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那些东西却已经钻入了河中,徒留下的只有陷入泥潭的季稻。 季稻使劲去拔她那痛到几乎麻木的脚,但脚想被泥固定住了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烧伤的痛苦还在持续,可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便能发现脚下隐约传来一种细小的密密麻麻的刺痛。像啄木鸟啄树,虽然一下一下叮在树皮外壳,但不停下来迟早会刺穿整颗大树。 似乎是下面的脚都被占满,什么东西沿着小腿爬了上来…… 渐渐的,一点一点的,出现在季稻的视野里面。 季稻近乎捂住嘴。 白色,不过比一拳大一点,张着嘴,锋利的牙齿咬在季稻腿上。 骷髅。 这么小的骷髅? “鬼妹妹,可别小瞧了这些小骷髅,他们可是怨气最强的鬼婴。”白无常似乎站累了,靠在哭丧棒上,一派逍遥自在的模样,与季稻这边的气氛完全相反。 鬼婴? 这就说明…… 季稻不敢让他们继续停留在她身上,忙拔出白纸伞狠狠一戳,她根本没有收敛力度,但那些骷髅竟然纹丝不动。 明明是空的,却比铜铁都坚硬! 一口,一口,如同铁杵磨针一样,不止如此,那些灼热的河水从未退却,沿着伤口继续涌进,与此相比就连伤口撒盐也不过如此。 季稻下意识咬唇,一股锈味在她嘴里蔓延开来,她才想起她的唇已经被咬破过了。 只是太疼了。 她面容几欲扭曲。 季稻忍不住伸手去扯,但越是扯,就越是会加深它们的咬合。 卡擦卡擦…… 已经咬到骨头了吗? 季稻摇摇欲坠。 骷髅头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拥而上。 这些骷髅一口一口撕碎了她。 一边是从外向内燃烧的火焰,一边是一口一口加深的伤口,火焰缭绕至伤口处,让伤口慢慢撕裂…… 她能走。 她能走。 脚走不了,还有手…… 噗通。 季稻整个人摔入河水中,河水淹没到她的胸前,痛从脚底蔓延上去,在她脑子一震一震,痛得她近乎窒息。 “好疼……” 她在水里挣扎。 骷髅欺身而上,死死咬住了她的脖颈,狠狠撕下她一片肉来。 血哗啦啦流出,但很快被河水淹没,与河水融为一体。 她渐渐沉入水里,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她痛到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她的腿已经不是她的腿了。 她眼神恍惚地朝那近在咫尺的光亮伸出手。 放弃吗? 她用手摸到河底,摸到那些骷髅的头顶,顺着那没有扎根的骷髅一点一点摸索着爬过去。 骷髅啃上她的手臂,她视若无睹。 不疼的,不疼的……… 季稻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那段路她似乎爬了好久,像是一年两年那么漫长。 噗…… 很久很久,她似乎听到水扑上岸边的声音。 季稻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冰凉。 不是炙热,是冰凉。 她终于,终于到了对岸。 季稻伸出手,一步一步爬出河水。 光将她怀抱,不是烫得她几乎要死的炙热,而是淡淡的如春日的太阳一般的温暖。 她一点一点爬进光里,似哭腔:“商温……” 她狼狈地渡过光,终于看见了—— 那少年郎就站在她面前。 玉冠黑发,俊美非常,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竹子香。 见到她,他先愣愣地,瞳孔震缩:“你的腿……” 他俯下身子,手朝她身下抚去,却又不敢碰,只停在半空中颤抖。 季稻回头才发现,原来她的双腿被连筋咬断,只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季稻仰头望着他:“不碍事。” 商温眼睛一酸,他想问,可不敢问。 他漂亮的双眼波澜不止,忍了忍,才说出那哽咽得变了音的话:“我在这里等了好久。” 季稻想朝他笑,只是她刚牵动嘴角就抑制不住咳起来,更抑制不住她嘴里鲜血直流,她捂着嘴,商温手足无措的望着她:“疼吗,哪里疼。” 血从季稻指缝流出,季稻生生克制住身体的剧痛,笑着云淡风轻回一句:“我过来也用了好久好久。” 商温心头一酸。 他用手一点一点擦去她嘴角的血。 商温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嘴上跑马的小骗子爱不爱他。 临死前犹是。 他不愿上奈何桥也不愿喝孟婆汤,可黑白无常逼得紧,幸好他阳寿未尽,阎王才允他能暂时徘徊在桥后以解执念。 地府没有时间,他望着桥望了好久好久,数着是不是一年又一年了。 商温望进她眼里:“你爱过我吗,季稻。” 季稻眼中泛起涟漪。 若说爱,那便是赶赴山海之为那人一眼回眸;若说爱,那便是淌过刀山火海,在死亡中挣扎还说不悔;若说爱,那便是他之所向,我心之希望,我之将死,仅望其幸福安康。 现在,她远赴山海,渡过火海,是否有资格说一句…… “爱的。” 其实不用问了,看她的模样,他就知晓,她也是爱的。 商温唇扬起,笑开。 他轻轻抚摸上季稻的脸:“季稻,我想亲你。” “我现在很狼狈。” “在我心中,你一直很美。” 淡淡的竹子香窜入她鼻息,冰凉的唇映在她唇上。 身体的痛,好像不那么痛了。 “商温。” “嗯?” “我爱着你。” 不是爱过,是爱着。 至于她曾想过的那些话,以后慢慢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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