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仙姑要收什么?尽管开口。” “解了一个咒,我们还要再给他下一个。” 云轻让孙货郎剪了儿子一绺头发,她持着头发朝东方败了败,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头发烧掉,灰埋在院中梧桐树下。 按理说,以她和浮雪的修为,针对普通无修行之人,下咒不必这么繁琐,之所以这样,是避免被人轻易破解,堵这小子的后路。 下完咒,她不动生色地掐了个诀弄干净手指,这才朝孙大郎解释道: “以后你只要赌钱就会肚子疼,那种疼痛你绝对承受不住。哦,也不能偷盗、□□、调戏女人,杀人放火更不行。总之一做坏事就肚子疼,知道了吗?” 孙大郎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瞪着眼睛不肯回应。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击了他,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感到惊恐敬畏。 …… 三人都离开孙家挺远了,那孙货郎犹跪在门口朝他们磕头。 浮雪说道:“这种儿子,死了不是好事嘛。” 云轻叹息道,“不因为孩子好而多爱一点,也不因为孩子差而少爱一点,可能这就是最纯粹的父母之爱吧。” 江白榆笑道:“看来你的父母很爱你?” 云轻目光放空,“他们在我四岁那年杀了我。” 江白榆笑容消失,“抱歉。” “没事。走吧,先去明月楼看看情况。” 第11章 明月楼 “这明月楼里,确实住着鬼。”…… 明月楼是个三层小楼,前楼后院,院中有棵枇杷树,看样子得有十几年树龄了,枇杷树旁边有架秋千。 秋千旁是一片小花园,间杂种着茶花昙花与兰花,靠墙爬着蔷薇,这会子花开满枝,院中暗香浮动。 云轻见这些花木都葺理得不错,心里感到意外,毕竟这里都没住人。 院中其他地方则是铺着青石。 房间内摆着些日用家具,床榻桌椅之类,范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几年不住的房子,也会时时派人打理维护。 来之前他们问过几个路人,得到的说法与孙货郎大差不差: 明月楼闹鬼好几年了,受害者里坏人居多,不过也有好人,所以看不出这鬼有什么偏好。如今范家正悬赏捉鬼,谢银高达三百两。 …… 云轻三人在明月楼里转了两圈,角角落落都搜遍了,没找到什么异常。 “浮雪,你那铃铛呢,试试?” “对哦。” 浮雪一口气召唤了三次——以她目前的修为,六道听封铃每天用三次就是极限了。 可惜三次都没能唤来个会说人话的生灵,沟通起来有点费力。 这倒也不稀奇,她修为有限,确实只能招来些初具灵性的东西,能听懂人话,但鲜少有能开口说话的。 虽然不出所料,浮雪还是略感失望,说道:“这鬼东西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我们是修道之人,躲起来了。” 云轻笑着安慰她:“或许它不止这一个落脚处。我们今晚就宿在这里,等等它。兴许运气好能等到呢,抓了他再去范家讨谢礼。” “嗯!” 两人照旧是轮流守夜,浮雪守前半夜,云轻守后半夜。江白榆住隔壁房间。 云轻睡眠一向浅,睡了约莫两个时辰便醒了,浮雪正在窗边一个榻上打坐练功,见云轻醒了,她笑道:“还早呢,师姐你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你来。” 两人换了位置,浮雪躺在床上,云轻则坐在榻上打坐。 月光穿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地上的影子随着月亮的移动而缓缓移动。 云轻运起小十二天功,感受修为在体内周游流转。这功法是乐尘子高价买来的,她与浮雪从小就练,不过她练得比浮雪要快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有所感,睁开眼睛。 静谧的室内,只能闻到浮雪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地板上铺着一层白月光,在那月光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双绣鞋。 一双淡粉色的、绣着牡丹花样的绣鞋,花瓣鲜艳娇嫩,仿佛活的一般。 鞋头缀着两个颜色稍深的绒球。鞋尖朝着床的方向,却离床有一段距离,如此空荡荡地摆着,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云轻眉头一跳。 她可以确定自己走进房间时没有见过这东西,而她和浮雪也都不可能穿这种鞋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在外行走太不方便了。 更何况还放在离床那么远的地方。 她放轻呼吸,伸手去摸佩剑。 眼睛却是一下不错地盯着那双鞋。 周围响起了笑声。声音尖细,空灵而寂寞,仿佛很遥远,又仿佛近在耳边。 随着笑声扬起,那双绣鞋缓缓地动了。 仿佛被人穿上了一样,两只鞋子轮番迈起“步子”,一下一下地向前挪动。 步幅很小,步态轻盈,随着“它”的走动,鞋尖的绣球轻微颤动,鞋面上的牡丹花瓣映着月光,开了又落。 倘若让云轻评价,这穿鞋的“人”一定是个优雅的女子,或者在模仿优雅的女子。 绣鞋一步一步地朝着床逼近。 床上,她的好师妹正睡得香甜。 云轻抓起剑,怕声音太大魇着浮雪,便轻声唤道:“浮雪,醒醒。” “唔。”浮雪含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她一向睡的好。 “浮雪,醒醒,它来了。” “来了,酱肘子来了,烤鸭还要等一会儿,先喝点汤,喝汤。” “……”云轻哭笑不得,跳起来拔剑斩向绣鞋。 空气中的笑声突然变得尖利无比,好似被怪兽的指甲刮蹭耳膜一般令人难受。云轻神情一凛,手起剑落,将绣鞋斩断。 尖笑声消失了,空气中那种紧绷的氛围也随之松动,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来得快,走得更快,云轻甚至没来得及开启提前布下的阵法。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谁?!” “云轻,睡了吗?”江白榆的声音。 云轻推醒浮雪,亲眼看到师妹睁眼,她这才转身去开门。 江白榆比她高了一个头,背对着走廊看不清面庞。黑夜中这样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让她头皮一紧,顿生戒备。 他见她沉默,低头又看到她手中拎着雪亮的剑,便问:“怎么了?” 云轻心中生疑,反问:“她是小仙姑,我是大仙姑,那你是什么?” “……”江白榆无言以对。 他知道,她方才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现在怀疑精怪变成他的样子来骗人,所以才有此试探。他都知道。 虽然那三个字他早上才说过,可是现在他说不出口。 ——谁家好人会把“大蘑菇”当暗号呢! 云轻见江白榆不说话,神色一肃,提剑便砍。 江白榆忙向后躲。他连把武器都没有,自然除了躲还是躲。躲着躲着,两人穿过走廊,到了院子里。 江白榆突然抓了个空当一把扣住她持剑的手,猛地把她往胸前一带,使她鼻尖几乎贴到他的胸口。 剑刃险险地从他腋下穿过去。 “别动。” 在满院的茶花昙花蔷薇花的香气中,云轻鼻端浮起熟悉的莲花幽香,清微淡雅,飘飘渺渺,她于是果然不动了。 “精怪也会擦香粉么?”他似笑非笑地质问。 云轻知道自己错怪了他,推开他轻声说道:“抱歉。” 她揉了揉手腕,方才被他那样握了一下,手臂竟然震得发麻,这江白榆修为高深莫测,远不像表面看着那样温良无害啊。 真是怪了,当时在寻仙城打听的时候,山下人都说华阳派少主虽然风姿无双,但是于修行一事上天赋平平,远不及他父亲。 如今看来,实际情况与此大相径庭。 ……可是,这有什么好藏拙的? 而房间内,刚被摇醒的浮雪已经晃起了铃铛,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师姐,我来助你!” 正好眼下子时已过,六道听封铃又能用了。 “师妹,都是误会,不用。” 说晚了。 一只猫儿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 这猫身体黑亮如缎子,只有四只脚是雪白的,仿佛穿了四只白色的小鞋子,又好像踩着四团洁白的小云朵。 走近之后,它慢悠悠蹲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浮雪。夜色下,它翠绿的眸子映着点点星光,亮得过分,显得有些妖异。 见浮雪不说话,黑猫歪了一下头,似乎是在询问。 浮雪看到现场不需要打架了,一时间尴尬,挠了挠头,指着天空问道:“小猫儿,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看吗。” “你有病吧。”黑猫竟然口吐人言,声音清澈如少年。 浮雪一下子惊喜了,“诶?你会说话?” “废话。” 云轻想到方才那双绣鞋,问道:“那你知道这明月楼闹鬼是怎么回事吗?” “自然知道,不过,你们打算用什么交换?” “这个……”浮雪想到师姐那空荡荡的钱袋子,讨好地笑了笑,“嘿嘿,大家都是修行路上的道友,不要那么庸俗嘛……” “呵呵,你说得也有道理。” 浮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它:“你真是个大好人,不,大好妖!” 黑猫起身,绕着浮雪走动了几步,懒洋洋地说道:“这明月楼里,确实住着鬼。” “真的?住的是什么鬼?” “三、个、穷、鬼!”说完这话,黑猫嗖地一下跳上墙,又从墙上跳到楼顶,转眼间便消失在黑夜里。 浮雪还不甘心,朝它消失的方向喊道:“喂,有话好好说嘛!我现在去给你钓鱼行不行?” 回应她的是渐渐远去的一声“滚”。 云轻看得直摇头。六道听封铃就这点不好,若是招来道行太高的生灵,不好掌控。 江白榆侧脸看向云轻,问道:“你们房间,方才发生了什么?” 云轻简单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又问:“你是不是也遇到了?” 江白榆点头,“一样。” 浮雪听得汗毛倒竖,“是、是什么东西啊?” “目前还不确定,”云轻摇头,“今晚先别睡了,回房间等着,看它会不会再来。江白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等?” “好。” 三人回了同一个房间,浮雪枯坐无聊,摸索着想吃白天剩下的饴糖,摸了半天,突然喊了一声:“师姐!” “怎么了?” “我们的饴糖被偷啦!” 云轻大怒,“混蛋鞋拔子精!等抓到它大卸八块!” “嗯!” 云轻转向江白榆:“江白榆,你笑什么笑?” 江白榆抿了抿嘴,“我没有。” “胡扯,我都听到了。” 江白榆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笑意,“真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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