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搞手工的?” 茆七缓缓转过身。 “……是捏泥人么?” “不是。我只做人形肢体。” 阚天不太敢直视茆七,稍低眼,“我看过你抱着一个娃娃出门,有这么大。” 阚天拿手比出的长度超过一米。 茆七只做过一次大娃,她记得那天出门面交,但不记得碰见过阚天。 她“哦”了声,兴致缺缺。 阚天捏捏掌心,快速下决定,语速也快,“那些假人放在家里,不怕招点真东西吗?” 茆七问:“什么?” “……无法解释的,鬼魂之类的……”阚天越说,嗓子越干得慌。 视线里,茆七捕捉到对家门头上镜子的反光,正对她门口照。 类似八卦镜的作用,能驱邪。茆七大约明白了,轻笑,“招就招吧。” 开门关门。 茆七在玄关脱外套,摸到口袋硬硬的物品。她掏出来,发现是一把刻刀。 换上家居鞋,茆七拈着刻刀到工作台前,“铛——”扔进刀具堆里。 窗外艳阳,柔柔地铺进房内。她低敛着眉眼,面色阴沉。 做手工需要绝对进入状态,雕刻肢体时,动作绝不能有一丝拖拉,否则一笔全败。天气冷就打高空调温度,茆七不可能穿着累赘的外套工作。 更何况最近的天气,室内根本不需穿两件。那这把刻刀……是怎么进入口袋的? 鬼?茆七扯扯嘴角。 石粉黏土烘干,用切割机切开手肘处,凿出安装球形关节的位置。整个下午,茆七就用这把刻刀修刮,手臂优美的线条已经显现。 手指跟指背的骨节脉络,需要填土增层次,刮抹塑形。直到九点,茆七还未完成初步细节。 起身伸展身体,拿睡衣洗澡。 洗完澡,茆七又坐工作台前处理手臂细节,修刮打磨,然后到臂肘处的皮肤折痕。要表现出真实的纹理感,工具刀不能够满足,她伸出右手小指,用小指上的一截指甲弯去刻画——这样刻画出来的纹理柔而真。 到十点关灯睡觉。 意识模糊间,那个声音又响起,茆七睁眼。 窗帘缝里透入一丝淡青光。 她坐起身,顺着幽幽的光线,拼凑,回想。 “……去……”许久,她低声念出这个字。去什么?去哪里? 光线尽头,工作台上有一双红眸,发着光。 茆七思绪瞬空。 哦,是瞳孔。 直视着你的瞳孔。 慢慢地,窗外一道汽车飞驰的车流声快速划过。 在真实的空间里,茆七察觉到一丝异常。 可她不做头颅,工作台上没有眼睛。
第2章 逼真的肢体 一晃眼,瞳孔消失了。 茆七感到口渴,拿起睡前搁在梳妆柜的水杯,喝着冰冷的水。 四月初完成最后一单,她就休息了一个月,许久没有进行高强度工作,此时肩颈腰椎都是酸僵的。 喝完水起来走走,没开灯,公寓的每一样摆置她都熟悉,不至于撞到什么。 “滴咚——” 涟漪推开的声响。 茆七又顺着窗帘缝的光线望去。红瞳出现了,幽幽浮动。 是鹦鹉鱼吧。 身体的颜色渗进眼睛,可不就是红色。 JX并没有安分地等,每天都会发一条信息询问进度。 茆七不想回,但为了洗脱拿钱跑的嫌疑,便简单说明。 连续一周忙碌,茆七在做上臂和下臂的连接关节时,一刀下重了,关节轴的贴合度失差。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扔下刻刀,后躺到椅背上。思绪发散间,对视上鹦鹉鱼的眼睛,她更感到十分烦躁。 起身踢开椅子,她跑进厨房,在冰箱保鲜格拿出一个盒子,走到鱼缸前。拈起切得细细的肉丝,投进水里,鹦鹉鱼闻了肉腥味,游来抢食。 吃撑了,鹦鹉鱼游动缓慢,更需要氧量,汇聚在过滤器的出水口。 看不到眼睛了。 茆七坐进椅子,搓了团石粉黏土,再次制作关节。 再一周后,订单完成。由于肢体截面血肉溃烂,太过逼真,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茆七用膜纸缠绕后,再用布包裹才抱去寄货。 出门,茆七下意识看了对门一眼,门上镜子旁贴了符咒。 小区外的顺丰快递点不远,茆七走去寄到付。刚好中午,顺路到商场负层吃饭。 又是白汤猪血肠,茆七面向店门口吃。对过是一家砂锅米线,食物烫,袅袅的白烟被风扇吹散。 墙挂的电视机依旧听不到声音,茆七咬着猪血肠,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猛然抬头,直勾勾盯住头顶旋转的吊扇。 一秒,两秒……脖子支累了,茆七松了口气,低头喝汤。 吊扇在运转,很正常。 今天的猪血肠味道不对,有些腥,少了以前浓郁的葱姜味。茆七想,为什么只是今天的味道不对? “啊——!!” 外面突然爆发尖叫。 紧接着一群人蜂拥而出,负层的食客不明所以,都跟着四散,跑! 场面一时乱了,包括猪血肠店。 老板也从厨房窜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店铺。手上还有灌猪肠弄的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 就像对面店内掉落下来的吊扇,被一根电线扯着,摇摇晃晃地甩。扇尾绞着一簇头发,湿漉漉的,有些重的头发。 随着扇尾甩出去的,也是一滴一滴的血,洒在墙壁,桌椅,地板。开花一般。 店内人早跑空了,一名女性坐在吊扇下,腰杆笔直。 这种场面,怎么还有人能安心吃饭? 吊扇还在转,茆七站起来看,看到那名女性颅顶空了一块,一滩血中蠕动着白花花的东西。 猪血肠店的老板“啊”一声叫,颤巍巍地抓手机打电话。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这种感受?就是一直悬着的担忧,突然落实了,不管好坏,人会获得轻松。 比如此时的茆七。 她将剩下的猪血肠吃完,不合时宜地想,或许她可以尝试制作一颗头颅。毕竟真实地见过了。 商场背后有条小巷,巷口支了个梅花易数摊。 茆七站在不远,观察算命的道士做生意。 算运势合姻缘,推销出去几张符菉,算命道士的目光寻过来。 茆七走过去,直言:“我要买符菉。” 道士穿着靛蓝交领褂,挑眉看了茆七一眼,“出生年月时辰是什么?” “1989年十月初一晚上八点。” 道士用手机软件推命盘,边说:“还是现代科学好,效率高,省得用紫微斗数排盘。” 玄学夸科学,也是有趣。 命盘出来了,道士推算:“哟!有手足帮扶的八字,现在也算衣食无忧。你想求什么?” 茆七说:“我没有兄弟姐妹。我自己一个人。” 道士无谓地耸肩,不在意她的说词。 “我再看看你的命盘,是不是睡眠不好?我给你弄些辟乱压惊的符,贴床头,就能安眠了。” 他随意地在一沓符纸中抽出两张,塞到茆七手里,“姑娘,给个笔墨钱三十,就行了。” 茆七接了符,给了钱。她不信这个,纯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道士将钱收进铁盒子里,好心建议:“姑娘,再去看个中医,喝点中药,双管齐下效果才更好。” “好。” 回去途中,经常路过的药店,茆七发现里头有中药区,恰好有中医坐诊。 中医听了描述,摸脉说茆七脉弦,肝郁气滞,所以浮躁难眠。开了三副安神解郁的中药。 回到家,茆七开始忙活,贴符菉,熬中药…… 然后,等待夜晚降临。 八点多的时候,兔兔可爱又发微信询问是否接单。 茆七:【暂停接单中。】 放下手机,茆七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马路,如虹如龙,伸入黑夜。 九点洗漱,十点睡觉。 次日醒来,茆七倍感疲惫。 符、药没有用,睡梦中耳边的话语越来越低沉,“去……死……” 如果是鬼,到底与她有什么冤仇? 又一周,梦里仍是那两个模糊的字。 “去……死……” JX的收件地址也在左凭市,还是同区。同城快递按理说早就到了,但茆七未收到反馈信息。 这天中午,茆七去顺丰点查询,到付件早就签收了。快递员还给她看了签名照片——飘逸的JX字母。 茆七又去了商场负层,接连出了两起事故,这里的食物再便宜好吃,也没多少人光顾了。 白汤猪血肠,茆七品尝着,还是觉得味道跟以前有些差别。 猪血肠店只有两三个客人。对面店铺关门了。 墙上的电视仍播放新闻,这回能听清声音了。 “下面播报一则发生在本市的重大分尸案:日前警方接到失踪报案,失踪者张某某已失联月余。警方在调查期间,发现其手机支付的最后记录,是在名盛花园小区的一家便利店。警方迅速调集人手排查,于张某某的异性友人jiang xin家中冰柜,找到了其躯体残肢。jiang xin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因感情矛盾杀人,为便于处理尸体,起了分尸的想法……” 跟随记者的播报声音,电视画面从一居民楼闯入,警察持//枪踢开一扇门,屋内的人和一个敞开的大冰柜,以及一些物品打上了马赛克。 一闪而过的画面,茆七还是看到了。 客厅电视柜上交叠摆着两截断肢,那是她的手作品。 之所以确信,是源自于一种说不清的联系。 还有,在左凭市,只有她才能做出这么逼真的肢体。
第3章 去西北 江鑫,蒋兴,都不是。 原来叫姜馨,是名女性。茆七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男的,所以制作了女体肢体。 “你是做手办的吗?” “差不多。” “工具还挺多,做得也逼真。” “因为我手艺好。” 警察在茆七的工作台边巡视,闻言挑眼看她,“挺自豪啊!” 他眉头微挑,嘴角有着僵硬的弧度。 是不认同,不认同茆七的手艺,或是她引以为傲的手作。 “当然,它养活了我。” 警察又低下头去,手指在摆放雕刻工具的木架上抚,没什么情绪地说:“这么血腥,不怕误导青少年吗?” 问句,却有不容置喙的排斥。 茆七回:“我的手作定价,不对标无消费能力的青少年。” 警察转过身,正身面对茆七。他体型高而壮,面容严肃,眼神直捷坚定。 职业原因,再加上身量差,江宁通常在面对普通人时,无形地释放出压迫感。 但是眼前的这名女性,丝毫不惧地迎接他的目光。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茆七,名字也透着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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