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幻竹手里举着根糖葫芦,放在他眼下摇了摇。 “想什么?这么入迷。” 她不过是买根糖葫芦的功夫,时霁就回来了。 他这一会儿的神情真是冷得可怕。 该不会是以为她又丢下他自己跑了吧。 真是的,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许幻竹见状把糖葫芦递过去,笑眯眯开口:“王婆婆给了我几文零花钱,我记得你爱吃甜的,特意给你买的。” 之前在学堂和他吃过几次饭,许幻竹就注意到,比起一些咸的辣的,他倒是更爱甜口,跟个小姑娘一样。 “呐。”许幻竹一只手举着。 红艳艳的一串糖葫芦停在眼下,时霁眼中的寒冰渐渐化开。 他缓慢笨拙地伸手接过,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阳光撒在糖面上,看着如晴日的湖面一般,波光粼粼的。 “我以为你又走了。” 半晌,他转了转手里的穿着冰糖葫芦的木棍子,缓缓开口。 “‘又’?你怎么还记着昨日的事呢?”许幻竹尴尬地撩了下额前的一缕的头发,接着清了清嗓子,问起正事来:“方才送秋书榕回去,你可有问到什么?” 他慢慢举起那糖葫芦,极斯文地咬了一口,说话时带上股山楂的酸甜味儿,他说:“秋书榕说的和你了解到的差不多,她的嘴很严,为人颇谨慎,所以没跟我说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我在她家门外的草地上发现了这个。” 许幻竹这闻言往他手里看过去。 是一条白色的碎布。 碎布的料子轻薄,阳光洒在缎面上,流光溢彩。 这是青云山产的衣料。 “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发现?” 许幻竹拾起他手里的半片布料,料子上有细碎的小花,这料子很是眼熟,应该是童锦芝她们留下的。 “衣料上压着一块石头,那石块和草地里的其他石块材质都不一样,且在底下还刻了个字。” 许幻竹问他:“什么字?石头呢?” “在我怀里。”他一只手举着糖葫芦,一只手托着那白色布条,的确腾不出手来。 于是往许幻竹的方向稍稍倾了倾身子,靠了过去。 许幻竹掀开他领口的衣裳,一只手顺着摸索着往里探去。 “你别动啊。”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继续往里掏。 “有些痒。”他无奈道。 “找到了!”许幻竹从他怀里掏出一小颗黑褐色的石块,举着送到阳光下,左右看着。 石块底下好像是用簪子刻了个小字。 是‘矿’字。 许幻竹对上时霁的目光,猜测道:“她特意留下这个是想告诉我们……” 两人视线交接,忽然异口同声道:“矿山?” 此前许幻竹就觉得,矿山那边有蹊跷,如今得了这布条,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那么当务之急,最好是能去那儿亲自看一眼。 可按村里其他人的说法和秋书榕的态度,想去矿山瞧一瞧,好像还不容易,得想个什么法子混过去才好。 许幻竹捏了捏手里的石块,视线落在不远处朝着她走来,且十分热情地与她打招呼的乔婶子身上…… 时霁于是从她脸上看见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身侧空着的手一紧,许幻竹五指交覆着笼上来,拉起他往乔婶子的方向走去。 原先被他仔细抓着的那白色碎布再也抓不住,就任由它飘飘转转地垂落,如一片飘零的叶子打着小旋儿缓缓落在了地上。 那乔婶子嗓门极大,声音宏亮,之前替她送菜回去那一路,他只觉得这婶子实在聒噪。 可这时候再看她,倒是觉得分外亲切。 他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便悄悄回握住许幻竹的手,一同朝乔婶子走去。
第34章 “翠翠, 这样真的行么?” 乔婶子往日里看着是十分风风火火的一个人,这会儿在往田清荣家去的路上却突然畏缩起来。 许幻竹此时气势十足,二话不说拉住她往前走, “您看看李大娘走得多快,我们快些跟上她。再说了, 您不想去看看孩子?” 听了这话,乔婶子想起与儿子吕山分别的这两月里, 她成日的思念无处诉说, 只能在夜深时一个人悄悄抹着眼泪。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怎么反倒不如人家小姑娘爽利? 想到这里, 她终于没了顾忌,跟着两人往前走。 许幻竹在大门上敲了敲, 是田清荣开的门。 “几位突然来找我, 是有什么要紧事?”见几人面容焦急, 他将门打开, 正要请她们进去。 李大娘连忙上前, “村长, 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几人今日来是有件麻烦事儿想要找您。”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婶乔婶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们今日闲来无事做了些吃食, 想给矿山做活的乡亲们送去。您看能否行个方便,让夫人派个人领我们去?” 乔婶子也小心翼翼道:“我们将车子和吃的都准备好了,送完东西就回来,不会耽误他们干活。” 几人是为了矿山的事儿来的。 田清荣心下了然,村子里的人去矿山去了两月, 迟迟没有传回一丝消息。所以近些时日,乡亲们明里暗里地朝他打听矿山的人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他也问过秋书榕几次, 只是次次都被她绕过去。 她那一边说得十分笃定,说是矿山那一边的事情她十分上心,只叫他不要担心。 秋书榕自十五岁起便跟着他,到今日这光景时,已陪着他吃了许多苦。是以他对这个夫人,是怜爱纵容得很。 再加上作为村长夫人,秋书榕行事一直稳妥有章法,甚少出过问题,他只怕一味地问了秋书榕矿山的事,她又要不高兴,便也不再提。 许幻竹缩在一旁,见田清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心道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吸了口气,酝酿了些情绪,眼睫上忽地挂上几颗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带着哭腔开口:“村长,我们知道乡亲们在矿山辛苦,本来实在不愿麻烦您和夫人,可表姑这两日夜夜都睡不好,胃口也小了许多,若是这一趟我能去跟着远远看一眼慈儿,回来同她说说那儿的情况,她也就安心了。” 许幻竹捻起一小块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 她这样说王婆婆,只怕她这会儿在林婆婆家要打上好几个喷嚏。 许幻竹前日跟着王婆婆来送菜,田清荣见过她一次。她有如此孝心,又有两个婶子在一旁说道,田清荣不好不答应。 况且只是去送个吃食,这事情说起来也不是大事,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遣了小厮去给秋书榕带话。 说话间,小厮带了话从房里出来,朝田清荣回话道:“老爷,夫人说她身体不舒服,过两日再请人带她们去。” 一听这话,乔、李二人直接直接拉住那小厮。 “就请夫人差遣一句,她指派个人就成。” “是啊是啊!你再去问一趟成么?” 田清荣听了这话也转头问那小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早上起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 许幻竹看他这样子,突然想起王婆婆说话。 她说村长为人厚道老实,十分为他们着想,做的也都是利村利民的好事。如今开来,田清荣心里的确装了大家,但秋书榕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怕也不低。 许幻竹轻轻拉开两个婶子,看向那小厮。 小厮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瘦瘦小小,脸也没长开,还聚着一团稚气。 看他此时站在田清荣身后低着头的模样,大概还有些怕生。 “我听表姑说,你是随夫人一块陪嫁来的?” 小厮点点头。 “那……你可去过矿山?” “去过两次。” “既然夫人不舒服,我们就不打扰她了,你带我们去怎么样?” “夫人没开口,我做不了主。” 小厮说完看向田清荣,似是在等他的话。 这边三个人也跟着看向他。 田清荣于是拍了拍那小厮的背道:“没事,你便带她们去罢,夫人那边我来说,只是记得路上一定要小心。” 小厮点头,跟着几人出了巷子。 目送这几人离开后,田清荣才快步进了屋子去看秋书榕。 李大娘架着牛车,载上三人,朝着矿山的方向驶去。 小厮记性还不错,这七拐八绕的山路他虽只走了两遍倒是也没指错路。只是除了指路时,便再也没多说话。 许幻竹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也无从下手。于是一路与两位婶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晃晃悠悠两个时辰,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牛车停在随意支撑搭建起来的饭棚子前,棚子里空无一人,这会儿应是去干活了。 几人下了车四下巡视了一眼,棚子搭建在一块小高地上,高地下面是个茅草屋子,屋子口支了一口大锅,像是后厨做饭的地方。 许幻竹正想下去瞧瞧,不远处走过来几个巡视的大汉,三两步上前将几人围住。在乔婶子和李大娘说明了来意后,那几人跑着下去叫了个人出来。 她们喊他‘陈管事’。 这就是与秋书榕沾亲带故的陈坡。 不过这人似乎不像她们说的那般和气近人,在听了几人的来意后,只叫人将车上的饭菜卸下来,却没答应让她们进去瞧瞧人。 “陈管事,我们来得突然,若是打扰您干活了还请您见谅。不过我瞧着你们人手也不够,不如我们几个帮着将饭菜分好了再走?” 大老远来这送了一趟饭菜,什么也没见着,许幻竹可不愿就这么走了。 陈坡看了几人一眼,两个婶子在一旁帮着腔,他指了指眼前的饭棚子道:“把饭菜碗筷布置好就走,一会儿到了休息的时间我会喊他们来吃。” 说完便和那几个汉子离开,留了一人下来看着他们,剩下几人往前边凿开了一小半的矿山走去。 隐隐约约的,好似还听见那边传来铁器敲击石块的撞击声。 “别东张西望的,放完了东西赶紧走!” 那人抽出腰间的鞭子,猛地往地上抽了一下。 乔婶子连忙拉过许幻竹,几人将卸下来的菜盆子一只只往桌子上摆。 饭菜收拾好了,香味顺着菜盆子飘了出来。 许幻竹盛了一碗给那大汉递过去,“大哥,您辛苦了,先吃点。” 那人不客气地接下,斜睥了她一眼,坐下开始吃饭。 “大哥,我想去方便方便。”许幻竹见缝插针道。 许是这饭菜还颇合胃口,他变得好说话起来,朝许幻竹摆摆手,指着不远处长满芦苇的小河沟,那儿搭了个简陋的小茅房,示意她快去快回。 许幻竹得了他的许可,朝那几人使了个眼色,便做出一副很急的模样,往小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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