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缺“呵”了一声。 阮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说完之后,她又加了一句:“当然,多亏了你力气大,才能那么快把我拉起来。谢谢你。” “不客气。”贺缺抬手将放在一边的背包背到身上,干脆利落的歌阮芽道别:“我走了。” “好。”阮芽捡起她的锄头与水囊,说:“我也要回家啦。” 虽然两人都说要走了,但他们……同路。初升的朝阳在东方,可以帮助他们辨别方向,他们都往南面走。 清晨的太阳也灼烫得很,让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在这炎热的天气下,焦黑的废土上行走着两道人影,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开始有些远,但没过多久,后面那道娇小的身影就赶上了前面那道人影。 阮芽声音轻快的说:“我赶上你啦,你怎么越走越慢了呀,是在等我吗?” 贺缺其实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姑娘不仅嘴巴不饶人,话还不是一般的多。但她的声音很好听,他愿意听她叽叽喳喳。 所以这就是他慢下来等她的理由吗? 贺缺摸不准自己这被阮芽一锄头砸坏的脑子在想什么,总是做这种愚蠢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用惯常冷漠的语气说:“我的速度没变。” “贺缺口是心非。”阮芽小声嘟囔,她说话时,不忘擦一擦额头的汗。 贺缺觉得他的头有点疼,他瞥了阮芽一眼,然后随手将阮芽送他的那顶被他塞到背包里草帽拿出来,扣在阮芽头顶。 阮芽熟悉的帽子又回到了她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她觉得凉快了不少。 “因为没看见你戴,我还以为你随手丢了。没想到还在。你不热吗?”阮芽将歪掉的帽子扶正,又说。 “还行。”贺缺晃了晃脑袋,说:“小姑娘,你安静一点,吵得我头疼。” “你头疼并不是因为我说话,而是因为你后脑勺流血啦。”阮芽稍微慢了两步,往贺缺的后脑勺看了过去。她说:“看来你又得跟我回家了。” 贺缺:“……” 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你没感觉到疼吗?” 贺缺回答:“我和小姑娘不一样,我不怕疼。” “我知道,你不怕疼。”阮芽安抚的说,末了轻声嘟囔:“怕苦……” 贺缺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阮芽小跑着跟上她,追上贺缺后,她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她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 贺缺要强得很,想说“不需要”,但他的身体总是那样的诚实,顺着阮芽的手,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在扶着贺缺坐下后,阮芽便收回了手,她不适的伸张着五指,指尖是鲜血的粘腻。她垂下左手,绕到了贺缺的身后,仔细的观察她的伤口。 “严重了……”阮芽轻声说道:“你先忍一忍,我要帮你止血,然后清洗伤口。” “谢谢。”贺缺只是觉得有些头晕,但完全可以忍受。 阮芽一直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她从兜里拿出来,小心的为贺缺止血。整个过程中,贺缺一声不吭。 “你真坚强。”阮芽似乎是怕他疼,还对着他的伤口“呼呼”了两口气:“字面意义上的坚强。” 贺缺觉得有些痒,还非常的不自在。他偏了偏头,想躲开阮芽的“呼呼”,他说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的确是不算什么。”阮芽的水囊里还剩下一半的清水,她倒出大半来,给他清洗后脑勺的鲜血。她一边说道:“毕竟前几天我还在你的身上见过更严重的伤口。” 阮芽清洗伤口的时候,左手指尖时不时拂过贺缺的后脖颈,伴随着冰凉的清水,很舒服,很让人不自在。 贺缺觉得让阮芽靠近好不自在,他坐下来之后就没自在过。 “好了没有?” “不要着急,慢慢来。除非你想伤口恶化,让我不得不剃掉你的头发来治疗伤口。” 贺缺:“……” 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贺缺所有的感觉都放在阮芽落在他后脖颈的指尖,他看不见,却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存在,像是风,轻柔,细密。 再漫长的时光也会过去,在贺缺昏昏欲睡的时候,阮芽声音轻快的说:“可以了,等回家了我就给你包扎上,你一定很快就可以活蹦乱跳啦。” 贺缺立刻站起身,然后纠正她:“我现在也活蹦乱跳的。” “我不信,除非你跳给我看。” 贺缺:“……赶路吧。” 阮芽摇晃了一下她的水囊,发现水囊里的水还剩了个底。她觉得有些口渴,刚打算把水喝掉,又忽然望见贺缺干涩得唇。 “给你喝。”阮芽还不是那么口渴,她大方的将水分享出去。 贺缺拒绝了阮芽的好意:“背包里有,你给的,我还没喝。” “哦,我忘记了。”阮芽不再劝他,她打开水囊,仰头喝水。 在阮芽喝水的功夫,贺缺的眼睛不经意被一道光晃了晃,他用脚踢掉面上的尘土,发现是一颗绿色的嫩芽形状的纽扣。纽扣边角的漆已经被蹭掉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贺缺认出来,这是齐繁遗落的纽扣。从他们认识的时候,齐繁便带在身上。 贺缺还没来得及坏心眼的将纽扣踢到一边,一道脚步声便传来,随之而来是来人急促的声音。 “贺缺,别乱动,那不是你的东西!”常年与齐繁搭档的殷正南冷声说道,他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便朝着贺缺发动的攻击。 阮芽退到一边,一边看他们打架,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剩余的水。她还在伤心的想,他们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动手了呢,她不并不喜欢看别人打架,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会受伤,会流血。多可怜呀。 殷正南看出贺缺的动作有些迟钝,过了没几招之后,他就瞅准了贺缺后脖颈的伤口,专挑着贺缺的伤处攻击。 贺缺甩了甩脑袋,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殷正南看贺缺不敌,摔倒在地,便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就在下一刻,变故突生——一把锄头毫不犹豫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伤处和贺缺的不能说分毫不差,只能说一模一样。 殷正南也倒地了。 阮芽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悲悯的叹了一声,眼眶微微泛红。她想,真可怜,流了好多血。 贺缺盯着那把染血的锄头,迷迷糊糊的想这小姑娘当初拿锄头砸他原来不是意外,那狠劲儿……他忽然意识到,这姑娘绝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害。
第10章 末世第二十年 阮芽问过贺缺的意见后,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壶装着满满当当的水的水囊,她再次给贺缺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便将目光转向还晕着的殷正南身上。 贺缺费力的站起来,他看阮芽看着殷正南,抿了抿唇,说:“走不走?” “不可以哦。”阮芽平静又温柔的说道:“他是我砸的,我得帮他把伤口处理好。而且如果放任不管,他可能会有危险。” “既然这样,你刚才又为什么要砸他?”贺缺一点都不愿意阮芽救殷正南,毕竟殷正南想要他的命,他们是仇人。 “因为我要帮你。” “这很冲突!” “这不冲突,就像我前几天为了自保可以伤害你,后来依旧会救你一样。”阮芽认真的告诉贺缺:“妈妈告诉我,无论如何,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敬。” “有的命不值得。” 阮芽一怔:“比如?” “我。”贺缺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阮芽是烂好人,吐出一个字之后,他便赌气似的,大步离开。 阮芽迷茫的摇了摇头,她觉得贺缺实在是太奇怪了。想不通的问题就留到以后有缘再问贺缺好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阮芽蹲下身来,仔细的为殷正南处理伤口。 走远了的贺缺不经意的回过头望去,就见她正神情专注的看着殷正南后脑勺的伤口,她的眼睛,漆黑,专注,温柔。 贺缺又一次意识到,她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他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但当这种情况真正发生在他的眼前,却让他出奇的愤怒。 他想,是因为他极少能得到他人的善意,当有朝一日有人能够给他赤城的善意,他希望是独一无二的。但事与愿违,阮芽的善意并不独一无二。所以他生气。 贺缺用这奇怪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停下脚步,因为他倒是想看看,阮芽会为殷正南做到哪一步。 也没有过多久,贺缺就看见是阮芽往这边走了过来,他连忙转过身,慢吞吞的往前走,假装自己正在赶路。 阮芽如他所愿的追了上来,贺缺没有看见殷正南的身影,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 贺缺努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雀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往常一般冷静且冷酷:“你怎么没把殷正南也捡回家?” “他不需要被我捡回家,他的同伴会找到他的,你不要担心。”阮芽没听出贺缺的言外之意,她只觉得贺缺说话奇怪,分明刚才还生气她救殷正南,现在又问她怎么不把殷正南捡回家。 “我一点都不担心。”贺缺面无表情实则试探的说:“我只是以为,你会像捡我一样把他捡回家。” “当然不会。”阮芽立刻反驳道。 “你说过的,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阮芽唇角微微上翘,她的笑容温柔得像是春风:“可你现在是我的朋友啦。” 贺缺终于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他“哼”了一声,不再生气。 阮芽三两步跑到贺缺面前,对他说:“我来带路,跟我回家吧。你的伤还得再养一养哦。” “行吧。”贺缺似乎挺不情愿。 阮芽看起来心情不错,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忽然偏过头,对着身边的人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阮芽能有什么秘密?贺缺不免好奇的问:“什么?” 阮芽抿着唇笑得很开心,她温柔清脆的声音很清楚的落入贺缺耳畔:“我看到你在原地等我啦。” 贺缺一愣,一秒反应过来之后尴尬不已,他嘴硬道:“你看错了!” “才没有呢。”阮芽高兴又疑惑的说:“你能等我我很开心,你为什么要否认呢?” 贺缺拉不下脸,半天都没吭声。 “你是不是害羞呀,贺缺。” “阮芽。”贺缺这时候忽然觉得耳根子发烫:“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好嘛,那我不说啦。”阮芽瘪瘪嘴。 贺缺叹了一声,又说:“算了,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多说两句吧。” “口是心非的家伙。”阮芽嘟嚷道。 “我听到了,不准说我。”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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