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季言心将视线从王朝身上收回,道:“把乐游给我。” 夜无炁愣了一下,她要乐游做什么。 王朝再次心如死灰:“我……还不如一个毫无矫情的乐游……” 季言心又道:“在登仙台时我答应若芙和微兰,即便身死魂消后,也要让乐游与她们重聚,我当信守诺言。” “九罂。”夜无炁朝着身后虚空唤了一声,“把乐游带过来。” 片刻之后,九罂抱着乐游出现在季言心面前,乐游看上去只似睡着了一般,唇角甚至还噙着笑,好一个动人的仙女。 九罂还没将乐游给季言心,夜无炁兀自道:“我改主意了。” 瞧着季言心眉头紧锁,他又笑了:“你放心,乐游我会给你。”说着他朝九罂抬抬手,“我说的改主意是,我不想取出你的心了,我要等百里翊自己来取。” 王朝虽被季言心一而再再而三伤得体无完肤,每次却还是会选择与她站在一起。听了夜无炁的话后,他陡然意识到此事定不简单,破口大骂:“夜无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百里翊会取她的心么?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季言心却是未曾多言,只将乐游收入无相珠中,垂首片刻,而后抬头望着万千修士,长叹:“这里这么多修士,你既不放他们又不杀他们,难不成单单只为了他们的怨气?” 夜无炁轻笑:“我此前说过了,我要让他们真正得道永恒。” 季言心笑容惨淡:“哪有什么永恒?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你无非就是送他们去死罢了,肉身死了,时间也都收走了,还叫什么永恒?最后也只是你的工具罢了。”说话间,季言心抬首望着众修士,可视线总会落在王朝身上。 王朝心中登时豁然开朗,我就说嘛,她与我的情谊怎可能换乐游都不换我,原来是等着少爷我逆风翻盘呢。 可是……王朝正愁着被噬魂束缚,无法施展灵力时,他背在后面的手尝试着捏了一个诀,指尖登时灵力流窜。淡定,淡定!莫要让夜无炁和他的走狗们瞧出了端倪。 确定王朝将她的话听进去后,季言心最后将视线落在夜无炁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还是有些后悔的,若是能回到哪怕片刻之前,我拿到北方之灵时,便会马上逃离招摇山。” 夜无炁:“如今后悔来不及了,待百里翊取了你的心,我便把你喂给魔眼。”说话间,他伸手轻轻摸着那个遍布荆棘的紫色巨瞳。 魔眼闻言,弯起眼睛又发出兴奋的桀桀怪笑。 夜无炁:“看样子它很喜欢你呢。”语毕,自魔眼间伸出一条触手,迅速缠上夜无炁手腕,而后又变得小心翼翼,似乎在试探他。 夜无炁蹙眉,语气像是在训诫幼童:“你不可以贪心哦,吃了她就不能打我的主意。” 魔眼只好不情不愿收回触手,而后夜无炁望了望遥远处的天边,眸光深邃得似是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他悠悠开口:“时间差不多了。” “时间是差不多了!”王朝的声音兀自响彻黑气弥漫的苍穹。 王朝此举,让夜无炁脸上多了一分诧异,但对他而言,王朝终究只是一个小角色,遂并没有多想。 可紧接着,满视界里,变化万千,无数星辰流转聚散,随后又变幻出飞鸟鱼虫、魑魅魍魉不断穿梭,光怪陆离,闪花了夜无炁的眼。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眼下便回到了片刻之前。 天幕被黑气覆盖,魔眼现世,夜无炁站在一旁,薄唇轻启:“季言心,我又来救你了。” 夜无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瞳孔陡然一颤,他们做了什么?! 猝不及防间,漫天紫雷阵阵,尽数将黑气吞噬殆尽。与此同时,季言心将北方之灵亲手送到百里翊手上,片刻之后,新的元神回归。 百里翊瞥了一眼还处在惊愕中的夜无炁:“本座不在,你就如此猖狂,该死。” 语毕,漫天天斩朝夜无炁席卷而去,他当即用噬魂护住自己,可待天斩的刺啦声平息,夜无炁的衣袖被烧焦了一半,发尾也随之愈发卷曲。 王朝瞧着夜无炁这般狼狈,忍不住笑出了声:“喂!娘娘腔,怎么不接着狂了?” 天咎抱住百里翊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尊上,你怎么才来。” 季言心与他相视一眼,心中感慨万千。 夜无炁依旧优雅如常,一挥手,整个人又焕然一新。他不搭理任何人,眼中只有百里翊,声音里尽是温柔魅惑:“还差一个元神的百里翊,只能伤我如此?还是说……你不舍得伤了我?” 话才说完,猝不及防地,夜无奇一口血吐了出来。一旁魔眼闻得他的血,兴奋难耐,立马又伸出触手将他的血舔干净。 王朝像是看了世上最脏的东西一般,嫌恶道:“这也太阴间了……” 夜无炁五脏六腑疼痛难忍,却不忘温柔抚摸魔眼:“眼下你得保护我,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乖,只要片刻就好。” 天咎擦干泪水指着夜无炁:“尊上快杀了他!他诡计多端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说话间,天斩已重新将魔眼与夜无炁团团围住。谁知魔眼却反将夜无炁吞了进去,而后紧紧闭目,独自承受漫天紫雷的摧残。 混乱间,腾蛇合力白泽将乐游从九罂手中带回。逃过一劫青离趁机逃走,不见踪影。 魔眼之上的荆棘被天斩磨平,可百里翊面色沉重,如今只差一个元神的他,本该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可为何那魔眼还好端端立在原地。夜无炁也不像是被魔眼吞掉,倒更像是魔眼在护着他。 百里翊侧首看向季言心:“让所有人去须弥纳戒里。” 听得此话,天咎第一个意识到不对,问:“尊上是担心夜无炁有后手?” 百里翊的语气容不得半点儿反驳:“天咎你带着所有人去须弥纳戒,没有本座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季言心心中愈发不安:“我不走,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天咎附和:“我也是!我不走。” 百里翊瞪了一眼天咎,冷声道:“本座的话,你都不愿听了么?”而后又看向季言心,嗤笑着,“并肩作战?区区凡胎**,也敢说这般大话,那么为何方才要用通信仪向本座求救?” 季言心被这么一说,垂下了眸子,是啊,她肉体凡胎,她甚至没有心。一路上,若是没有百里翊他们,她早就死了千百次,到最后才知晓什么天之骄子,仙门之光,皆是虚妄,人怎能渺小到如此地步? 看出季言心心中难过,百里翊也不好受,嘴上却是不饶人:“躲纳戒里去,莫要做本座的绊脚石。” 王朝将一切瞧在眼里,摇了摇头叹息:“关心人就关心人嘛,何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百里翊斥责:“天咎!还不快带他们走!” 天咎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赌气:“是……” 如此,招摇上方圆百里内,只剩百里翊一人,静静瞧着那看似还不愿反击的魔眼。 片刻之后,夜无炁的声音果真自魔眼中传出,闷沉沉的:“百里翊,你元神不齐,方才伤了我是因季言心投机取巧。可如今,你再不能伤了我。你该同我站在一起,将这世间一切握在手中,成为万物的主宰。” 百里翊的声音格外淡漠疏离:“痴心妄想。” 夜无炁却兴奋地笑了起来:“我说过的,再见时我会给你一个真相。事到如今你该不会以为你复生的魔族大军,会一如既往地视你为魔尊吧?” 第116章 新生 我将自己献给你,与我融为一体吧…… 夜无炁从魔眼中走出的时候, 嘴角依旧噙着魅惑众生的笑,但明显多了几分邪气。 他朝着百里翊靠近,明知他会攻击自己, 却并不闪躲, 任由紫雷洞穿他的心脏。那一刻, 夜无炁笑得张狂,心口顶着一个大窟窿, 依旧不疾不徐走向百里翊, 似是在完成一场重要的蜕变。 “感到奇怪么?”他问百里翊,而后他抬手, 兀自提了一个人, “如果我说你施加给我的伤, 都有人替我受过呢。” 语毕,他将那人甩到百里翊脚边。 百里翊蹙眉, 怒气不可遏止:“夜无炁!本座要你为他陪葬!” “诶,别急。”夜无炁摇摇头,“你若还想伤我, 疼痛和毁灭会转移到每一个魔族身上哦。” 天斩在百里翊手中一直炸个不停, 他声音冰冷得如同冬至的寒霜:“你以为,本座会在乎?” “你若是不在乎, 你便不是百里翊了。”夜无炁的话说得云淡风轻,顿了顿他又道, “你先是百里翊,才是那魔尊。或者说……你是被迫成为魔尊。”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看着紫雷的气势有增无减, 夜无炁停住了走向百里翊的步子,“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你若想伤我, 整个魔族会替我受过。若你觉得魔族不够,那么人族、妖族?天咎?季言心?”他说季言心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果然百里翊眸中的怒火愈发强烈,手中的紫雷却逐渐隐匿了气息。 夜无炁见状,唇角的笑敛住,眸中杀意四起:“我很好奇,若是季言心同天下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你敢。”百里翊一字一顿道,“你若想鱼死网破,本座便奉陪到底。” “不对,你又错了。”夜无炁像是赌气似的,“你元神不齐,又怎会是我的对手。忘了告诉你,如今我才是那魔尊,真正的魔心是我。” 接着夜无炁说出了更令百里翊震惊的话:“小时候的你很孤苦吧,那种孤苦不知如今可还会在梦境中来寻你?你没能护住黑龙,也没能救下狗蛋,后来你却想救众生?你说可笑不可笑。百里翊啊百里翊,救赎不是开始和终结,只有毁灭才是。” “你同我,才是整个世界的始末,因为我们降生在同一个时代……” …… 天地初开时,到处一片战乱。两个上古种族开战,死伤十万,无尽佛行至尸海中,诵经百日后以身换亡灵安宁,而后化出佛心,百里翊就此降世。 而夜无炁,则是在无尽佛诵经前,便已来到这个世间。彼时日日有人为妄念而死去,血海尸山间,怨气源源不断涌出,慢慢的,便有了实体,一个魔胎也因此降世。 可是,死的人实在太多,多到世间再也堆不下,悲悯众生的无尽佛便只好用自身换怨气的平息。正是因此,夜无炁的力量被一再减弱。 看着幼年夜无炁,无尽佛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摸了摸他无辜的小脸:“稚子何辜,如今你体内的魔气已被本座消除,愿你日后行善积德,代本座去看看那新世道吧。” 夜无炁懵懂无知,灿若星辰的眸子不卑不亢瞧着无尽佛,最后冲他一笑:“新世道……我要去看新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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