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禹哥哥,我好想你啊,”乐安说着说着,掉起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慕逍禹把乐安抱住。 以前他们恪守以礼,未曾有半点僭越,现在他们遵循内心,只想牢牢的抓住对方。 “我的错,怪我,是我不应该让不认得你的人守门。” 马车里的气氛悲喜交加,一会儿传来哭声,一会儿传来笑声。 德叔和两个侍卫站到另一侧,离马车远些,给车里人足够的空间。 一年龄小一些的侍卫压着声音问:“德叔,乐安小姐不是死了么?怎么突然跑回来,怪吓人的。” “别胡说,”德叔训斥道,“当年谁也没能找到乐安小姐的尸体,世子爷一直不相信乐安小姐已经死了,到现在都还派着人到处找着。” “许是上天也被咱们的世子爷感动了,让乐安小姐能够化险为夷,回来陪世子爷,上天保佑。”德叔双手合十,做一个还愿的姿势。 “遇见倭寇,落入海中,三年来,世子爷连周围的一根草都不肯放过,却无半分乐安小姐的消息,乐安小姐怎么可能……” 年纪较小的侍卫还欲要问,被另一名侍卫拦住:“不管怎么样,乐安小姐回来就好,咱们世子爷也算是守得云开,往后的日子总算有了盼头不是?” 马车停在寂静的湖边,湖面鸳鸯成对,车内情人成双。 “德叔,”慕逍禹的声音哑了,“回府。” “是,世子爷,”德叔坐上车,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怕刚才的一切是自己老花了眼,对着车内出声道,“乐安小姐,还记着德叔这个老头子不?” “怎么能不记得,”乐安脑袋探出来,眼睛哭得红肿,“德叔,我也好想你啊,多亏了有你一直在逍禹哥哥身边照顾着。” 德叔和其他下人的地位不一样,他从小照顾着慕逍禹长大,教慕逍禹武功,名为下人,实为师长,是慕逍禹身边最信任的人。 他同时见证了慕逍禹和乐安的从小到大的感情。 “乐安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说可是折煞老奴了,”前面是一段石子路,德叔道,“乐安小姐回去坐稳些,别磕着碰着了。” 慕逍禹把乐安拉回来坐好,端详着乐安的模样:“瘦了。” “你也瘦了,”乐安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慕逍禹一遍,扫到膝盖时,她停了下来,伸出手放在上面,声音透着惶恐不安,“逍禹哥哥你动一下。” 慕逍禹没动,他的表情是笑,却掩不住低落:“意外,腿断了,宫中的御医没少跑,安儿,你、你……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就……” 方才失而复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什么意外?怎么弄的?”乐安着急道,“太医怎么说,他们能不能医好?” 乐安眼泪又嗒落了下来:“这三年你怎么把自己照顾成了这样,我是接受不了,我心疼,我日思夜想,想过你很多种样子,却怎么也没想过你会弄成今日这样。” 落泪的人泣不成声,慕逍禹抹去乐安脸上的泪水:“前阵子,有一宗杀人连环案,是我好大喜功,主动请缨要去捉拿凶手,相斗过程中被对方弄断了腿,太医说我这腿难医,但并非全无办法,只是天天喝药好苦,我找遍了洛城,都找不到哪家饴糖比你带来的甜。” “怎么会,那就是沁芳斋买的,你知道的呀,”乐安一愣,明白了过来,立即停了抽泣,破涕为笑,“我给你带,我明日便给你买。” 以前,小小的慕逍禹很怕吃药,但他不说,每次喝完药神情都淡淡的,眉头不见皱一下,直至有一次乐安撞见他偷偷把药给倒了,此后慕逍禹每一次吃药,乐安都悄悄往他手里塞一颗饴糖,久而成了两人的小秘密,德叔都不知道。 皇宫距离世子府的距离大约需要一柱香的时间,但这次德叔驶得很慢,换平日早就该回到了府中,现在却只到了半路。 街边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来往行人闲话家常的聊天声,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乐安的耳朵动了动,她从中隐隐听到了落颜儿的声音。 心中顿时生起警惕,乐安绷直了脸,小心往窗外看去,见人群之中,落颜儿挡在一个玄衣男子面前。 渡阎王! 刚才慕逍禹问了她很多问题,如,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家人还活着么?她如何活过来的,既然活着,为什么这三年来都不回来找他…… 所有的问题她都如实回答了,唯最后一个她撒了谎。她说她不知漂到了何处,被路过的渔船偶然救下,因为受伤昏迷才导致三年没法和他联系。 没说她已经死了又复生这件事。 复生之人,阴气太重,阳气不够,平常人感受不到,她自己可以,鬼差可以,阎王也可以。如果阎王走近马车,都不用掀开看,就能感受到她在里面。 她不想让慕逍禹搅和进这件事里面,连累他,更不想暴露世子府的位置,这样她就以后没法去世子府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先把阎王给甩开才行。 乐安肉眼可见的慌了,回过头去坐好,逼着自己强装无事:“逍禹哥哥,我、我不能跟你回府中了,我还有点事,对,我还有事。” “我忘了我有个好友在等我,就是救我那个人,”她强调道,“是个姑娘,唤做落颜儿,我得回去跟她道个别,明日,明日我再去你府上。” “我与你一道去,即是救你的人,该是好好感谢一番才对。” “不用!”乐安的声音激动了些,找补解释道,“不用,你的腿跑来跑去不方便,我就住在逢乡客栈,明日便来找你,肯定来。” 乐安坚持,慕逍禹让一步:“那让德叔送你回去?” “德叔也不用,德叔送你,谁都不用,颜儿不喜欢见生人,我就和她道个别。” 不给慕逍禹拒绝的机会,乐安喊道:“德叔,停车。” 她快绷不住了,心跳得七上八下,不知何时阎王会看向这边,朝这边走来。 于是,马车稍一停,没完全停稳,她便跳下了车。 慕逍禹伸手去抓,抓不住,桃红色的衣袂擦在他的指尖而过:“安儿。” 轩窗被敲了两下,慕逍禹掀开帷裳,看见的是乐安明媚的笑脸。 乐安返了回来,左右张望两下,确认阎王还没看见她,将酝酿了好久的话问出了口:“逍禹哥哥,你可有娶亲?” 慕逍禹愣了片刻,笑了:“你是在担心这个?没有,我永远都不会负你。” “好,”乐安明显松下一口气,“逍禹哥哥你等我,我明日定来寻你。” 乐安说完转身跑走。 “大人,你莫不是看错了,”落颜儿紧跟渡无回的大步子,“那人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生死簿名单上的人。” “你不认识?”渡无回在街上搜寻着。 落颜儿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袭鲜艳的桃红色跑了出来,锦衣富贵,显眼得很。 渡无回眼神凝起,追了上去。 乐安那小身板,哪里够渡无回跑的,落颜儿忙跟上去,心下一狠,在自己扭摔下去的刹那,抱住渡无回的大腿,泪眼汪汪道:“好疼,脚扭到了,大人,你不要丢下我。”
第5章 谣言 美人计没用,落颜儿偏偏要用。 她的手指落在渡无回膝盖上方一点点,不经意的摸了两下,然而眼神却无辜清澈,叫人多想片毫,都觉得是自己生了觑覦。 渡无回抽不开腿,冷声道:“放开,落颜儿,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敢耍花样……” “没耍花样,”落颜儿点了点自己的左脚踝,“全肿了,不信你摸摸?” “真的好痛,”落颜儿挤出两滴眼泪,学着面摊的大婶卖惨,“我在这世间无依无靠,我只认识你,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不管我。” “疼,”落颜儿扯了扯渡无回的衣摆,“你理理我好不好?” 一个可人儿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哭,活像痴心女和负心汉的现场,引来不少人围观。 有人看不过眼,劝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放着家里那么好看的娇妻不顾,还出去鬼混,你这摆明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终有一日会造报应的。” “大哥你误会了,”落颜儿瞧见渡无回的脸色沉得可怕,她赶紧解释,“是我脚扭了,走不动道。” 大哥一愣:“那也不对,娘子脚扭了,就这么冷眼看着,这位娘子,”大哥疼惜道,“你这是所嫁非人啊。” “啊?他不是我相公,我、我……” 落颜儿这个停顿,这个泪眼,可以让人想象出不少故事。 另有人猜测道:“莫不是姑娘未成亲便跟了他,他哄骗你后,始乱终弃?” “还是他强要了你,你不得已跟在他身边,姑娘,需不需要帮你报官?” 猜测越来越偏,落颜儿吸了吸鼻子,摇头否认:“不用强,他长得那么俊朗,我心甘情愿跟着他。” 落颜儿怕人跑去追乐安,紧抱大腿,瞧着乐安跑的那一头,心不在焉顺着怕了下马屁,表明自己是心甘情愿跟着渡无回办事,没有在耍花样。 说完才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不是,他没强要我,我们不是……” “闭嘴。”渡无回忍无可忍,咬着牙喝道。 “诶呦,怎么的那么凶对待小姑娘,人家都哭了。” 不理会别人说什么,渡无回一把将落颜儿抗了起来,像抬货物,有些粗鲁。 没想过渡无回会抱自己,落颜儿懵了一小段路,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小声道:“放、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不敢劳烦大人。” 渡无回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巷子把她放下,压着她的肩膀叫她坐在废弃的木板上。 有点脏。 她百年前也是一只爱干净爱漂亮的小狐狸,做鬼也保持着干干净净,而遇见渡无回,一天内泥也吃了,地也坐了,再转变成坐木板,好像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她乖顺的坐下,带着哭过的鼻音:“大人,要做什么?” 渡无回在她跟前蹲下,落颜儿条件反射式的向后退去,整个人是防备的状态。 渡无回瞥她一眼,抓出她受伤的那只脚,脱下鞋,将足衣卷到脚踝之下,露出肿红的一大片。 “嘶。”落颜儿疼呼一声,被抓的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又被一只宽厚的手牢牢捆住。 隔着薄薄的足衣,落颜儿的脚底似乎能感受得到渡无回手上厚厚的茧,她感觉痒痒的,想缩又不敢缩,抬眸看向渡无回。 渡无回的睫毛很长,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像羽扇,根根分明,密集翘立,叫人很想上手摸上一摸。 “啊!”察觉到落颜儿的目光,渡无回另一只手拍上了落颜儿的伤口,力道不轻,害得落颜儿真真疼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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