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像监考官似的走在学生旁边,天气这么热,其他教官都在主席台下躲太阳,只有他,走来走去不知道在看什么,脸上还露出看不透的表情。 走到白郁非他们班,她才发现,赵哥是在看他们填了什么。 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他,似乎对这个环节格外感兴趣。看到不认识的大学时,他会眉头紧锁,看到带有北京前缀的大学时,又舒展眉头。 走到白郁非身边,见她迟迟没动笔,竟然直接坐下,想等她写了再离开。 白郁非被他看得不自在,哪怕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好奇。 于是,她小声地说:“赵教官,我不打算写的,不用看了。” “嗯?”赵哥抬头,看着女生,“不是你们老师让写的吗?” “是啊。”白郁非笑了,“但是不写,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没有想上的大学?”赵哥惊讶极了。 “不是,只是对我个人来说,没必要现在就把自己框在某个大学的名字里,未来的变化,谁知道呢?” 就像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爸爸会离开,就此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你说得也有道理。”赵哥憨憨地笑两声,“我是看你作为你们年级的第一名,想看看会不会填什么比北京的大学更好的学校,没想到你想得更多些。” “赵教官,你今天就走了吗?” “是啊,等你们这个活动结束,我们的头头再讲个话,就有车来接我们走啦。” 白郁非犹豫几秒,笑着对他说:“那再见啦,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不是劝告他也去努力追求更好的人生,不是说冠冕堂皇的“你也可以考大学重启人生”之类假大空的话。 只是祝福。 活在当下最重要,如果一定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过去,也不该由别人来说。 这也是为什么,白郁非知道许井藤的痛苦,却从不给他一些似是而非的宽慰。 有时候,不知道对方的计划、不知道对方的处境而说出的宽慰或给出的建议,对当事人来说,只会加深后悔与不甘。 毕竟谁也没办法对别人的人生负责,那么,不多说也是善良。 赵哥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不再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他回到主席台下,和其他教官们嘻嘻哈哈打闹。 白郁非交了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表上去,班主任收表时看见,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下午剩下的时间,大家回宿舍收拾东西。家离学校比较远要继续住校的学生搬到另外的宿舍,和新的室友住一起,其他人则是收拾好东西,等家里人过来,一起离开学校。 白郁非收拾得热火朝天的,易茗却没动静。 “你家住得比较远吗?在哪里呀?周末我要是有空去找你玩啊。”收拾间隙里,白郁非见易茗没着急收拾东西,大概也猜到她要住校,甚至还住在这个宿舍里。 “我周末也在学校。”易茗淡淡地说。 “是吗?也挺好,学校里挺安静的。”白郁非熟练地将被套什么的拆下,叠好放在一边,想到什么,“那你可以来找我玩呀,但我周末可能会去图书馆,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说,我不是一个人在图书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看看书写作业,没什么人打扰。” 易茗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说,许井藤也会在。 她很珍惜白郁非这个朋友,这个在新城市新学校,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不想再让她觉得自己如此拧巴,或是对朋友的朋友避之不及,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许井藤又不是洪水猛兽,更何况,他根本不认识自己。这样想着,易茗心情瞬间明亮起来。 “那林厘然呢?他也会去吗?”易茗问道。 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林厘然了,白郁非拎着被单转过身:“他?怎么问起他来了。” 易茗和林厘然根本没交集吧。 “哦?我看他成天围着你转呢。”易茗笑了,笑得那样狡猾,白郁非第一次见她这样俏皮。 “他对谁都那样啊,才七天,差不多要把整个班的人都混熟了,也就是你不爱搭理其他人,朋友没交到你这儿,才会觉得他只围着我吧。”白郁非解释道,她是觉得林厘然经常找她玩,但他分明对其他人也这样。 易茗没反驳,只是笑而不语。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是同班的女生:“白郁非,易茗,待会儿四点半这样去操场集合哦,林厘然带了相机,要给我们和教官拍照呢!” “好。”白郁非喊着回答。 “说曹操,曹操就……”易茗难得调侃,“曹操就拍照啊。” 白郁非一个枕头砸过去,易茗笑着挡下。
第7章 照相小馆 “来来来!大家都笑一笑,别比耶,太老土了!”林厘然喋喋不休地说着拍照的注意事项。 那个说世界末日话题的男同学忍不了:“林厘然,你快点的吧!外头多晒啊!” “好,大家跟我一起数,三数到一!”林厘然假装开始倒数。 “一!” 直接数了一,“喀嚓”好几声,林厘然拍下大家最自然,最没有准备状态的样子。 “林厘然!你耍赖呀!”班里同学哄笑一片,纷纷催着重拍。 林厘然笑着重拍几张,然后拉近镜头,对准白郁非。 白郁非只是淡然地笑着,不像其他同学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平静得像一碗清水。 又拍几张,林厘然透过镜头,满意地看着画面里额前细碎的刘海被风吹到两边的白郁非,好似整个世界被按下暂停键,只有风和她在流转。 拍完照,人群都散开,白郁非和易茗回宿舍,打算等待周叔叔和白女士过来,谁知一开门,周叔叔正弯腰把白郁非的行李包裹堆到一起,检查有没有遗漏。 “周叔叔?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嗯,我叫了车,但非家属不能进学校,好在你东西剩的不多。” 好在白郁非这七天和易茗胡吃海塞,把白女士准备的零食全部吃完,就剩几桶泡面,不然还得来回搬。 真不知道开始那天,白女士和周叔叔是怎么一趟趟搬来的。 易茗坐回自己的床,看着三个人忙前忙后。她听白郁非叫那个男人“周叔叔”,大概也猜到一些情况。 “白女士,你买几桶泡面就好了,买一箱,想我天天吃泡面吗,能不能盼我点好。”白郁非开玩笑,白女士假意撅着嘴,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易茗微微一怔,她听称呼,本以为这男人是白郁非的继父,可现在看来,这女人好像也不是白郁非的亲生母亲? 自以为猜中全部真相的易茗站起来,对着白郁非说:“泡面不方便带的话,我买剩下的好了,这东西占地方。” 白郁非转身,笑呵呵地把手中的泡面全塞过去:“还是有好人啊。不用你买,以后周末我来学校找你玩,咱们一块儿吃!” 终于全部收拾好,离开这间住了六天五晚的小屋子前,白郁非有些不舍。 在这里,狭小的一方天地,恍惚中总有回到之前住的单人间出租屋的错觉,一切都是那么温馨,那么随意。 出校门之前,又路过高三部,正巧碰见一群学生浩浩荡荡地下楼吃饭。 白郁非刻意放慢脚步,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按照她的经验,许井藤会在一分钟后出现在一楼楼梯口。 时间到,果不其然。 白女士顺着白郁非心不在焉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正拿着物理题一路看一路走的许井藤。 “啊,是小井。” “什么?”周叔叔也看过去,白女士已经上前,站到许井藤面前。 许井藤被吓了一跳,看到白女士身后站着的白郁非,瞬间反应过来。 “白阿姨好,你们来接小非啊。”许井藤微笑。 “是啊,这军训终于结束了。小井高三了,最近学习辛苦吧?晚上回家别又搞学习到凌晨,看你黑眼圈重的。” “嗯,好,白阿姨你也多注意身体。” 简单交代几句,几人别过。白郁非蹿到白女士身边:“说,你是不是又在他下晚自习前去他家做夜宵了。” 白女士大惊:“你怎么知道?” 许井藤初三中考前,白女士经常偷偷去他家里熬玉米排骨汤,每次都在白郁非睡着后,随便披件衣服前往邻门。被白郁非起来上厕所撞见过一回,彼时的白女士正抱着锅,一开门便看见从家里隔开的小厕所出来的女儿。 房子小就这点坏处,做什么事都瞒不住人。 不必多说,白郁非已经明白一切。 “他学习到凌晨,定是许阿姨跟你说的,许阿姨上班早出晚归,只有晚上你又去送汤时能聊到一起。” “放心,小井一直不知道我在送,这次我还换了新的汤,猪蹄软骨汤。” 白郁非叹一口气,她觉得,白女士有时候真是天真烂漫到极点。 就因为她的纯真,周叔叔才那么喜欢她吧。 “刘嫂也回来上班了,煲汤的事以后就交给她做,她帮你送过去。”周叔叔语气里满是心疼,轻轻搭住白女士的肩。 “不,我要自己煲,小井喝的东西,我得细心照看着。”说完,白女士又补充,“那个,我不是不相信刘嫂啊,我只是,毕竟我跟小井熟悉些,知道他的口味。” 这话隔旁人嘴里说出来,总会怪怪的,让人以为她对保姆有意见。可从白女士口中出来,就没半点那个意思。 “好好好,你来做。”周叔叔十分宠溺,环过她肩膀的手,捏捏她的胳膊。 拍完照,林厘然把早就收拾好的东西送回家。时间还早,他搭公交车去八中旁边那条街上,找乔姨。 刚进照相馆,乔姨正坐在柜台里算账,她算得一个头两个大,见林厘然来了,连忙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他。 “你可算结束军训了。”乔姨身穿色彩艳丽的裙子,拿着小扇子扇风,“我上楼收拾下拍摄间,你算完账可以上来准备,有个客人预定了一组写真。” “嗯,唐姐呢?” “她回学校办新生入学手续了,明天开始也要军训,不过大学的军训没那么严格,她晚上还能出来。” 林厘然坐进柜台,把包放下,想着待会儿拍完客人的照片,就去把军训期间拍的照片都洗出来。 幸好,乔姨留下的账没那么多,她只是算得比较慢,没出什么错,林厘然很快做好账,站起来活动筋骨,刚伸个懒腰,瞥见门口有人站着,却没有进来的意思。 定睛一看,竟然是白郁非。 “白郁非?进来啊!”林厘然用力挥手。 白郁非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四处看看。 “不是说以后有机会再来吗?”林厘然的热情溢于言表,端茶倒水,拉着白郁非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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