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才踏出,四下景物又发生了变化,眼下是埋骨坑那块召唤本命法器时所在的巨石上。 紫雷乍现,不待季言心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只光洁如玉冷冰冰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百里翊目露凶光,杀意滔天:“区区人族,谁给你的胆子冒犯本座!” “放开!我……命令……你……放开!”季言心吃力地挣扎,喉咙里在接连不断涌上猩甜的味道后,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埋骨坑里回荡。 …… 季言心从榻上惊醒,喘着粗气看到不远处幽幽瞪着自己的百里翊时,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 百里翊看季言心如此害怕,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意,看得一旁的青离只觉毛骨悚然。这个离开又回来的男人,顶着一张如此好看的脸却尽是可怕心思。 “莫怕,这里很安全。”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突然出现在季言心面前的,是一张陌生少年的脸。他眉目似舒逸洒脱的山水画,一双桃花眼如春日荡开的明净湖面,身着招摇派青色道服,松风水月又意气风发。 “你是何人?”季言心看着陌生少年的脸,虽从未见过,却莫名有种道不明的熟悉。 少年道: “我叫不辞,是银临子炼出的契灵。” 季言心愣了半晌,狠狠掐了下自己腿上的肉,疼痛告诉她眼前的不是梦。 方才的梦,是师父专程来同她短暂地告别的么?那为何会出现凶神恶煞的百里翊…… 见季言心神情恍惚,不辞又道:“你当知道契灵知晓失术者的一切,银临子让我将须弥纳戒交由你,日后我亦会助你取回仙骨。” 季言心看着手中的须弥纳戒,这是银临子众多宝贝里最偏爱的一个,它能存储任何物品、人、甚至亡魂、精魄,且纳戒内有无垠天地,银临子几百年来每日将天地灵气纳入其中,只要在其中修炼,便可事半功倍。 曾经撒泼打滚,连哄带骗几十次,仍然没从银临子那讨来须弥纳戒。如今却嘱托一个契灵将其交由自己,季言心心里陡然涌起莫名的落寞。 以前仗着自己身怀仙骨,三年五载对她来讲不过弹指一瞬,后来下山入朝又三年,依旧如白驹过隙,眼下不仅丢了仙骨,师父还渡雷劫失败,她竟第一次觉得这时间亦是久远的。 不辞看着季言心没有朝气的样子,眉宇间浮上心疼,伸手轻轻拍着季言心的背,语气里是毫无掩饰的温柔:“因仙骨和雷劫一事牵扯甚广,你师父不想招摇山其他人知晓,之后,便由我助你查明真相。” 季言心讶然:“为何不让同门知晓?” 一直旁观的百里翊轻描淡写道:“愚蠢,自是因为你们招摇山有内鬼啊。”他刚才窥视了季言心的识海,她的梦魇,便是自己给她加了戏码。 “招摇山这么大,一个内鬼也是情有可原。”不辞笑盈盈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季言心面色的变化,“情有可原嘛。” 季言心听到内鬼二字,紧紧捏起拳头,指甲掐得掌心发白,她神情凝重,低声道:“招摇山不许有内鬼,我定将他找出。”如若当初听了师父的话,好好待在招摇山,是不是仙骨就不会被取,师父不会渡劫失败,招摇山也就没有什么内鬼。 说到底,都是她的任性妄为造成的。 不辞仿佛能窥见季言心的想法,宽慰道:“这些都与你无关,莫要自责。” “要是仙骨还在,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季言心打断不辞,终于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沉默半晌,不辞豁然一笑,避重就轻:“有人打了仙骨的主意,即便此次不成,必然还会有许多次。你无须介怀,我会助你拿回仙骨。” “狐妖有了仙骨还能变成狐仙不成?”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百里翊好心提醒季言心又变成狐狸了。 眼见季言心陡然间变成狐狸,不辞两眼放光,一副我也想变狐狸试试的样子。 季言心朝他翻了个白眼,一时又恍惚起来,仿佛眼前的少年是银临子一般,才会对自己变成狐狸是如此反应,师父一贯如此。 接着季言心花了点时间解释清楚后,青离面色凝重,声音胆怯:“比……比我预想得快了许多,眼下我们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到青丘。不然……”说到此处,青离自责得不敢接着往下说。 季言心又有了不好的预感,催促道:“不然什么?” 青离这才一股脑将后面的话尽数吐出:“不然就会永远做狐狸,变不回来了。但青丘在世人眼里早已灭族,出入口极为隐秘,安全起见,每到月圆之夜才会开启,而下一次月圆之夜是三日后。” “什么?!”季言心和不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百里翊,但笑不语。 第4章 生死画舫 季言心挥金如土买入场券 南方地域有一传闻盛行,桃花坞外海面上有一艘生死画舫,舫主为神秘修道者,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活了多久。 见过他的人皆道其是个风流倜傥,怜香惜玉且才貌双全的公子,名唤王朝。 舫内除了这位舫主,皆是姿容绝丽的妙龄女子。每当月升日落,生死画舫便笙歌鼎沸。 起初看客只是为了美妙女子而去,后有一日一男子背着家中彪悍妻子前往画舫被抓获,妻子当场一刀了结了男子性命。 关键时刻舫主现身,将时间倒流一日,助那男子成功躲过家妻的大刀。传闻一出,之后生死画舫水涨船高,竞价得入舫贴才可一睹绝色歌舞姬容姿,当然,其实更多人是为着求舫主办事才去的。 都说桃花坞是人间仙境,季言心觉得大抵上真正的仙境恐怕都不如这里。 一路上她都被目之所及的一切吸引,这里河湖交错,小桥流水。以黛青色为主的亭台楼阁坐落其间,开得极好的桃花纵横排列于大街小巷。 夜里水路上星星点点的行船灯火穿梭不息,带起和煦温润的清风,轻拂面颊,让人心里多了些许光明透彻的清静。 自三年前下山入朝以来,常年在外打打杀杀,季言心竟还从未看过这般岁月静好的景致,要不是赶着前往青丘,她真想在桃花坞住上些时日。 不辞在须弥纳戒里修养,百里翊心怀鬼胎,老想着让季言心多吃苦头才好,以报结契之仇。可眼看季言心变作小狐狸穿梭驻足于人群间,又忍不住觉得她甚是可爱,竟有想摸摸这个毛茸茸的冲动。 再看看青离,百里翊不自觉蹙眉,这狐狸一看便一肚子坏水,即便顶着毛茸茸的外表依旧不讨喜。 眼看季言心不断被周遭景物吸引得慢下脚步,青离拽了拽她的狐狸手催促:“季姑娘走快些,莫要误了去生死画舫的时辰,晚了即便有银子,只要当下不叫价,入舫帖被抢空了可就进不去了。” 季言心不由得迈大了步子,眼睛顾不上看路还忍不住感叹:“这狐狸身体走路就是快呢。” 语毕她又不解,继续追 问:“那为何我们不早点儿来?这样白日里我也能好好游玩一番。” 百里翊淡淡飘来一句:“凡人之躯,不给治好你还能站得起来?” “我给忘了……”季言心有些愧疚,不辞给了自己须弥纳戒后便耗费大量灵力为自己疗伤。她居然让一个契灵为自己疗伤,越想越羞愧。 季言心沮丧地垂下头,不巧撞上了行人。 三名少妇挽着手迎面走来,未曾注意脚下,被小狐狸撞到惊得捂住胸口。 黄衫少妇娇羞:“诶呀,大街上怎么会有狐狸,吓坏奴家了。” 蓝衫少妇怒斥:“是哪里来的小畜生,走路不长眼,把你抓去卖喽。” 红衫少妇在看到一旁的百里翊后,悄声道予同伴:“这小狐狸像是有主人的。” 说着用眼神指了指站在两只狐狸旁边惊为天人的白衣公子,而后少妇们眼神像是焊死在他身上,不舍挪开分毫。 蓝衫少妇故作娇嫩,轻声软语:“哎呀是公子养的小狐狸嘛,多可爱呀。公子看着不像桃花坞人,打哪儿来呀?” 红衫少妇则是更大胆地往百里翊身上贴:“奴家家里是开客栈的,公子要留宿否?” 百里翊见人软若无骨一般贴过来,侧身一闪,红衫少妇一个猝不及防跌入市河里,扑腾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两名同伴见状慌忙上去援手,却被行至而来一队玲珑精致的星槎挡住了动作。 星槎上全是蒙面的绯衣女子,个个体态优美,香风馥郁。 见前头有人落水,为首星槎的两名女子将水中人捞起,动作干净利落,甚至身上也未曾沾到一滴水珠。 落水少妇狼狈不堪,被两名同伴搀扶着火急火燎地仓皇逃离。 随着星槎停稳,登时有人群争先恐后围上来,他们举着手里的金银,朝绯衣女子们挥舞,生怕不被看见。 季言心和青离被挤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站稳,青离迫切道:“就是她们了,等会儿待她们开价,我们就买了入舫帖,随她们去生死画舫。” “今日头等帖起拍价二百两银子,折合灵石四颗,只此一张。”随着为首绯衣女子开价,看上去腰缠万贯的人开始叫价,一度涨到三百两。其余人则等待后面便宜的入舫贴。 “百里翊,百里翊呢?”季言心焦急地寻着百里翊,眼下自己是狐狸叫不了价,此前说好让百里翊出头,怎的事到临头找不到人。 季言心趁着人群热闹窜上了几个人的肩头,将脖子伸得老长,终于穿过人海瞧见远离人群的百里翊。 季言心拼命朝百里翊使眼色,他却装作瞧不见。她只好唤醒契印,“百里翊过来给我买帖子。” 小狐狸见状提议:“我们只要能上去就行,稍后买个便宜的帖子即可。” 谁知百里翊不情不愿被唤了过来,想也不想便开口:“本座出价十颗灵石。” 一时间,哗然的人声减了一半,感叹是谁这么刺激竟将价格一下子抬如此之高。 不过前来享乐的,毕竟还是富户多。接着便有一衣着繁华,恨不得将金银珠玉全挂在身上的胖子与百里翊唱反调:“本公子出价一千两银子。” 当下人群发出一阵惊叹与喝彩声。 “这位公子出价一千两银子,折合灵石二十颗。”绯衣女子拔高了音调,正准备选定今日画舫的头等客。 百里翊挑眉,有些嘲弄地看着季言心,一字一顿道:“本座出一百颗灵石。” 四下陷入沉默…… 怎么会有人出价一百颗灵石,只为买一夜的入舫帖?! 百里翊一直瞥着季言心,看上去心情极好地从她交由自己保管的乾坤袋中掏出一百颗灵石扔在为首的星槎上。 绯衣女子这才恍过神来,高声喝彩:“恭喜这位公子夺得今日头等入舫贴,请移步星槎,这就送公子先行去往生死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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