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以后都要同床共枕,穗岁没有灵力,肯定需要他各方面多迁就她一些。 因此穗岁口中吐出呢喃细语的时候,黎岄还没有睡着。他于黑暗中陡然睁开眼,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说什么?”他俯下身,凑近穗岁,想把她的梦呓听得更清楚。 “不要丢下我。” 黎岄的心被狠狠抓了一下。 “不丢下你,别怕。”他笑了笑,伸手把穗岁的眉心捋平,却在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动作僵在了原地。 “禾山……你在哪里……” 黎岄的手指忽然就顺着穗岁的鼻尖滑下,随后狠狠地捏住她瘦下来后尖得愈发明显的下巴:“你在找谁?” “疼,禾山,我难受。” 她或许是在为下巴上的不适出声,但黎岄却因为这一句话,在被尘封了很多年的记忆里回到了她因药物滚烫得不像话的身躯,紧紧抱住自己时的记忆。 她也说她难受,还问他是不是嫌弃她。 黎岄伸手捂住了穗岁的嘴,生怕她把后半句也说出来。 在人界他还是仙使的时候,穗岁也发出过这样的梦语,而那时他单纯地以为她口中的“禾山”是在叫自己。 “不过是他为了应你的承诺被迫与你发生的交/合,也值得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吗?”黎岄磨着后牙,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他不过是在满足你向他祈求的心愿而已,对你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而真正沉沦在她的眼神、声音,清香又淡雅的气息,以及常年温热体温下细腻柔软的触碰的,明明是另一个人。 黎岄的动作全无温和可言,他将穗岁的鼻唇捂得太紧,以至于她不能呼吸,无意识地挣扎起来。 可她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醒来。 我在做什么? 黎岄慌张地移开手,又在穗岁脸颊旁轻轻拍了拍:“醒醒。” 她还是没有醒。 算了,黎岄心想,做梦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她或许也不想这样。 他不应该和穗岁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大动干戈,等回头两个人好好交谈一下,他把自己心中所忧虑的事情说明白,穗岁应该会为此感到抱歉的。 他们既然要携手走下去,彼此之间就不应该有隔阂与芥蒂,所以黎岄不介意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穗岁看个分明。 只要她想看。 令黎岄感到意外的是,第二日穗岁也还是没有醒来。等他晨堂议事归来后,不得不寻来了姜林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他。 “她说了什么?” 黎岄迟疑了下,只回答说:“无足轻重的一些小事罢了,她是不是快要醒来了?” 姜林晖看了他一眼,又仔细查看一番,才说:“她的身体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但至今未醒……我怀疑她是被过去的什么东西困住了,才宁肯陷在梦境中也不愿离开。” 所以他才会多问一句,穗岁于夜间究竟说了什么。 可是姜林晖敏锐地看见黎岄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便有些紧张起来——那显然不是一个高兴的神情。 穗岁是无意间透露了什么让他十分在意的东西吗? 姜林晖还欲问个明白,黎岄却打断他:“那要怎么才能让她醒过来?” “且先等等看她能不能自己从梦靥中挣扎出来,如果不行的话……可能要借外力帮她一把才行。” 黎岄点了点头,便让姜林晖退下了。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姜林晖口中的外力究竟是什么。 黎岄依旧睡得很浅,因此穗岁才发出第一声絮语的时候,他就半坐起身去听。 但这一回他并没有留神去听很久,因为在穗岁口中吐出“禾山”这两个词的刹那,黎岄握在她肩头的手就深深掐进穗岁的皮肤里。 “穗岁,你究竟被困在什么里面不肯醒来。” 他手下的力气太大,穗岁竟然在睡梦中顺着那疼痛的来源摸到了黎岄的小臂,轻轻推拒着他。 黎岄惊讶地看去,随后又将目光重新放回穗岁的脸上。 她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这是之前都不曾有过的。 是因为疼痛而要醒来了吗? 黎岄怔了怔,随后散发出强大又凌厉的神威,在极近的距离内炙烤挤压着穗岁的魂魄。 神力再强大的神官,也很难在这样的压迫感下保持住站立的身姿,因此哪怕黎岄只调动了十中之一的神威,穗岁就被逼得睁开双眼,然后俯身到床边吐出一口鲜血。 黎岄慌忙抱住她,厚重的灵压顷刻间消失,他抬手点燃烛火,用白色的袖口细致地替她擦着唇边流下的血,一边柔声安抚道:“别怕,没事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可怀中的人仍在不住地发抖,似乎还没能从那样剧烈的疼痛和畏惧中脱身。 黎岄就一下一下地顺着穗岁的脊骨抚摸,想这样将她紊乱又急促的呼吸捋顺。 等她呼吸渐缓,黎岄却意外地发现,穗岁的战栗比之前愈发明显,他的手每一回落在她背后,都会引来新的一阵轻颤。 黎岄用面颊蹭了蹭穗岁的头顶,轻声说:“我只是在帮你快点醒过来,你这样一直沉浸在梦里,以后总得挨这么一遭。” 可穗岁仍然没有发声,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黎岄有些不安,双手将她抱进怀中,努力放缓语调道:“好了,我不追究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别害怕。”醒过来就好。 他帮穗岁把脸侧的头发撩至耳后,然后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本来只是想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却在穗岁充满泪水的眼睛中看见了完全无法被忽视的恐惧。 “你到底怎么了?”黎岄垂眼,语气冷了两分,“你骗了我,但情有可原,你若是想问我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答应你、补偿给你,但你要还是这样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就……” 黎岄语滞,他可以把天下最珍贵的东西捧给她,也可以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如果穗岁真的打定主意不理他,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然而黎岄心中无可言状的苦涩心情传达不到穗岁这里。 “我……”穗岁很努力地压制下嗓音间无法克制的颤抖,“我这是在哪里?” 穗岁勉强地对眼前这个于她而言陌生的冷峻男子露出讨好的微笑:“你是谁?” 黎岄皱了皱眉。 穗岁见他并未动怒,便壮着胆继续问:“请问你知道禾山在哪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If线与正文无关,男女主性格和相处模式都与正文中最后的片段无关!!! 看好排雷再入噢!!!小说看个消遣乐子不要当真不要上价值,不喜欢可以叉叉但请不要攻击也不要说教球球了QAQ 主角行为不代表作者三观不代表我生活中不爱女√ 好了让我们来点纯狗血的东西吧√ 第97章 If穗岁没死但失忆(二) 穗岁并不肯让姜林晖替她做全面的检查。 她背贴着墙, 再无处可躲,眼神中充满谨慎和防备地看着黎岄和姜林晖二人,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些撒娇与讨饶的味道:“你们是神族中人吗?谢谢你们救了我呀, 但可以把禾山的消息告诉我吗?我保证不会多打扰你们,很快就离开。” 黎岄站在姜林晖身侧,双手握拳, 心下一阵刺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穗岁口中听到这样故作胆小又怯懦的语气了。 来到神界他身边以后的那个穗岁总是能很好地拿捏着与不同人对话时的分寸, 对不熟悉的神官们疏离又尊敬, 在姜林晖林匀面前狡黠又活泼。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 她的态度则要更多变一些,时而谨慎、时而暧昧,又时而流露出让他深陷其中无法抽离的情深。 通过禾山的那段记忆, 黎岄才终于回想起穗岁最初的样子。 她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之中伏低做小, 忍辱负重,终日小心揣摩着鲛魔们的心思,只为了求得一席生存空间。 而此时此刻的储宫在穗岁眼中或许是与孽海一样会让她恂恂不安的地方,才使得黎岄又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她。 姜林晖最先反应了过来, 对穗岁说:“你别害怕,我们是……是禾山的朋友, 他把你托付给我们, 让我们照顾好你。” 见穗岁仍是不信, 姜林晖想了想, 又道:“他一回神界就和我提起过你, 你的名字是禾山替你起的对吗?我记得他还说帮你处理过鱼肉, 替你修复过一把匕首。” “他去了哪里?”姜林晖说的确实是禾山与她相处时发生的事情, 确定了他们是朋友不假, 于是穗岁肉眼可见地轻松下来, 问道。 黎岄眼神中的晦暗却更深,开口说:“他不在……” “他不在这里,有事情要去做。”姜林晖立刻打断黎岄的话,挡在他身前,对穗岁灿烂地笑着,“禾山要是回来看到你还没恢复好,说不定还会怪我。穗岁姑娘行个好,让我替你诊治一番吧。” 姜林晖原本便长了一幅温润儒雅的外貌,收起那不羁个性的时候是极容易让人觉得亲近又无害的。穗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判断他身上没有任何不善的气息,便小心地把手伸了出去。 黎岄下意识地想过去牵她,可穗岁神经绷得很紧,看他走上来一步便立刻缩回了手,又紧紧缩回墙角处。 “那个……阿岄,你要不先出去吧。”姜林晖对黎岄使了个眼色。 黎岄回头看了眼穗岁,知道此刻自己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等姜林晖下了判定再说。 -- “所以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禾山把她带出孽海之前?” “一般来说在受到巨大的打击或者创伤后,是会有记忆混乱的情况出现,但大部分人会回缩到自己觉得最安全的那一段回忆里,穗岁的情况……”姜林晖瞥着黎岄的神情,小心斟酌措辞道,“孽海对她来说肯定不是一个舒适的环境,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姜林晖心中是有一个猜想的。 或许在穗岁心中一切悲剧的开端,都是从禾山执意替她造就神骨,把她带出孽海的那一刻开始的。 所以当她陷入巨大的苦痛中时,便在潜意识里想要回到那时从头来过。 但姜林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结果说给黎岄听,才模棱两可地想敷衍过去。 黎岄却摇了摇头:“孽海不是能让她心安的环境,但……禾山的身边是。” 这正是让黎岄觉得无法接受的地方。 他自觉如今可以为穗岁做的比禾山更多,她想吃的东西他都可以学着去做,想要的尊严也不必费力去讨。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便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地活着,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心中一切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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