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无回推开她,结成手印,他腰间的荷包自动脱落,飘至空中放大至数倍。 落颜儿认得这个,其它鬼差也有——锁灵袋,装鬼用的,被困在里面除非外面有人放出,否则无路可逃。 她不能被吸进去,进去之后,她会被压回地府,剥离身体与魂魄,重新做回一只不肯投胎的冤鬼。 锁灵袋的力量越来越大,她赖皮似的蹲下来抱住渡无回的腿:“我现在不能回去,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只要她能拿回一条尾巴,她就是堂堂正正的生者,渡无回再无权管她。 “真的,你可以抓我回去,但你再给我多一些时间,我在地府暗无天日待了百年,昨日才见过日光,呼过几口气,你今日便把我抓回去,太残忍了。” 锁灵袋吸得她头发飞起,衣袂飘飘,身形不稳。落颜儿牢牢抱住渡无回的腿,仰起的眸子含水欲滴:“哪怕只是多几日都成,到时候不用你压,我一定乖乖跟你走。” 眼见渡无回一脸无情,施法要把她弹开,生死一瞬,她脑子急转,大喊道:“我知道名单上的其他人在哪儿!” 渡无回停下手势,垂眼看她。 她道:“我在地府待了百年,什么没有,就是人缘好。烧的那本生死簿,上面的名单不都是我们那一块的么?他们多多少少都跟我说过他们各自的情况,我能帮你找到他们。” 新官上任,手下无人,又急于干出实绩证明自己。落颜儿不信,那么大的诱惑,渡无回依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果然,渡无回收回了锁灵袋:“你只有一次机会。” “好,”落颜儿激动站起身,“谢谢大人!我一定好好表现。” 她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笑眼弯弯,模样乖巧,上扬的嘴角藏起了一丝狡黠。 “这边。”落颜儿胡乱选了个方向,打算带着渡无回去个人多不好动手的地方,再找机会逃脱,从头到尾,她就没真心想要带渡无回找人。 两人相距的距离可以塞下两头驴,落颜儿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老实说,一个人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换作两个一起走,不说话的气氛当真是别扭。 落颜儿张开嘴巴欲言又止,一想到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万一哪个字说错,她就得遭殃,遂紧紧闭上了嘴,如非必要,一路上她多一个字都不说。 不说话就容易多想,她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渡无回的问题,她的媚术竟然会没用! 周遭多了几个背着包袱赶路的过客,几十余人策马而过。落颜儿原先直挺挺的脊背,渐渐弯了下来,如同一只捕捉不到猎物的狐狸,失败归家,整个人蔫了。 走到午时过三刻,落颜儿走得脚疼,肚子也饿,好不容易能够遇上一家面摊子,她如似生根,停在面摊的前面怎么也挪不动道了。 渡无回跟上来,皱眉看向她。 她摸了摸肚子,声音柔柔可怜:“我饿了,想吃碗面再走,成么?” “成啊,怎么不成。”面摊子的大婶边代替回答,边手脚利落的给他们擦干净了一张桌子。 “这位郎君,娘子饿了,你得懂得照顾人,不然那么好看的娘子跑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们不是!”落颜儿偷偷瞄了渡无回一眼,渡无回的脸色黑过大婶那个锅的锅底,她急忙澄清,“大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两人互看的眼神冷淡没温度,且只说过一句话,竟都能误会成夫妻关系,这简直比她媚术失效这件事还要匪夷所思。 “是吗?”大婶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看你俩挺登对的,刚才姑娘你还在跟这位公子撒娇,就以为……” “撒娇?”落颜儿自己都没意识到。 大婶笑着打趣过:“是我听错了,姑娘声音本来就娇,跟我说话都跟能掐出蜜似的,差点叫我心一软就说出这碗面不收钱的话来了,可是我家那口子还躺在床上等药呢,这能卖一碗是一碗,姑娘可莫怪啊。这位公子要么?” 大婶嘴甜又机灵,手上已经把面煮起。 落颜儿谨慎扯了扯渡无回的衣角:“大婶做都做了,家里还有个病了的丈夫呢,我就吃一碗,很快的。” 渡无回瞥了她一眼,坐到另一张桌子上:“我不用。” “好嘞。”大婶很快端了碗热乎乎的面条上来。 面摊左右没有其它的邻居,专门开在偏僻的地方招待过路的人。正巧这个时候没什么生意,大婶用襜衣擦了擦手,和落颜儿聊起了天,好奇道: “那姑娘和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兄妹?” 他俩这关系说出来会把人吓到,解释起来又麻烦,落颜儿干脆点头承认。 “难怪,都长得这般好看。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芳龄三百,比你还大。 落颜儿抓紧吃一口面:“没呢,大婶觉得我有多大?” “你这年纪顶多不过十六七,”大婶送了盘花生给渡无回,对于两兄妹为何要分开坐没多问,可能以为是吵架了,回坐到落颜儿的对面,“怎么还没定人家?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你别怪大婶多管闲事啊,大婶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你这年纪和条件挑一挑是应该的,但可别挑太久了,这再好的花,过了花期,可就没人理会了。” 人间的女子,才十来岁就要许配人家,半大的孩子逼着要学做相夫教子,一点都不自在。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活法,落颜儿不予置评,顺着大婶的话聊下去:“那大婶做生意的时候,客人中如果有合适的,麻烦帮我留意一下。” “好啊,”大婶热心道,“那姑娘想找个什么样的?” 找个什么样的? 虽说只是没下文的闲话,落颜儿还是认真想了想。她指着背对着自己的渡无回,小声道:“长他那般好看的,但是性格要好,性格不好我可受不了。” “找长你哥这样的可难比登天,”大婶笑道,“不过性格好的多得是,姑娘可得想得通透些,这长得好看总有看腻的一天,可这性格好,两人往后才好一起过日子不是。” “那长得不好看,我连一天日子都不想过,如何谈往后?” “也是。”大婶一顿,爽朗笑出声。 “落颜儿。”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将笑声打断。 落颜儿看向渡无回,他的手指不断点在桌面,说明耐心已然到了极限。她捧起碗,胡乱塞几口:“大婶不说了,我们赶时间。” “哦哦,好,大婶给你留意着,等你下次来。” 日头正盛,毒辣辣的,落颜儿久不适应那么强烈的阳光,见面摊放着把油纸伞,临走前,一并将油纸伞买了下来。 她打着伞走在前面带路,吃饱了人懒散,不知不觉步子慢了下来,这样的速度,即便渡无回有意落在后面,两人的距离也近了不少。 “下次?” 渡无回冷不防出声,吓了落颜儿一跳:“啊,没、没下次么?名单上的人很多,说不定期间我还能再路过这里?” “我没空和你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饿了就自己带点干粮在身上,没有下次。” 渡无回步子大,三两步走到前面,回头看向落颜儿。 嫌她慢。 落颜儿忍了下来,双手握住伞柄,急忙跑上前去。一段路后,她望着城门口上那两个大大的字——“洛城”,整个人彻底蒙了。 她明明选了另外一个方向,怎么会又绕回了洛城? 乐安在里面啊。 如果进去,不小心碰见了乐安,她便是害了乐安。可是现在都到了城门口,不进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万一渡无回开始搜城,有没有别的重生的人在不说,乐安为了慕逍禹不可能离开洛城,被抓就只能是迟早的事。 渡无回如她所料,起了疑心:“为何不进?” 掉头走,说走错路不可行。那么明显的花样一说出口,她先死,第二个死的就是乐安。 “进,”落颜儿装作若无其事道,“需要绕过洛城,有点远,我在想要不要留在洛城过个夜,过了洛城可能就得在荒郊过夜了,我虽是做惯了鬼,那些地方却是怎么也住不惯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带着渡无回快速经过洛城,祈祷乐安好好待在世子府,别出来乱逛。待她成功脱逃,再想办法给乐安通风报信。 渡无回走进城门:“住不惯,可以住锁灵袋。” “不了,锁灵袋我更住不惯。”渡无回不打算留在洛城过夜,落颜儿松下一口气。她进到洛城,尽可能带着渡无回绕开世子府附近那一片走,在心里祈祷了千八百回: 乐安千万不要出现。 无奈事与愿违,进到洛城没多久,她在热闹的街道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乐安。
第4章 思念 乐安同时看见了她,朝她这边走过来,隔着拥挤的人群,落颜儿疯狂朝她使眼色。 无声的说着:“不要过来,快走!” 乐安继续往她这边走来。 还好渡无回落在她后面一段距离,她利用身体和伞的遮挡,摆了摆手,做唇语:“阎王!” 乐安没理解,露出疑惑的神情。 眼见乐安越来越近,落颜儿着急指着自己的嘴型:“阎王。” 乐安学着落颜儿的嘴型重复一遍,忽地,她脚步一顿,转身向后疾步走。 她混在人群当中不敢回头,想着自己还没见到逍禹哥哥,不能被抓,又担心着落颜儿,若是逃不掉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颜儿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可以逃脱。”乐安呢喃道。 “让开,让开!”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退到一侧的乐安看到马车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慕”字。坐在马车上面驾车的人,她认识,是德叔。 忘了自己正在躲藏,她兴奋喊了声:“逍禹哥哥!” “逍禹哥哥!”乐安追上去。 “吁。”马车倏地停了下来,轩窗的帷裳掀开,是一张长得隽秀温和的脸。慕逍禹的视线在左右探寻声音的来源。 乐安提起裙摆,直接跑上了马车。 德叔要拦的手僵在半空中,人差点吓到掉下马车:“乐、乐、乐安小姐?” 马车旁边还有两个侍卫,他们也吓傻了,一疏忽,乐安就跑了进去。等回过神来,要请示慕逍禹的时候,马车里的人抖着哽咽的声音命令道:“把马车拉到附近相对安静的地方。” “是,世子爷,”德叔又何其不抖,一根马鞭握半天才能打下去,“驾!” 马车平稳的驶着,乐安坐到慕逍禹身边,抱着慕逍禹的手臂兴奋道:“逍禹哥哥,我昨夜便去府里找你了,可是他们不让我进去。” “今日我又去守了你半日,才知你一大早便进了宫,我便想去宫门口等你,谁想,我还没到呢你就回来了,幸亏半路遇见了,不然我不知守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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