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丁来报:“禀将军,南界王、齐王已先后到了章台。” “好。” 阿季大踏步走出门,梅川紧跟在他身后。 章台,位于永州城外二十里,平静如许,暗藏玄机。 慕容飞与孟旭坐在石椅上,身后皆站着成群的勇士。 阿季迈入,笑道:“二位兄台,久候。” 慕容飞道:“苻将军姗姗来迟,可是因有佳人绊住了脚?最难消受美人恩呐。急什么?等你做了帝王,后宫三千还怕缠绵不过来吗?” 在场人等哄笑起来。 孟旭正色道:“慕容兄,议正事要紧。” 阿季道:“还是齐王明白。” 他唤了声:“上酒!” 仆役端上酒来。 慕容飞和孟旭都不动酒杯,谨慎得很。 阿季举杯饮尽,笑道:“苻某君子之意,二位兄台莫要错会。” 孟旭一挥手,身后的人拿出舆图来。 他先发制人,道:“大梁谁做君主,与寡人无关,寡人亦无暇管。苻兄若是能将图中所圈之地相赠,寡人乐见苻兄为君。” 阿季看了一眼那图。 好大的胃口。 慕容飞道:“本王之见,与孟兄相同。来人,拿上舆图——” 阿季道:“二位兄台莫急,国土大事,咱们好生商议。” 如此,阿季认真与二人商讨了两个多时辰,最后只余一山一河之事未定。 天色已晚。 慕容飞不耐烦道:“怎的苻兄如此啰嗦!苻兄乃窃国之人,何必锱铢必较!” 这话说得很重。 言外之意,苻妄钦本来就是大梁的叛臣,二人愿与他并尊、承认他的君王之位已是天大的颜面,怎还好讨价还价? 阿季微笑道:“慕容兄说得也是。入门行窃之人,能窃到便是幸运,何敢盘算窃了多少?” 转瞬,又道:“这样,时辰不早了,咱们小憩片刻,观场歌舞,便签了这盟约。” 孟旭巴不得早些了事,点了个头。 慕容飞环顾左右,亦点了个头。 阿季拍拍手。 一群美艳如花的歌姬舞姬翩然走了进来。 丝竹奏起。 歌声婉转。 舞姿曼妙。 外面,黑压压的人马悄然逼近章台。 内室,舞姬扭着腰肢,甩动水袖。 那水袖像蛇一样,一会儿游向阿季处,一会儿游向孟旭处,一会儿游向慕容飞处。 歌姬唱到“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时”,那水袖忽然缠住酒桌上的孟旭与慕容飞,往阿季的方向一拉。 章台登时大乱。 水袖越缠越紧。 阿季本就身负神力,又兼之眼疾手快,一手举起一人,抛于窗外。 窗外早已有铁笼接应。 人落,铁笼关。 眨眼的工夫,消失不见。 章台内,激烈地打斗。 一阵奇怪的哨声传来—— 南界国师率领盘着长蛇的两千名死士冲了进来。 南界蛇虫甚多,王室更是养着几千条剧毒之蛇,称之为“蛟龙”。 南界国师道:“苻贼!若不乖乖放了我王,蛟龙之毒,一沾,无药可解!” 阿季一边挥刀斩着长蛇,一边拥着梅川跳出窗去。 虽苻家军人数众多,又极善战,奈何那些长蛇猛而迅疾。 万不能被咬到! 千钧一发! 那长蛇快撵上阿季! 一匹赤红色的马奔了过来—— 赤马口蹄并用,拦住长蛇的去路。 长蛇缠住马。 得了空隙,阿季已带着梅川坐上马车,飞快往北。 梅川扭头,看着那赤马,泣不成声。 她那日看到朱瑁投胎为马,为他的命运流泪。而到今日,她才蓦然明白,他为何要做马。 “若他负你,我驮着他跳泗水河喂鱼。” 这是朱瑁对她说过的话。 阿季没有负她。 朱瑁做马,投胎到永州,为了保护她。 马车越行越远,她看着赤马倒下,撕裂的疼痛感从心口传来。 雪花无根,向死而生,却总是用生命护她平安。 阿季不明缘由,不知梅川因何而哭。他将梅川搂得紧紧的。 风月、周旦、苏意睦等人带一队武艺高强的僧侣从南界救回时允和那个被充作新君的少年——他本是与新君一同在崖州读书的孩子。新君入京之后,居于宫闱,孤独寂寞,念起旧友,命人将其接入京都。此次,恰好帮了大忙。 章台啊,章台,一夜之间,成为坟冢。 星阑率太傅等人出京都外一百里迎接阿季。 鼓乐喧天。 星阑亲扶阿季下马。 阿季当众宣布:此计由新君部署,他不过是听命而已。 人群高呼:陛下英明!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星阑之威望,如百尺高楼,陡然而起。 南界、大齐,元气大伤。 以二君王相胁,两邦主事之臣不得不交出碧龙玺、割让城池。 所有的纷争都结束了。 邻国受挫,大梁二十年内无忧矣。 登基大典,壮观宏大。 阿季将苻家军兵符交予新帝。 往后,就要看他的了。 能为大梁做的、能为新君做的,他都做了。 据说,孟旭、慕容飞二人被放归国后,深感无颜面对百姓,自尽谢罪。王位传与子嗣。 将来,将来的天下会发生什么呢? 不得而知。 总是与阿季、梅川无关的了。 事实上,永州会盟的第三天,即新帝登基大典翌日晚,在将军府的听梅苑,那黑衣人又出现了—— “天劫已过。” 黑衣人笑着。 “真龙,白梅,你们可返仙境了。” 阿季的身边凝聚起淡淡的光环。 他终于也都想起来了。 亿万年的前尘。十世的漂泊。 她对他的救赎。 他握紧梅川的手。 巨大的漩涡卷住他们。 他的手一刻也没松开。 在漩涡中。 梅川仿佛看到了安香,她在给时允补着战袍。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口中念叨着:“快要与梅妮做儿女亲家了……” 对不起,安香。对于这个时空而言,我只是个过客。 你苦了半生,我愿你从此幸福。 永远幸福。 梅川又看到淮王,他正在藩地的府邸中与小盒子玩双陆。风月与周旦点着筹码。 其乐融融。 珩儿,何其庆幸,你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孩子。 淤泥不曾污你。 血腥不曾染你。 再度睁开眼。 白雪皑皑。 祁连仙境。 黑衣人仍是站在他们面前。 “我以为情爱不过是男女无聊至极生出的戏码。深厌你们不思好生修行,偷尝禁果。故命天兵拿了你们,罚你们下界一千年。我冷眼瞧着一幕幕的画面,生生死死。白梅,你居然真的改变了青史,渡了他的最后一世。” 暗香浮动。 他又道:“雪花比你更痴。不过,求仁得仁。他自己选的归宿,怨不得任何。” 梅川跪了下来。 “白梅愿以半树枝桠,换雪花返回祁连。” 她抬起头,黑衣人已消失在眼前。 天顶传来梵音。 “万物皆有命。万物皆有序。命由己渡,命由己择。” 许多个日子过去以后。 梅川在祁连仙境诞下孩儿。 如阿季所愿,是个闺女。 真龙与白梅之女。 生来带着仙骨。 小小的女孩儿,睁开眼,看着父亲、母亲甜甜地笑。 眉眼间,依稀有父母二人的影子。 阿季抱着女儿,一刻也不肯松手。 梅川笑着。 神仙眷侣。 爱女娇俏。 她已得到了天地间最好的东西。 只是,心口有时总是禁不住地疼。 祁连山又落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再也没有朱瑁那一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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