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县令,流程麻烦您过目一下。”鱼琦说话轻柔,人也瘦瘦小小的,抱着个不符合她体型的大本子,里头清楚的记录着衙门里外进出的每个物件。 “辛苦了。”宋观清留意到被忽视的柳双,“柳知县跟着一起来商讨吧,这儿的上巳节要比其他地方流程多几道。” 忙碌一下午傍晚时分回到家中,宋观清下意识看向床边脚踏,眼前浮现小青蛇好奇眨巴眼睛的模样。 无奈笑了笑,把这段奇异的经过藏进心底。 晨曦穿透雾霭,院中高大的罗汉松静静伫立,雾气散去渐显深绿色饱满叶片,家仆睡意未消地拿起清洁工具开启一天的活儿。 一条小青蛇吭呲吭呲挤开窗户透气的缝钻了进来,盘在脚踏上等了一会,充满睿智的眼神思考了一下,探着脑袋埋进床帐内。 温暖的环境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圆圆眼珠四处看了看找准了一处,尾巴尖一扫掸去身上粘的碎叶子,呲溜滑了进去。 宋观清感觉脸侧凉凉的,睁眼后和一对熟悉的蛇瞳对视上。 青蛇规规矩矩盘在她枕边,尖尖的尾巴压在圈起的身下,扁扁的脑袋搭着,配上竖瞳竟然让宋观清咂摸出几分可爱来。 宋观清本能感觉青蛇没有恶意,试探用指腹摸了下青蛇脑袋。青蛇瞳孔竖了又扩,像是经历了什么新奇感受,主动把脑袋蹭上指腹,身子一歪露出浅色肚皮。 宋观清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怎么又回来了。” 小青蛇还在沉迷摸脑袋的乐趣中,枕头上滚来滚去蹭宋观清手,半点没会吓着人的自觉。 没指望一条蛇能回答什么,宋观清陪着小蛇玩了一会,再次拿来了鱼篓。 这次小蛇不动了,警惕看向开口大张的篓子,不给面子的背过身去,抗拒态度明显。 青蛇通人性的令人惊喜,宋观清动了恻隐之心。青蛇两次不远路途遥远跑来找自己,会不会是想留在她身边呢? 想法一出宋观清自嘲摇头,看来她是真被搞糊涂的,居然会觉得一条蛇能听懂人话。 竹叶青有毒,目前看来是不会咬伤自己,但宋观清无法保证是否会咬伤府内家仆。毕竟白天要去府衙工作,不可能随身带着小蛇,受到惊吓应激那就遭了。 况且动物本就该回归大自然,那儿才是它们最适合的去处。 宋观清尝试摸了摸小蛇扁扁的脑袋,小青蛇似乎很喜欢她的温度,仰着脑袋追着手指蹭,这蹭着蹭着眼前一黑。 小青蛇呆滞了一会,尾巴拍了拍四周,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黑暗,熟悉咕噜滚到篓底的晕乎。 怎么又要被丢掉啊!!! 这次小蛇强撑着没睡,宋观清干脆鱼篓不要就回来了。 白日办公总想起小青蛇讨摸的可爱模样,宋观清叹了口气,强行将思绪抛掷脑后,专心处理手头工作。 从傍晚起外头就飘了小雨,开春的雨水如棉线般柔和,无声滋养万物。 宋观清站于窗前感受夹杂着水汽的风往屋内灌入,没一会肩上的外袍沾染了潮气,犹豫了片刻窗开了条小缝。 夜里头雨势渐大,一条小青蛇顺着水洼游巴游巴来到屋门前,熟练地爬上窗台,留意到窗户缝隙时激动地尾巴抖了抖。 披星戴月淋着雨回来的小青蛇在地毯上滚了一圈,身上水渍蹭干后鬼鬼祟祟溜进了床帐。 “嚏——” 小蛇紧张地咬住尾巴,阻止下一个喷嚏冒出,等了一会压下鼻子痒意,吐着信子在黑暗中感知方位,很快游到了枕头边。 赤红色的眼睛缓缓眨巴了两下,果断放弃了上一次失败的地方,扭着身子寻找下一处落身的地方。 宋观清睡眠质量很好,平日里发生再大的事也很少做梦。 这次奇了怪梦到一条巨蛇将她整个缠绕,粗壮的蛇身比她人还宽,一点点收紧快要无法呼吸时,巨蛇的脑袋抬了起来,宋观清和一双大大的红眼睛对视上,巨蛇一下有了颜色。 青色巨蛇用吻怼了下缠绕在身体中央的宋观清,琉璃似的眼珠泛起笑意,吐出长长信子将宋观清从头到尾水淋淋舔了一遍。 宋观清猛地睁开眼,浅绿色的床帐映入眼帘,缓了两个呼吸麻木的四肢逐渐有了知觉。 纳闷是不是连续两天见到青蛇导致她做了奇怪的梦,就感觉到一侧手臂缠绕上了什么东西。 掀起寝衣袖子一瞧,那条放生的小青蛇此刻紧紧缠绕着她胳膊,脑袋搭在她掌心毫无防备的打盹。 前两次还能以意外说服自己,第三次无论如何宋观清都得承认,青蛇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她撩开床帐听见了雨打屋檐的声响,雨一夜未停,小蛇冒着雨赶回来的。 宋观清好奇地观察了一会缠在她手臂睡的安稳的小蛇,小蛇通体覆盖光滑鳞片,缠绕时既能感到它身躯的柔软又能明显察觉到赋有的力量。 昏暗光线下背部是深绿色,越到腹部颜色越浅,身体两侧有一条白线从吻部延伸,奇异的是尾巴那一节成了焦褐色。 小蛇柔软的腹部不清楚是沾染了宋观清的体温,还是它原本那处就是温热的,无意识扭动身体滑过肌肤时,比上好的绸缎还要丝滑。 宋观清第一次被蛇,还是毒蛇无害的缠绕住,甚至感受到与小蛇生命连接而生出对生命奇妙的感动。 小心翼翼蹭了下小蛇吻部,小蛇甩了甩有力的尾巴,啪嗒啪嗒砸在宋观清手肘处,伸出信子感知时一下舔上了带有薄茧的指腹。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睁开和宋观清对视了一会,谄媚的露出一个笑脸,就是不知道宋观清能不能分辨出蛇脸的笑意。 “你,是想留下来吗?”宋观清不确定地问。 小蛇听没听懂宋观清不清楚,就知道脑袋往她掌心一搭,蛇脸上又露出了让人看不懂的奇怪表情。 宋观清很清楚自己昨晚上给窗户留条缝是什么想法,坦然接受了被一条有毒的竹叶青缠上的事实,兴致勃勃开始规划和小青蛇未来的相处。 “我可以让你留下,但在家的时候不许出这间屋子,我也会让家仆白日我不在的时候,别进屋内打扫。” 小蛇圆瞳无辜地眨巴眨巴,松了力气乖乖从手臂上下来,尾巴恋恋不舍从指缝滑过。 早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宋观清快速洗漱穿戴好,离开前瞥了眼盘在床褥上垂头丧气成一块葱油饼的小青蛇,无声笑了。 飘的雨小了些,更像是风吹拂树叶上残留的水珠,落下的一场毛毛细雨。 “昨夜雨打的满院子落叶,等雨停了,奴婢让人来好好收拾。”金佩步履轻飘绕着游廊走来,撑开油伞递给主子,说话做事干练半分不拖拉,“赶巧早上来看见您窗户没关严实,估计里头飘水了,让人一并把地毯拆了换洗。” “以后我不在,别让任何人进院子,打扫等我下职回来。”宋观清接过伞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了游廊柱子下歪倒的泥泞鱼篓。 那么小的一条青蛇,不仅要冒着雨躲着人,还得拖着那么大的鱼篓。宋观清眼前浮现了一只小青蛇尾巴卷着鱼篓,可怜兮兮往回游的艰难景象。 主子什么想法做下人的听着就成,金佩应声后就见大人略显焦急转身回屋,又很快的出来了。 “可以让人打扫了。”宋观清不自在地动了动左手,“待会你弄些棉花缝个窝出来,不用太大,够三个月猫崽仔睡的就行。” 金佩疑惑点头,满头雾水想不明白大人要做些什么,难道大人忽然想养猫了? 可看到宋观清若有似无翘起的唇角,忽然觉得知道大人想做什么没那么重要了,只要大人开心就好。 “成!”金佩笑着目送着宋观清背影,脸色骤然一变,快速揉了揉眼睛,大人袖口垂下的那抹焦褐色小尾巴又不见了。 难不成昨晚没睡好? 金佩一拍脑门,等打扫完大人的院子,得回去小眯一会。 小青蛇大大的脑袋使劲攀着胳膊往上钻,滑溜溜的柔软腹部滑过肌肤,冰冰凉凉很奇特的触感。 没一会绿油油覆盖鳞片的脑袋从宋观清衣领探了出来,贴着宋观清颈侧好奇宝宝似的左右瞧,吐着信子感知空气中不一样的气味。 “好啦,乖乖盘好,别吓着其他人。”宋观清指腹点了点小青蛇脑袋。 小蛇圆溜溜眼睛浮现不舍,但还是听话的缩了回去,身体压着不老实总是乱甩的尾巴,下巴往宋观清手腕上一搭。 若说面对无毒的蛇,出于喜爱或是崇拜亲近倒是能说的过去,但面对具有毒性的蛇时,人类趋利避害的生存基因会选择保护自己免受危险。 宋观清不是不知道怕的人,让她奇怪的是在面对小青蛇时,全然没感受到恐惧,甚至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信任,信任小青蛇不会伤害她。 刚才看到鱼篓心血来潮回屋,无精打采的小蛇立马开心了起来,欢快的窜上她胳膊,生怕晚一步宋观清就会反悔一样。 她想小蛇三次回来找她,估计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她身边,想到此处宋观清心情颇好,伸手入袖子盲摸了把小蛇,指腹被轻轻舔了一下,像蝴蝶翅膀震颤时滑过肌肤的触感,有些痒。 青蛇体型不算大,纤细柔韧的蛇身紧紧缠绕着修长有力的胳膊,常服宽大的袖子一遮盖,任由谁也料不到宋县令随身携带着条竹叶青。 宋观清就那么带着小蛇出去了,这次不是放小蛇回归山林,而是悠哉散步的往衙门走去。
第四章 “大人,您,肩膀上,有东…… 上巳节祭礼所需的东西已在上午托运给清河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每年河边祭礼由她主持。 下午时分结束工作的宋观清前往布置好祭台的河边,周围已经来了不少百姓,有拖家带口抱着娃来,有少男少女结伴同行,有新婚小夫妻牵手期盼。 三月上旬巳日“祓禊”,滨水濯澡,洗去晦气,祓除灾祸,祈降福祉。 柳双知道上巳节,每年节日时京城的文人雅士赏春治游,邻水宴饮作诗玩乐,青年男女则相聚出游,互赠礼物聊表心意。 身为清河县县令的宋观清率先站于身着繁重服饰的慈蔼老人面前,微微弯下身子低下头,老人捏起泡在花瓣水里的柳枝,点头拂身,驱灾祈福。 嗅到香火味的小蛇好奇从袖口探出半个脑袋,一滴水珠准确砸在了脑袋上,吓的小蛇缩回袖中,僵硬盘着一动不动。 走个过场宋观清准备回衙门,她向来不喜坐轿辇搞复杂排场那一套。 一来是出个门光各种旗帜行头就得花上好一番功夫,锣鼓喧天占据大半街道容易打扰做生意的百姓。二来则是人力轿辇排面有了,真坐上去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清河县地处偏僻常被忽略,工程建设很少往这儿发展,导致各方面落后于其他县。因祸得福没油水捞,心怀不轨的官员几乎不愿意来这儿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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