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只是瑟洛里恩的伪装呢?他似乎不介意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戴上假面,而希瑟又太容易相信他人的善良……看来他应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 就在此时,瑟洛里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塞德里茨·欧根,代他的父亲乌尔里克·欧根公爵来向祖父庆贺寿辰。”希瑟平静地回答,“欧根公爵的爱妻伊莉丝夫人与我母亲生前乃是挚友,所以塞德里茨……也是我自小相识的朋友。” 胸口的刺痛让他的指甲掐进了手掌,但在面上,他还是表现得波澜不惊——至少他希望自己如此:“久闻大名,瑟洛里恩殿下。”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话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欧根公子?少鹰主?欧根家族的纹章是闪电雄鹰,我没记错吧?” 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收紧了:“塞德里茨就好,殿下。” “我们还是先回大厅吧,一群人堵在门口,妨碍其他人进出可不好。”克莱蒙梭出来打了圆场,“何况英格丽陛下还在等我们回去呢……希瑟大人,您说呢?” 希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当然。” 他和瑟洛里恩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如克莱蒙梭所言,英格丽王后正在庄园大厅等候他们。这段时间,塞德里茨听闻了不少流言蜚语,说她很期待这次能与丈夫一起回庄园,希望能借此机会重振自己作为王后的尊严,但国王的拒绝令她备受打击,她只好带着破碎的自尊心灰溜溜地离开了王宫,在蒙哈榭庄园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贵族间的口口相传不过是谎言的温床。英格丽看起来气色极佳,不难想象她在这里过了一段相当舒心的日子,甚至远远超过她在王宫的时候。相比阿利斯特,她显然更享受家人的陪伴。 “好久不见,塞德里茨。”她微笑着与他打了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令我惊喜——就像之前的布雷泽侯爵一样,不知道你是否也和他同样肩负使命?” 她和希瑟的确是姐妹……塞德里茨只好把之前给希瑟的回答重复了一次。 “那就好。”英格丽颔首,“你曾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多次出手相助,还是我妹妹的……总之,若非必要,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塞德里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在众人移步餐厅时,克莱蒙梭叫住了他:“塞德里茨,介意单独聊一聊吗?” 塞德里茨没有拒绝,默默跟着他向另一边的廊道走去。 确认四下无人后,对方直言道:“你不应该来的。” 闻言,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但面上还是揶揄地笑了笑:“怎么,不想见到你的老朋友吗?你伤透了我的心,克莱蒙梭。” 克莱蒙梭对他拙劣的谎言置若罔闻:“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阿利斯特陛下交代的任务而来,你对陛下一向缺乏尊重……可这不代表你的真正目的就值得认可,塞德里茨,凯洛公爵和亲王殿下的感情很好,你不应该介入他们。” 哈,这句话从一个布雷泽嘴里说出来真是怪可笑的,但塞德里茨还不想和自己的朋友彻底闹翻:“你不了解希瑟。” “我确实不了解她,但我知道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看向对方时会露出怎样的眼神。”克莱蒙梭叹了口气,“就算我们退一步好了——哪怕他们只是表面夫妻又怎样呢?你是欧根公爵的独子,未来注定要继承艾恩霍尔德,从她成为凯洛公爵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注定不可能有未来了……放弃吧,塞德里茨,你也是时候从过去走出来了。” 他的话令塞德里茨感到窒息。他想起希瑟,想起她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想起她看向瑟洛里恩的眼神,还有她面对他时平静的表现……他也好奇过是什么使她重新焕发生机,或许是伊薇特的情况好转令她如释重负,或许是北境的复兴舒展了她的眉头,又或许是…… 不,不可能是瑟洛里恩,唯独不可能是因为他——不应该是他。 “我的感情生活不需要你来指点,克莱蒙梭爵士。”塞德里茨生硬地回答,“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毕竟后天你就要护送你心爱的女人回到国王陛下身边了。” 听到他的话,克莱蒙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悲悯之情:“是啊,我没法逼迫你做什么……就让现实来告诉你答案吧。” 午餐过后,塞德里茨一直想找机会和希瑟单独相处,可她身边总是环绕着各式各样的人,有时是瑟洛里恩,有时是伊薇特,更多时候是英格丽,甚至偶尔还会被蒙哈榭伯爵叫走。他只好在这种焦虑又无望的心情中煎熬地度过了下午的时光。 虽然蒙哈榭伯爵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但为了招待他,庄园大厅里依然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既然是宴会,宾客们就能自由走动。塞德里茨多次想找希瑟交谈,但始终没能等到合适的机会,而在宴会中途,希瑟还跟着英格丽离开了大厅,他甚至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塞德里茨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他从未有过这种遭遇,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希瑟身边最亲近的玩伴,以至于西格德一见到他便如临大敌,总是像猎犬一样盯梢他,一旦他和希瑟有任何过界的互动——比如牵手,西格德在这方面有他自己的一套标准——他就会跳出来阻止他们。 而婚约解除后,他们就没有过来往了……这是塞德里茨第一次体会到她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在她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的滋味。 他叹息一声,打算随便吃点东西果腹后便返回客房,扭头却看见了正在独自与一块蓝莓奶油派战斗的瑟洛里恩。 某种奇怪的情绪悄然爬上了他的胸口,像荆棘一样缠绕着他的心。 当塞德里茨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到了瑟洛里恩面前,而后者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对他的到访并不意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微笑:“亲王殿下,介意和我去后花园走一走吗?” 瑟洛里恩耸了耸肩,放下手里的餐刀:“好啊,为什么不呢?” 他们就在这样心照不宣的氛围下离开了庄园大厅。 虽然是塞德里茨主动提出了邀请,但走出大厅后,他反而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他还没有不知廉耻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觉。尽管他不久前才用“有夫之妇”讥讽了克莱蒙梭,但他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去。希瑟已经结婚了,瑟洛里恩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他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羞愧,也无法耀武扬威地开口挑衅对方。 半晌,他才有些尴尬地问道:“您前往北境也有半年了吧?那里天气寒冷,不知道您能否习惯。” 瑟洛里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噢,天气吗?没什么问题,毕竟白盔堡有地下温泉,就算冬天也很暖和。” “您还好吗?” “没什么,只是有很多想法在我脑子里打架。”对方坦诚道,“比如说,刚才我有点不知道是该先说'天气不错',还是'离希瑟远一点,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塞德里茨罕见地体会到了如鲠在喉的感觉:“我没有……”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撒这个谎。 “拜托,我完全知道你想干什么。”瑟洛里恩翻了个白眼,“你肯定在想,我和希瑟不过是表面夫妻,私下其实毫无感情,既然如此,不如我当名义上的丈夫,你当实际上的丈夫,这样对我们各自都有好处——别急着反驳,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我的,你又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我不是第一个……”他咀嚼着这句话,“还有谁说过?” “那不重要。”瑟洛里恩摆了摆手,“真正重要的是,希瑟并不需要其他丈夫。我爱她,她也爱我,而你只是某个长得比较好看的童年玩伴。麻烦对自己早就是'过去时'的现状有点自觉,是时候从希瑟现在的生活里离开。” 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你又懂什么?在你还没有得到法比亚这个姓氏的时候,我和希就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存在了。我们日夜相伴,分享彼此的理想……” “别跟我玩先来后到这一套,伙计。”对方故意用有点粗鲁的市井口音说道,“你确实很早就认识她了,但这不代表你了解她,否则你就应该知道她根本不想被嫁去王都,只想待在北境,有亲朋好友的陪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塞德里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 “噢,对了。”瑟洛里恩解开衬衫领口的丝绸领巾,向他指了指肩颈处的紫红色淤痕,“你应该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这是……”塞德里茨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仿佛想要逃避这样的现实。 “没错。”瑟洛里恩嗤笑一声,“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就是希瑟'实际上'的丈夫。” “你……”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几乎感到五内俱焚,“你……你真是一个……” “贱人①。”他竟敢厚颜无耻地冲他咧嘴,“看来你们确实是青梅竹马,昨晚她在床上也是这么叫我的。”
第73章 直至深夜,希瑟才回到卧室。 “抱歉,你一定等我很久了。”她一边亲吻他的脸颊,一边脱下外套, “英格丽和我聊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就那么晚了。” 啧,先是妹妹后是姐姐……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姐妹已经结婚有家室了? “是关于阿利斯特的事情吗?我还以为那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呢。” “确实定下了——或者说已经付诸行动了,但事后的应对也同样重要。”希瑟解释道,“英格丽出身北境,在王都缺乏自己的人脉,而北境距离王都又太过遥远,我无法长时间在英格丽身边支持她。如果她要摄政,就得在王都找到其他盟友——或是在御前会议里找,或是将盟友安插进御前会议。否则,即使阿利斯特死了,也只会让王室彻底失势。西塞罗将沦为御前会议的傀儡,英格丽就更不用说了。” 瑟洛里恩理解地点了点头, 没有权力支撑,再高贵的头衔也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虚名。 “说到这个……”他很刻意地咳嗽两声,“我记得御前会议的现任首席大臣是乌尔里克·欧根公爵, 没错吧?塞德里茨是他的儿子, 你认为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我猜你可能更想听到肯定的答复。”希瑟捏了捏他的鼻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 “不过坦诚说,他应该是来找我的。” 瑟洛里恩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想看看希瑟是否会故意隐瞒他,假如她闪烁其词的话……瑟洛里恩不愿去设想那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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