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笙道:“你若是安安静静呆在山穴里,不会有妖怪来找你麻烦的。” 沈南皎:“我是人又不是雀儿,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会闷死的!” 薛庭笙点头:“你说得也对。” 说完这句话,她停下脚步,一挥衣袖;顿有狂风扑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沈南皎衣领便将他拽回山穴之内。 沈南皎被拖得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一头栽倒在铺了柔软绸缎的床上。他晃晃脑袋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山穴入口被层结界笼罩,流转的灵力结界外,是薛庭笙渐渐走远的背影。 沈南皎:“……” 沈南皎:“薛庭笙你是狗吧?!” 薛庭笙又回到了那枚树茧的位置——这个阵法布置得简陋,若是沈南皎修为还在,大概能如入无人之境七进七出。 不过就算他现在修为散得差不多了,却也能找到这阵法的命门。 若非他调动不了灵力,身体又因为刚复活没有多久,虚弱异常,大约还真能跑出去。 果然,先散了他一身修为是对的。 薛庭笙蹲下身,耐心的开始修阵法。她于阵法一道不太擅长;太簇对阵法不感兴趣,收在湖镜里的功法秘籍多为剑术,阵法书寥寥无几,就连北冥山现在有的几个守山阵法,还是薛庭笙下山后偷学别家,回来依样画葫芦布下的。 从天光大亮修到日沉西山——薛庭笙蹲得有点脚麻,改换成直接坐在地面上,眉头紧皱,沉默的望着地面上的阵法。 一名鹿头人身的小妖精提醒她:“同生,这块灵石摆错了啦,我记得这种红色的石头要摆在巽位的!” 另外一名人首蛇身的小妖精凑过来嘀咕:“同生,你那块木头的灵石是不是放反了啊?” 薛庭笙:“……” 太久没有弄过这个阵法,已经忘记它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也不可能去问太簇,因为太簇的阵法比她还烂。薛庭笙已经是整座北冥山上阵法造诣最好的活物了。 盯着被自己改得乱七八糟的阵法看了半晌,薛庭笙抬手打了个响指——从暗处窸窸窣窣爬出许多粗壮的藤蔓,转瞬间将地面的阵法掩盖住。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到的草屑。 蛇妖:“同生同生!你不修这个阵法了吗?” 鹿妖用鹿头上的角叉开它,骂:“笨蛋!你没看见晚霞都开始发光了吗?同生要去吃晚饭了啊!” 晚饭依旧是果子,薛庭笙吃的时候让鹿也给沈南皎送一份去。 她没有亲自去送的打算,暂时不想见沈南皎——虽然跟沈南皎说了让他诸事放心,但薛庭笙却又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他。 一个孩子并不在薛庭笙的计划之中,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而且还是和沈南皎。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虽然她和沈南皎关系不好,但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什么非杀了对方不可的血海深仇。 薛庭笙正自顾自走着神,视线中忽然闯入一抹灵动的白。 白鹿轻巧跃至她眼前,口吐人言:“同生,那个人不肯吃。” 薛庭笙看了眼白鹿的鹿角,上面仍旧挂着满满一串的红色果子,分量没有丝毫的减少。 她想说不吃就不吃,饿死拉倒。 但这句话只是作为一个念头,在薛庭笙脑子里打了个转。她想到自己在人间看见的那些辛苦的孕妇们——人类生子不比妖物,尤其是凡人。 生育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总归是很辛苦的事情。 她起身,摘走白鹿鹿角上挂着的果子,自己走去了山穴入口。 天色已暗,山穴墙壁上挂着的矿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沈南皎正躺在薛庭笙床上,曲起两条手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他小腿长,松散开的裤脚堆叠在削瘦脚腕处,显得整个人身形削瘦如一弯月亮剪影。 薛庭笙在入口站定数秒,温吞开口:“白鹿说你不吃东西。” 沈南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薛庭笙为他这个动作稍微紧张了一下,目光隐晦扫过他腹部。 沈南皎:“早上是果子中午是果子晚上还是果子,我又不是兔子,天天吃这个迟早要饿死!” 他眼角余光瞥见薛庭笙手上拎着的果子,在‘这逼是在折腾我’和‘她不会一日三餐真的都吃野果吧’两个想法之间徘徊数秒,得出结论:薛庭笙绝对只是在折腾我! 好恶毒的女人。 我可是怀了她的孩子啊! 沈南皎心中愤愤,选择性无视了怀孕一事本就是虚假。 在沈南皎抱怨的时候,薛庭笙也不顶嘴,站着听完,完了得出结论:“你要吃肉?” 沈南皎:“那当然!反正你那个什么果子,我是绝对不会再吃了——我就是饿死,死这个破山洞里,我也绝对不会再吃一口!” 沈南皎要吃肉,这事倒是不难办。 薛庭笙也只有在山上才天天吃果子,原因是她不会做饭。 以前北冥山上的活人只有薛庭笙一个,其他的山精野怪,包括太簇这条镇山蛟,无一例外都是茹毛饮血的饮食习惯。 在下山之前,薛庭笙根本就没有要吃熟食的概念。 只不过在她年幼时,小孩子肠胃虚弱,吃生的总会吐得死去活来;太簇认为这是薛庭笙过于废物的缘故。 后来薛庭笙自己总结出规律:吃动物会腹绞痛,但吃果子不会。 从此就以果子野菜为主要食物,后面锻体后偶尔也吃点肉。再后来她下了山,与凡人接触,才知道原来还有熟食这种东西。 知道归知道——但薛庭笙不会做。她只会在饭店里吃现成的。 薛庭笙弄明白了沈南皎的诉求,转身就走。 沈南皎不明所以,“喂!等等,你要去哪?” 薛庭笙懒得回答他,走动间垂着眼皮单手掐诀,缩地成寸,转瞬间人就已经到了山林外面。 这里已经远离北冥山的中心,飞鸟走兽热闹非常。不过即使如此,在这里也并无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薛庭笙站在原地,仰头望向高大的树林枝叶间,目光扫寻那些飞来飞去的鸟雀。 她挑了半条,选了一只看起来最肥硕的翠羽鸟,抬手剑指,一道弱化了许多倍的剑气瞬发而至。 肥鸟甚至来不及哀鸣,身子一歪掉下树枝,啪叽声落地;周围的鸟雀被惊动,簌簌的扑扇翅膀飞走。 薛庭笙走过去捡起被自己剑气打烂了脑袋的肥鸟,再度用缩地成寸,回到山穴入口。 沈南皎又躺回床上去了,看起来恹恹的,像一朵没浇够水的花。 薛庭笙把肥鸟往地上一扔,抱来木柴,右手打个响指。 一团火苗落进柴堆里,转瞬间烧起火来。 沈南皎听见点火的动静,一改刚才病恹恹的模样,翻身而起走到火堆边——薛庭笙已经用木枝简单粗暴的将肥鸟串了起来。 没拔毛,也没放血,甚至没准备调料。 薛庭笙不会做饭,刚好沈南皎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看她这样烤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关心自己等会儿就能吃到肉了,嘴里不自觉冒口水。 直到火舌舔上鸟毛,燃起的浓烟里并没有沈南皎所熟悉的肉香味。 他看着那团烧得滚亮的肥鸟,迟疑看向薛庭笙:“你这个做法是不是不对?” 薛庭笙反问:“哪里不对?” 沈南皎被问住了,沉默。 沈大少爷哪里会做饭,就算是外出游历,芥子囊中也有家仆提前放进去的无数珍馐美食,连衣服都是坏了就换,杯子也从没洗过一盏。 两人沉默,并不对视,只是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那只已经完全燃起来的肥鸟身上。
第5章 外层羽毛烧焦后变成一层黑色的不明物体,完全把那只肥鸟包裹了起来。 从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一团黑得松松脆脆的焦糊不明物。 这完全不是薛庭笙和沈南皎记忆中的烤鸟。 沈南皎:“……我就说你手法有问题吧!” 薛庭笙:“只是长得不大好看而已。” 她从自己袖口抽出一把短刀,刀锋闪亮似新雪,捅进那团焦黑色的不明物质里面。 薛庭笙手腕一转,刀锋将烤鸟一分为二。 外层焦糊,内层还在淌血,没处理的鸟内脏‘刷拉’一声掉出来,扑进那团熊熊燃烧的火里。 沈南皎无语:“这根本就不能吃啊!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薛庭笙:“不会。” 沈南皎嘲讽:“这都不会,你是猪吗?让我来!” 他夺过薛庭笙手上的烤鸟——把东西抢过来之后,沈南皎短暂的为难了一下。 因为他也不会。 隔着一丛篝火,薛庭笙那张苍白的死人脸直勾勾望着沈南皎。 火光给她过于苍白的肤色扑上一层橘调的红,倒显得她面色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薛庭笙实事求是:“你就会了?” 沈南皎:“你以为我是你吗?好好学着点!” 他顺手把薛庭笙的短刀也一并抢了过去,想用短刀清理掉了内脏——虽然沈南皎不会做饭,但他毕竟比薛庭笙更有常识一点,觉得内脏应该是不能吃的东西。 不能吃的东西自然要切除掉。 短刀的锋利有些出乎沈南皎的预料,他力道没有掌握好。 刀锋平滑的削断牵连的内脏,同时也削断了叉着肥鸟的树枝。 事情只发现在一瞬间,两人眼睁睁看着那团外焦里生的肥鸟像它被切开的内脏一样,掉进火堆之中,沾满柴灰。 沈南皎:“……” 薛庭笙目光从火堆里那团焦黑物上移开,看向沈南皎,面无表情:“你的智商会不会遗传给孩子?” 沈南皎:“???” 沈南皎:“能继承我这么聪明的脑子那小屁孩就偷着乐吧!” 薛庭笙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模仿着沈南皎说话的语调:“这都不会,你是猪吗?让我来!” “你以为我是你吗?好好学着点!” 沈南皎:“……” 他本来只是饿得胃痛,现在变成被薛庭笙气得胃痛。 薛庭笙讽刺完了,拍拍手,单手掐诀一指火堆——霎时火势大盛,吞噬那堆柴火与烤焦的肥鸟。待火焰散去,便只剩下一缕浅黑色的青烟在空中摇晃,飘散。 “我去山下带点食物回来。”薛庭笙这样说着。 沈南皎还在气头上,但不妨碍他跟薛庭笙说话——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你去哪找?” 薛庭笙:“北冥山往外三十里,有凡人居住的村子。” 北冥山往外三十里才有凡人的踪迹——那修士的踪迹岂不是就跟老婆饼里的老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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