便哪棵树上、哪出石头下面,都能藏人,这找起来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季应玄说:“流筝此时正是虚弱的时候,她不会这样随便,肯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墨问津百思不得其解,季应玄却一眼看到了他摆在桌上的半成品机括。 那是一座用赤木雕刻成的红莲摆件,莲心以磷粉和黄金混合做灯焰,可以用机关控制莲花的形态,模拟红莲的自然开合,调节灯的开关亮度。 业火红莲……看上去怎么像是要送给他的东西。 墨问津说:“这是我二妹送来让我帮忙刷漆的,说要给你做生辰礼物,一天要刷六遍,一直刷到八月份,烦死了!” 季应玄蓦然抬眼:“谁说我要过生辰了?” 墨问津:“不是八月初一吗?” 季应玄从未向墨问津兄妹透露过自己的生辰,何况八月初一这个日子是他前几天随口捏造告诉流筝的。 他沉吟片刻,突然说:“有人知道流筝的下落,走,去见墨缘溪。”
第58章 亲近 经过数月的磨合, 太清剑骨已经在流筝的身体里扎根。 祭出命剑的第一个十五月圆夜,疼痛与灼热只局限在她后颈三寸的地方, 之后数月里才渐渐遍及全身。 如今她抬一抬胳膊,已经能感受到剑骨衍生出的血脉的牵连,以及深厚的灵力如澎湃的浪潮涌向她的灵府,令流筝心中感受十分复杂。 她曾经多么想拥有深厚的灵力,成为当世有名的剑修,却并不想以这种掠夺的方式…… 昏昏沉沉间,流筝听见山洞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水滴落在层层叠叠的藤蔓枝叶上,噼里啪啦,清凉的夜风穿过藤蔓, 吹进洞中,抚过她满身的虚汗, 让她昏沉沉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下雨……下雨好啊。 下雨天, 月光较从前的十五更黯淡,她也能少受些折磨。 可是仍然很难受,仿佛寂静的旷野里只剩下她和她的疼痛, 流筝想起了哥哥, 突然埋头在双膝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再不想要太清剑骨了, 她想要哥哥。 她哭得太忘情,没有听见雨声里靠近山洞的杂乱脚步声, 直到有人触碰到她设在洞口的结界,说话声与呼唤声才传入她的耳朵。 “墨二小姐,你确定流筝是在这里吗?” “我告诉她的是这个地方, 但她在不在这儿我也不清楚。” “如此闷潮……”是季应玄的声音,“先进去看看。” 流筝仓皇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却已来不及,她尚未从兽皮榻上爬起身,季应玄已经拐进了洞腹,流筝急中生智,竟然扯过兽皮毯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看到榻上耸成一团呼吸起伏的小丘,季应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墨缘溪说:“看吧,果然在这儿。” 流筝心中叫苦不迭,说好的要保密,天王老子来问也不说呢? 墨缘溪:“莲主大人又不是天王老子,既然他有问,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流筝:好好好,不愧是能把亲哥哥卖去隔壁部落当猴子的墨二小姐。 找到了人,季应玄的心已经松了一半,对墨家兄妹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兽皮榻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咛,像是自知走投无路、难以逃离魔爪制裁的悲嘁。 墨问津大事不靠谱,此时却难得讲起意气,上手拦住了季应玄:“什么叫我们先回去,既然找到了人,当然是咱们四个一起回去,不然你们孤男寡女……我好歹是流筝的表哥,要替姨母保护好她。” 墨缘溪挑眉:“嗯?什么意思?” 墨问津捂住她的耳朵:“你还小,别听。” 季应玄只觉得头疼,指了指洞口的方向:“那你俩到洞口等着,我有话要单独与流筝说。” 这还差不多。 *** 欲盖弥彰的兽皮毯子被掀开,借着业火红莲的金赭色莹光,流筝与季应玄目光相对。 她眼中虽敛了伤心色,脸上却泪痕犹在,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我说我只是迷路了,你信不信?” 季应玄皮笑肉不笑:“信。” 他抬手要碰流筝,流筝想起了上一回他拔下簪子刺进心头的恐怖回场景,尖叫了一声,抱头就躲。 季应玄:“……” 洞口的墨问津和墨缘溪听见动静,鬼鬼祟祟往这边探头,墨问津看季应玄的眼神仿佛在斥责一个登徒子,墨缘溪倒不觉得莲主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只是好奇道:“杀猪吗?” 当着这两人的面,季应玄不好像上回一样逼迫流筝,装模作样地问她道: “你自己能站起来吗,还是要我扶你一把?” 他嘴上说着扶她,听在流筝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仿佛他问的是:是你自己来喝,还是我逼你喝? 流筝连忙说她自己能走,慢吞吞从榻上爬下来,被季应玄的手稳稳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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