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天空中雷声轰鸣,几道耀眼的闪电如利剑般划破漆黑的夜幕,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江月正暗自思忖应对之策,却惊愕地发现,那倾盆而下的暴雨竟在转瞬间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轻柔地飘落。 就在这时,江月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所环绕。沈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宠溺与深情:“小月,本想拿伞为你遮挡风雨,可又怕雨水打湿了你的衣裳,索性便将这雨化作雪花,如此,你便不会受寒了。” 江月顿觉脸颊滚烫,那一抹红晕迅速蔓延开来,与身后洁白的冰雪相互映衬,更显得娇羞欲滴。“傻鱼,你这……”她嗔怪的话语还未说完,沈钰便微微俯身,作势要吻她,江月下意识地偏头躲开,随后用力挣脱了沈钰的怀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跑远了。 彼时的江月,只觉得沈钰的举动过于孟浪,然而时至今日,回想起那场六月飞雪,她才恍然明白,那是沈钰给予她最独特、最深情的浪漫。 …… “怎么,在想我吗?瞧你笑得这般开心。”一个声音在无名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无名抬眸望去,只见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狐妖,其容貌之美,竟让人难以分辨雌雄。他的神情看似轻佻不羁,却又隐隐透着几分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想你,一年未见,自然是想念的。”无名神色自若,顺口撒了个谎,接着唤道,“沐澜姐姐。” 白沐澜那对紫色的狐耳微微颤动了一下,面露些许郁闷之色:“不过是初见时穿了女装骗了你,想不到你竟记恨至今。” 言罢,白沐澜也不等无名回应,便递给他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字迹潦草凌乱,从中不难看出写字之人当时内心的复杂与焦急:江月已死,此后世上只有无名尚存,若是你还认我这个朋友,明年此时此地,再会。 “小名名,那日你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知我有多担心。”白沐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无名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握成了拳头,神色却依旧沉稳淡定,仿佛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沐澜姐,我深知此举不妥,但那血海深仇,我势在必报。” “报仇何必急于一时?那时的你……那种状况,如何能报得了仇!”白沐澜言辞犀利,继续追问道。 “事情已然过去,再追究也无济于事。”无名抬眼直视白沐澜,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真切的无奈。 白沐澜敏锐地察觉到无名身上气息的变化。与一年前相比,那时的无名灵力纯粹而深厚,如今,他体内潜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却又心生畏惧的强大修为,这修为背后所隐藏的故事,不言而喻。白沐澜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再一味地质问下去。 恰在此时,另一位白发妖族少年走了过来。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面容稚嫩中却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他的手中提着几坛酒,稳稳地放在桌上后,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随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白沐澜的狐耳,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说道:“臭狐狸,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还得麻烦我跑这一趟,说吧,怎么报答我?” 白沐澜笑着打开其中一坛酒,递向无名:“今晚给你做几条鱼,好好犒劳犒劳你。” 无名微微一怔,抬手将酒推了回去:“今日我不饮酒。” 白发妖族见状,身形一闪,幻化成一只通体雪白、生有双翼的小猫,轻盈地跃进白沐澜的怀里,闭上眼睛,准备休憩,不再为难他。 白沐澜挑了挑眉,并未收回酒坛:“跟我还客气什么?旁人我不清楚,你向来是无酒不欢的,今日怎会不饮酒?”说着,他的柳叶眉微微一皱,似是猜到了什么,“是……” 无名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你终于放下他了。”白沐澜的话语中既有几分叹息,又带着些许释然。 无名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猜得并不完全正确。 白沐澜心领神会,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提及这个话题:“那可真是可惜了,这酒可是我在咱们分别那日,特意挑选千年人参泡制而成,本打算在重逢之时与你开怀畅饮的。”说罢,他收起酒坛,转而说道,“来,你点菜,今日我做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无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心中感激白沐澜的善解人意。 …… 虽说落凤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无名而言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况且他如今也过了喜欢四处闲逛的年纪,但这一日,有白沐澜这位故友相伴,无名竟也兴致颇高,二人在城中漫步游玩了一整天。其实也并非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岁月流转,能有老友在侧,聊聊过往,谈谈今朝,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那白发妖族少年正值天真烂漫、喜欢热闹的年纪,跟在他们身后,眼睛里满是新奇与兴奋,仿佛看什么都觉得有趣。而无名这些日子因着腹中孩子的缘故,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和喜爱,对待白发小妖也是大方慷慨,三人这一天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浓,已到了傍晚时分,分别的时刻悄然来临。三人再次回到望月楼,刚一进门,便与如约而至的暗邪碰了个正着。暗邪看到与无名在一起的白沐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怎么是他?” “我与小名名叙叙旧,与你何干?”白沐澜岂是会示弱之人,立刻毫不退缩地针锋相对。那日夜里,他急着休息,便没与暗邪计较,今日可不同,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暗邪抿紧嘴唇,没有回答,手却已悄然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显然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气氛剑拔弩张。 无名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打断了他们:“好了,沐澜,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是你们二人还有未竟之意,改日再约如何?”因着暗邪在旁,无名特意省去了“姐姐”二字。 白沐澜本就没有真正要动手的打算,说白了,不过是暗邪单方面的敌意罢了。再者,白沐澜年长暗邪几岁,自恃身份,也觉得不该轻易与他动手。于是,他双手抱拳,向无名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我心情尚佳,便不与他计较了。小名名,咱们改日再叙,往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白沐澜绝无二话。”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比沈钰更好的归宿。过往已然消逝,再执着于过去也无济于事,何不放眼当下?站在你身旁的这位,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望你思量。” 无名同样抱拳回礼:“你既已觅得良人,我自然也不会落后。今日便到此为止,你多保重。” “保重。”白沐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转身离去。 无名轻轻敲了敲暗邪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啊,下次可别这么冲动了。” 暗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他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怨,方才没忍住。” “没忍住?我看你就是不想忍。”无名笑着摇了摇头,率先迈步离开,暗邪则快步跟了上去。 …… 白发妖族少年见白沐澜回来,身形一闪,变回人形,好奇地问道:“狐狸,我从未见你对谁这般亲近过,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白沐澜抬眼望向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眼中满是回忆与感慨,轻声说道:“他是一个即便被命运无情地踩入泥潭,也绝不自甘堕落的人;哪怕深陷黑暗的深渊,也始终坚信遥远的天空必有启明星闪耀的人。这样的人,值得所有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白发小妖眨了眨眼睛,显然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深意,他摇了摇头,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皱着小脸说道:“狐狸,我饿了,我要吃鱼。” “好,要多少给多少。”白沐澜笑着摸了摸白发小妖的头,眼底满是温柔与宠溺。 16. 云烟,过往,新生 晨光熹微,集市…… 晨光熹微,集市上行人渐多,无名与暗邪并肩缓行,步伐并不急切。没承想,仅仅走出数步之遥,便瞧见了沈钰的身影。数月未见,沈钰仿若脱胎换骨般,往昔那挺拔伟岸的身姿如今竟显得有些佝偻,面容也尽显憔悴,眼窝深陷,神色黯淡无光,似是被无尽的愁绪萦绕。他就那般静静地伫立在街边,眼神直直地望着无名,显然是在此处专程等候。 无名的心脏骤然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往昔的情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脚步也为之一滞。下意识地,他转身欲逃离这个令他心乱如麻的场景。然而,沈钰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等等,我有话要说。” 无名的脊背瞬间僵硬,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冷冷地回道:“叙旧的话就免了,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不敢回头去看沈钰,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会在瞬间崩塌。嘲讽也好,同情也罢,他都不愿面对,那些复杂的情绪于他而言,太过沉重。 沈钰仿若未闻无名的冷言冷语,急忙向前几步,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无名紧咬下唇,脸色愈发冰冷,他一言不发,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试图甩开沈钰。 暗邪见状,身形一闪,挡在了沈钰面前,遮住了他望向无名的视线,声音低沉而冰冷:“沈钰,你们已然分开,莫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现在是我的阿名,不再是从前的小月。今日对他至关重要,我不想动武,但倘若你再纠缠不休,下次见面,我定取你首级,以偿还你昔日对他的亏欠。” 无名的眼眶早已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往昔的种种痛苦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纠缠不清,又何须再去深究呢?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无名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进入梦乡,却又陷入了那如同噩梦般的回忆之中。 无名,便是曾经名动一时的江月。当年,她与沈钰一番生死激战,遭受重创,虽得高人相救,保住了性命,却也元气大伤,被勒令两个月内不得动用修为。在这个以武为尊、实力至上的世界里,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更何况,身为女子的她,一旦失去了强大的修为作为依仗,便如同失去了羽翼的飞鸟,陷入了无尽的困境之中。 与医师分别的那一日,祸不单行,江月遭遇了一群地痞流氓。也不知他们从何处探听到江月修为尽失的消息,竟将她堵在了一条幽深的死胡同里。那之后的日子,暗无天日,她被囚禁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日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与凌辱。那些恶徒不仅对她拳脚相加,还丧心病狂地给她灌下各种毒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意识也逐渐模糊,甚至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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