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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不是凡人，怎么能像凡人那样的过呢？是我一直抱着私心想将你绑在我身边，这样是不对的……” “你说我教会了你入世的豁达与红尘中的圆滑，可我没学会你出世的淡然与仙家的慈爱。”我嘴角颤了颤，“说实话，我挺自私的。” “你我的人生虽然被这些神巫推着走，可没有他们的安排，就没有种种机缘。” “巫姑说的对，我是该开花结果报答了，可我的报答，不是以咱们的孩子为代价，而是他们。” 我抬起掌心，粉红的灵力流转开，那些逃窜的阴魂开始向我聚拢，他们口中喃喃：“妘，渡我……渡我……”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我仰头看向温也，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视而不见，还像之前只想着咱们俩了……”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它又踹了我一下，缓缓开口：“万一我……你一定要护住它。” 我不敢自诩英雄，可我此时真的感同身受那些身负使命，战斗在一线的帽子叔叔和曾经的革命先辈，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不得不抛下自己的小家是何种心境。 即使前面是枪林弹雨，生死未卜，也会砥砺前行。 即使爱人在身后，心若刀绞，也要忍着疼，化成勇气往前冲。 自古忠孝两难全，私情与大爱亦是如此。 我现在的决定其实还算不得什么大爱，因为我并不像那些抛头颅撒热血的先辈，一片赤诚，目的单纯。 渡脱残魂，除了觉得是我应该做的，这又何尝不是对巫姑的反抗？ 这是我作为棋子最后的尊严。 靡丽的粉映在我俩的脸上，沉默片刻，他用手包住我的手，长出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定：“好，我为你护阵，我会护住它，也会护住你……” 叮铃的仙乐和毕方的嘶鸣同时响起。 “巫姑来了！” 蔽日的乌云被搅动，刹然露出原本的湛蓝天幕，云霞变幻出各种形状，山顶之上的树木花草皆簌簌落下缤纷。 万千云幕下，有一群白点由远及近而来，看上去缓缓而来，实则只是几息间就来到我们头顶的苍穹之下。 这是何等场景——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二十几个穿粗布白袍的巫师坐着不同的神鸟异兽，它们扇动羽翼，带来一阵阵风浪。 中间簇拥着一只体型庞大、五彩斑斓的神鸟。 神鸟之上，有着巨大而华丽的伞盖，插着的白色旌旗，迎风猎猎作响。 巫姑穿着荷衣，系着蕙带，面覆白纱端坐华盖之下，神情黯淡地睥睨着我们。 风将她的声音送进我的耳朵：“非要闹成这般模样？” 温也先一步开口：“您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日。” 我后面补充：“并不是我们想闹，而是您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活在你的支配下。” “哼哼……不给你们活路，你们两个能有今天？”巫姑的声音极轻，这些话似乎不是从她口中说出，而是用意识在表达。 “我确实应该感谢你安排的一切，可这种恩惠是以数以万计的生命做代价，再用一个又一个谎言罗列在一起，引我们深诱上钩，最后控制我们的意志。” “你的悲悯太假仁假义，太自私了，完全是一厢情愿和逼着别人接受。”我拂过魂花，嗟叹道，“巫咸大人或许根本不需要你这么做……” 砰，一声巨响！ 我周边的几个残魂瞬间化为青烟飘散，彻底灰飞烟灭。 温也的将我护在怀中，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打了个激灵。 巫姑声线极冷：“他的所知所想岂是你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没有人。” 第433章 渡（二） “是他带领着我们神巫和世间凡人反抗妖魔、反抗天道不公平，将术法散布四海九州，才有了你们信奉的道家，他是那么骄傲、有大才能，有雄心壮志。” “他才对我说，为巫族在三界讨个地位，未过三日就与风姬开创了这片大荒。”巫姑语气平淡，转而冷笑，“好，我当他是为了巫族，心甘情愿龟缩于此。” “可……”她全身的气场冷如凝质，风浪吹动着魂花，一浪高过一浪。 “这大荒明明是他创立，生死权利却还要受东皇和司命之神的牵制！凭什么？！说好的不受三界管辖！到头来巫族的命运还是掌控在那位已经抛弃我们的尊神手中！” 她的愤怒我有点懂，这就跟爹不生娘不管的出息孩子辛苦盖好装修的房子，水电设备、物资储备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可那位看似没帮过忙的老爹却掐着整个房子、甚至房主人的命脉。 想想确实有点生气。 温也仰头，淡淡说道：“东皇尊神已归于太虚，融为大道，我想他大概当初也是出于怜悯女娲后裔，怜悯你们神巫，不忍看着巫族凋敝才令巫咸与老祖风姬开创大荒。” “只是，任何界即使九重天、九幽地，都有自己的禁忌和法则……” “他并不是辖制巫族的生死，而是知道你们神巫的大化神通，若不加以约束，定会再次掀起三界风浪，他若有心辖制你们，就不会让两位司命之神只能以降神的方式，与巫师沟通，传达他们的神意。” “你能想到控制两位司命巫师，就可以掌控大荒生灵的生死，难道东皇尊皇想不到？” “他制定的规则，在你们不碰触底线的情况下，是否执行或许改造，还不是由着你们几位神巫的性子来？” “东皇尊神或许早已预见你们不安于此，所以才没有将生死之权交给你们，从而让你们神巫有所忌惮……可您明显并未有敬畏之心。” 巫姑幽幽笑道：“规则？底线？愚蠢的孩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雷霆雨露皆是由我们几位神巫恩赐，我们作为这里的主人，就该由我们来制定你口中的规则，包括这里的生死轮回……” 她的视线投在满山遍野的魂花上：“应该都交在他手上，我不过是为他讨个公道。” 一直盘桓在天际的毕方嘎嘎吐槽：“巫姑你口口声声说着公道，这大荒可并非只有你们神巫出力！若论这里的主人，天狐一族也有份！” 巫姑哼笑两声，云淡风轻道：“乐小麦腹中的孩子可以同时顶替他和风姬的位置，风泽不也一直在想法设法唤醒风姬？现在我为他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 她话音未落，天际响起天狐老族长苍老的声音：“我再想如何唤醒风姬，也不会以牺牲一个小娃娃为代价，巫姑，你为了一己私欲，却从来没有对大荒心存敬意，在你的眼中，大荒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工具。” “你惯于高高在上地操控一切，却从不理会卑微者的意志，殊不知，不管是大荒还是世间，都已经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操控的，现在真正代表大荒的，恰恰是你视如蝼蚁的各部族。” 他化出浩浩荡荡的九尾，与巫姑的坐骑遥遥相望。 不久，风瑶她们四位从山脚下赶来，后面跟着众多队伍——骑着中众多猛兽的樊族、坐于象背上的妘青带领的妘族，驱使着众多蛊灵的姜氏部族，还有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的部族。 安和唐颂同坐在一个小山高，类似犀牛的坐骑上，朝我和温也这边赶来。 坐骑还没停稳，安就从背上滑下来，拿着我的背包，小心翼翼地扑在我的怀里，痛哭流涕道：“小麦姐，我们快担心死你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给你惹麻烦，害得你被她们绑架……对不起，对不起……”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这事不怪你，我这不还好好的，别哭了。” 安缓了一会儿，从我怀里起来，用袖管揩了揩眼泪，说道：“我给你把包带来了……” 唐颂向前一步，说道：“这两日，包中总是发出光晕，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指使。” 光晕？ 我还以为是风姬的断尾，结果是躺在夹层中，临进大荒之前，温姐姐托彦祖哥，给我和温也的那块刻有八卦图案的玉佩。 她说机缘成熟，我们就知道如何使用，所以，我没刻意研究过它，只是随意丢在包里。 此时玉佩正散发着淡淡光泽，白天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根本不明显。 温也摩挲了下，将玉坠带在我脖子上，轻声道：“这应该是府君大人留给我们回去的法门。” 一说回去，我差点掉下泪来。 可它只是发光，怎么开启啊？ “不急，它既然给了你我启示，就是在等一个机缘，小麦你保护好它。”温也帮我整理了下头发。 我握着玉佩，重重点头，这可是我们回去的希望！ 巫姑这时眯着眼睛，冷声说道：“我不想闹得太难堪，你们这是在逼我……” “姑，自食其果的滋味如何？”巫抵闷笑两声。 坐在象背上的妘青，颔首致意：“神巫，大荒各部族尊敬、爱戴您，各部族与巫族联姻，我们的血脉早已相融，我们是您的子民，更是您的后代……” 坐在苍鹰上的女祭低吼道：“闭嘴！你们算什么后代！我们与你们这些凡人结合生下的孩子哪一个淌着蓝色的神血！” 我觉得实在可笑：“那你们自己巫族之间结合繁衍去吧！” 生不出来，还在这儿挑三拣四！ “你们太高傲了，以为流淌着神血就高人一等，既然不想坠下神坛，让你们眼中的凡人永远都触摸不到你们的衣角，永远高高在上，那就修行飞升，永远不落世俗。” “可你们又有着人的欲望，割舍不掉七情六欲，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就是又当又立和拧巴的代表！怪不得巫法会没落，在世间没有立足之地，谁受得了你们这样！” 坐在苍鹰背上的女祭气急败坏，举手间地面开始翻滚，诸多的根茎藤蔓破土而出。 眼看成为绞杀我的武器，温也没有动手，只是蹙眉，风瑶协同她的三位姐妹，用控冰之法将其冻住。 她抱着手臂，高冷地看向女祭，又看了我一眼：“看来乐小麦说到你们巫族的痛处，才大发雷霆。” “姑，大荒其他部族可能会怕你们巫族，我天狐一族可不怕！” “小娃娃，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和底气同我讲这句话。”巫姑冷声道，“不仅你没有，就连风泽都没有。” 温也将风姬的断尾拿出来，嘴角勾起：“风姬老祖在神定前将自己的意识和部分修为寄于这条断尾上，不但梦中传法于我，后面通过与她连接意识，还知道了东皇尊神授予风姬制衡你巫族的办法。” “我本不想将此事当着这么多部族的面拿出来讲，既然神巫如此狂妄，大可一试，天狐一族有没有这个资格和底气？” 第434章 渡（三） 我震惊地看着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与风姬连接意识知道巫族的制衡之法的？你和我妈密谈的那次？” 那是我第一次带着温也去见妘素，求她救梅老爷子，结果俩人背着我谈了二十多分钟。 温也笑了笑，点头道：“当时我并不想让两族陷入敌对关系，所以你母亲要我接受风姬的断尾，我拒绝了。” “什么办法？”我有些好奇。 他微微摇头：“逼不得已，我不会使用，更不会公布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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