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两步,黑猫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梁弋。 像是在催促梁弋快点跟上来,漆黑一团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两丝嫌弃的情绪。 梁弋跟上了黑猫的动作。 那黑猫虽生得圆润,可动作却是灵敏,跑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梁弋跟在黑猫背后,左拐右拐,最终拐进了那条都是丧葬用品的长街。 太阳西坠。 长街两侧错落的铺面都已经关上了大门,棕黑色的木门紧闭着,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兽口。 梁弋的注意力在跨进长街的一瞬间,就叫靠墙站着的姜南离吸引了。 黑猫跳上了姜南离的肩膀,姜南离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梁弋。 等梁弋正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姜南离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糖人,往前一指,“去敲门。” 梁弋循着姜南离伸出的指头去看,她指着的那家铺子外面,挂着白色的幡布。 梁弋朝着紧闭的大门走了过去,姜南离跟在他身后,步子缓慢闲适,声音也显得轻快,“如果没人开门,那就砸开吧。” 梁弋回头看了姜南离一眼。 姜南离眼底十分笃定,像是认准了里面的人不会给他们开门一样。 梁弋走上前去,拍响了木门。 声音有些沉闷,在长街上飘出去一段距离。 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梁弋又抬手准备继续敲门。 可姜南离却是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直接砸吧,他们不会开的。” 梁弋闻言收回手,他退后两步,微微侧头,像是在丈量自己同木门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风声被截断。 梁弋收回腿,面前紧闭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缓缓向内推开。 大门敞开,姜南离一眼便看见了横在院子中央的棺材。 棺材盖放在一旁的地上,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铁盆里的黄纸,随着风飘了起来。 梁弋先姜南离一步跨进了院子里,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中央的棺材,探头去看。 “是空的。”梁弋转头看向姜南离,却发觉姜南离脸上的神色闪过一瞬的复杂。 “装神弄鬼。”姜南离松开抱着黑猫的手,她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棺材的正前方。 风突然大了许多,吹动了长发红裙。 梁弋没有看清姜南离的动作。 只知风停时,姜南离手中握着一簇细软的头发。 黑猫叫了一声。 因为风停而开始缓慢下坠的黄纸灰烬竟是又打起旋儿来。 姜南离伸手一捞,冒着火星的灰烬便落进了掌心。 可她却像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琉璃色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棺材,没有移动半分。 随着姜南离的动作,她手中的那缕头发燃了起来,有青黑色的烟从她掌心当中飘起。 梁弋轻轻嗅了嗅鼻子,头发点燃本该会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可空气中,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好像姜南离点燃的不是头发一样。 梁弋尚未细想,注意力便叫棺材里发出的动静吸引了。他双脚微微分开,以应对未知的情况。 而姜南离则显得闲适很多,她收回了手,看向面前的棺材。 那股青黑色的烟并没有消散,而是凝成小小的一团,缓缓飘向了棺材。 随着那缕青黑色烟的靠近,棺材里开始响起笃笃声。 像是有什么在拍打着棺材板一样,与此同时,放在一旁地上的棺材盖也开始震动起来,上方钉着的七根钉子开始发出嗡嗡的震动,好像下一刻就要从木头里飞出来一样。 梁弋脸色凝重了两分,他下意识朝着姜南离的位置靠近了些。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梁弋,即将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既然自己答应了替姜南离办事,那就不能让姜南离的性命受到威胁。 梁弋的预感是对的。 他刚刚在姜南离身侧站定,一直笃笃作响的棺材便猛地炸裂开来。 破碎的木头四处飞溅。 梁弋抬手去挡,将好几块冲着他们面门而来的断木挡了下来。 随着棺材的碎裂,藏在棺材里的人跌坐在地上,梁弋定睛去看,那个坐在地上,双手抱头面色惨白的人不是蒋齐还能是谁呢。 蒋齐哆嗦得厉害,那颗独眼直转,像是想要去看姜南离,又像是怕极了不敢去看。 姜南离伸手从腰间解下了那枚装有水鬼魂魄的铜钱,她看着蒋齐,面色冷淡,“我来收报酬了。” 分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蒋齐如遇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旁的恐惧都不算是什么了,哪怕面前站着的人是夜夜让蒋齐难以入睡的根源。 姜南离手中的铜钱像是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在她掌心里一下又一下地震动着,像是藏身其中的水鬼魂魄要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一样。 蒋齐死死盯着姜南离的手,那嗡嗡声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 每响一次,那顶铡刀便离他的脖子更近一些。 “和她拼了——”一道男声突然响起,“蒋齐,在岸上她不能杀人!只要你杀了她,就没有能同你讨债了。” 梁弋猛地回头看向声音来处,是一旁的水井。 只是他没有时间去查看水井里是不是藏着人了。 那个突然响起的男声像是给了蒋齐莫大的勇气一般,刚刚还瘫坐在地上的男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弓着腰,朝着姜南离跑了过来。 梁弋离姜南离最近,他能察觉到在刚刚那道男声响起的时候,姜南离僵了一瞬。 那个不知是什么来历的男人说的是真的,姜南离在岸上一定有诸多限制,不然也不会在找到蒋齐后,要等到自己出现,才找上门来。 电光火石之间,蒋齐已经冲到了近处,他手中有寒光闪过,竟是握着一把细长的水果刀。 梁弋侧身伸手,拉住了姜南离的手腕,将人往后轻轻一推,与此同时,他右腿猛地踢出,正踹在蒋齐的小腹上。 “蒋老板——”梁弋声音低了两分,矮身躲过了蒋齐胡乱挥舞的水果刀,“咱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呢。” 蒋齐的独眼血红,他看向梁弋,声音沙哑,“你早就知道了我是诓你去挡替死鬼的,你——” 姜南离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蒋齐的话。“梁弋,别和他废话,放倒他。” 梁弋闻言不再等,他抬起手肘,猛地撞上了蒋齐的下颚。 蒋齐的口鼻处有鲜血溢出,他这副老骨头,在梁弋面前,本该连一招都吃不下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死到临头,所以才迸发出了极大的潜力。即便蒋齐疼得眼冒金星,依旧死死抓着手中的那柄水果刀。 他挥动水果刀时没什么章法,可力道却是极大。 梁弋躲了两次,却听到咚的一声,用余光去瞥,才发觉刚刚还在这儿的姜南离已经不见了,只有那口水井上方,有一抹红一闪而过。 梁弋心中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不再和蒋齐纠缠,对着那迎面而来的水果刀也不再躲避,而是径直伸出右手,握住了刀刃的下半截。 蒋齐奋力去抽,却发现被梁弋握住的水果刀纹丝不动。 梁弋趁着蒋齐发愣的功夫,另一只手猛地敲上了蒋齐的后脖子。 面前的独眼男人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梁弋这才松手,他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腕,右手掌心有一道鲜红顺着他的手腕淌进了袖子里。 梁弋随手擦了擦,深灰色的卫衣一角便沾上了一抹红。 他抬脚踢了踢蒋齐,没有反应,看着像是真的昏死过去了一样。 梁弋见状脱下了外套,用那柄水果刀将外套裁成了布条,把蒋齐的手脚捆在了一起。 捆一道还不保险,梁弋足足捆了三道。 最后,他又将人捆在了水井旁的石柱上。 蒋齐仍旧昏死着没有醒过来,梁弋也不再管他,探身去看水井里的情况。 水井并不深,也就两三米的高度,底下只有浅浅的一摊水,深绿色的苔藓顺着水井的砖缝爬了上来。 梁弋将剩下的布条捆在一起,绑在了水井旁扔了下去,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毕竟跳下去容易,空手攀着爬两三米却是困难。 做完这一切的梁弋撑着井边,翻身跳进了水井。 梁弋半曲着身子落在了井底,后脚踩到地面上时,他又借力往前滚了半圈,将下坠的力道卸掉。 除了衣服上被那有些黏腻的水沾湿了以外,梁弋并没有受伤。 水井不大,梁弋在里面也就只能走个两三步便贴到了井壁,一眼能看尽的空间里,即便是一只小虫子都逃不出梁弋的眼睛。 可是姜南离却从这样一个小的空间里消失了。 不光是姜南离,还有那个发出声音的男人,也一同消失了。 梁弋仔细看着爬满苔藓的水井壁,伸出手,在那些石砖上一块一块地按了过去。 在按到另一侧时,梁弋停下了,他看着面前显然有一道裂缝的苔藓层,突然发力,向内推去。 而那些看着平平无奇的石砖,竟是顺着梁弋的力气缓缓朝内侧打开了。 在这水井里,竟是藏着道暗门。
第7章 四周的水声断断续续的,黑猫跑在最前方,踩出一条水痕,而姜南离则是跟在黑猫身后。 原本及脚踝的裙子被姜南离撕到适合行走的长短,她有些厌烦地将手中的红色布料掷到一边,只是那半截裙子刚刚从姜南离手中飞出,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死死贴着墙壁。 而墙壁上的苔藓突然开始疯长,竟是一点一点地将那半截布料埋进了体内。 姜南离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去。昏暗的通道越来越狭窄,脚下的积水也越来越多。 而黑猫则是动作变慢了许多,它像是极为嫌弃脚掌没在水中的感觉,时不时回头冲着姜南离叫上一声,那叫声听上去,竟有几分委屈。 姜南离弯腰捞起了黑猫,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黑猫的脑袋,声音很轻道,“快到了。” 像是为了印证姜南离所说的话,她抱着黑猫又走出去几十米的样子,面前便出现了一堵墙,墙面上内嵌着一道门。 门上的图案繁乱复杂,可于姜南离而言,那却十分熟悉。 因为门上的图案,是姜家用来锁门的符咒。 姜南离心中的猜想成了真,她退了半步,抬手按在了那些图案中的一个圆上。 片刻后,那扇内嵌的门缓缓打开,亮光从门内照了出来,有些晃眼睛。 姜南离抬起一只手挡,适应了片刻后,才能睁开眼仔细去瞧内室里的东西。 门后,有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男人背对着姜南离。 在男人面前,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方,放着个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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