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葵只恨方才被梁太医叫去,否则给太子宽衣解带的应该是她。 虽然她也给太子换过药,也睡过觉,可她好奇的地方一个都没看到过,她却生怕太子受累,每次侍寝都脱了外裙,好处尽给他占了去,唯一一次尝到甜头,还是在太子的梦里!她什么都没摸到,还差点因为那个梦丢掉小命,这找谁说理去! 云葵攥了攥手里的药油,好在还有这个。 「一会等太子洗完,我再好好给他擦几遍药油,身上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那种!嘿嘿。」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额头青筋直突。 云葵在一旁干站着,没听到传唤,就主动过去揽活,谁料一向客客气气的曹公公并不愿意让她插手,并给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殿下喜静,药浴时无需太多人伺候,这里有奴才和德顺足够了,姑娘先歇着吧。” 自家殿下可是赤裸着身子的,刺客若是偷偷往水里投毒,或者用淬了毒的利器划伤殿下的皮肉,简直防不胜防。 云葵心中惴惴,总觉得曹公公对她不似从前那般热情。 以往有近身伺候的机会,曹公公都很乐意把她往太子身边推,今日却像处处避着她,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可皇后娘娘的秘药是秦嬷嬷悄悄给的,那两个试图收买她的宫女太监也来得很隐蔽,应该不会被人瞧见。 再者,真若发现她藏了毒,意图加害太子,以太子和曹公公处置刺客的手段,她也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不用她就不用吧!她从承光殿随行至此,寒风里走了许久,这会小腹还有点难受呢。 她使劲儿往池中望了望,只见太子殿下闭着眼安安静静地坐着,双臂舒展撑在两侧,琥珀色的池水没过胸口,再加上水面雾气缭绕,能挡的都挡住了。 「小气吧啦的。」 「算了,看看别的吧……嗯,喉结还是很有男人味的,手指好长哦,难怪能一把握住我……胳膊也很结实,舞刀弄枪的人就是不一样……」 太子脸色变了又变,默不作声地往水下沉了沉,又收回两条手臂,最后忍无可忍,厉声道:“闲杂人等退下!” 曹元禄正要给太子擦洗,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喝吓得浑身一颤。 殿内三人面面相觑,曹元禄和德顺是要伺候太子药浴的,那么太子口中的闲杂人等就只有…… 曹元禄师徒俩同时看向了云葵。 云葵:……好吧,她走就是了。 可她走了,谁给太子擦药油呢? 曹元禄意识到这点,笑面虎般地走上前,取走她手里的药油,“姑娘把这差事交给奴才吧。” 云葵有点失望,不过就算她去给太子擦药油,这个小气鬼应该也不会让她趁机赏玩,苦哈哈地上去伺候,多半还要受一顿训斥。 退至廊下,司帐幸灾乐祸地看过来,小声问她:“太子殿下不是很宠爱你吗?为何不让你侍浴?” 云葵不大想搭理她,“殿下喜静。” 司帐心笑,看来大家待遇都差不多,太子殿下也没有偏爱她多少,还不是嫌在身边碍眼。 云葵懒得计较她的小心思,不用伺候人,她还乐得清闲呢。 只是廊下风寒,不比殿内热气熏蒸暖烘烘的,寒风浸体,她才站了一会,小腹的不适感又明显起来。 可太子身边不得擅离,曹公公又在里头忙碌,没个容禀的人,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只得先忍着。 太子在药汤中泡足一个时辰,起身后,曹元禄要来给他用药油擦身,太子想到什么,冷冷拒了:“不必,更衣吧。” 药油只是梁津的幌子,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聊胜于无罢了。 听到殿内的动静,知是太子药浴完毕,司帐立刻打起精神,挺直了腰肢。 太子一身玄色长袍从殿中走出来,没往两侧瞧,却没想到才走到廊下,一人直直朝他怀中倒来。 太子虽身受重伤,身手却不迟缓,猛一把攥住那人的腕子,紧紧钳制在身前。 身旁的曹元禄没看清是谁,一声急切的高呼已经率先传了出去:“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台阶下的秦戈、罗章等护卫当即拔出腰间佩剑,众人不明情况,只听到曹元禄说有刺客,纷纷吓得四散开来。 只有离云葵最近的司帐看清楚了发生的一切,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投怀送抱的小丫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个狐狸精!就会用这些下作手段勾引太子殿下! 身前人绵软的手感和淡淡的花草香气,太子并不陌生。 本以为她选在此刻对自己下手,没想到一低头,却看到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纤长细密的眼睫遮盖住紧闭的双眸,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竟是晕了过去。 秦戈是武将,身手十分利落,眨眼的功夫,手中长剑已经抵在了云葵的脖颈,那雪嫩无瑕的皮肉霎时绽开一道细红血痕。 与此同时,一声轻细的呻吟从太子怀中传出来。 曹元禄大胆上前去瞧,方才看清那刺客的脸,“云葵?” 太子凝视着那张惨白的小脸,沉声吩咐道:“退下。” 这句话是对秦戈说的。 秦戈听命收回兵器,目光却仍旧死死盯着那女子,生怕她装晕,借机行刺。 太子又道:“传梁太医。” 曹元禄迟疑一瞬,朝下招招手,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要将太子怀中晕倒的女子架回殿中。 毕竟这女子还有刺杀的嫌疑,也就这待遇了。 可没等两个太监上前,人已经被太子抱进了殿室。 天色已晚,郑太医年事已高,已经出了宫,梁津和几名医士则留在汤泉宫照护,以免太子药浴时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眼下太子沐浴完毕,梁津也提着药箱准备出宫,没想到太子那边差人来请,他心下一紧,以为太子出了事,匆匆忙忙地过来,没想到竟是太子那位宠婢晕倒了。 太子吩咐,梁津自不敢敷衍,赶忙上前为云葵把脉。 细细斟酌片刻,梁津皱紧了眉头。 太子:“如何?” 梁津心有顾忌,不敢直视太子漆黑如墨的眼睛,双目低垂着回道:“回禀殿下,微臣没有诊错的话,这位姑娘应是服食了大量的凉药,方才又在廊下久站,以致寒气侵体,腹痛难忍,这才陷入昏迷。” 太子脸色微沉:“凉药?” 他不清楚凉药的某些用途,但身边的曹元禄见多了后宫倾轧,对那些下药打胎的招数略知一二,听到梁津如是说,曹元禄面色复杂地往床榻上看了一眼,“殿下,宫中凉药多为落胎之用。” 话音落下,殿中气氛骤降。 太子的面色几乎是瞬间冰冷,幽暗的眼底透出几分阴鸷冷酷的杀意来。 今日她只去过坤宁宫,那堕胎药只能是皇后让她喝下的。 可太子并未听到她心中对皇后的任何抱怨,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服下了堕胎药。 她是皇后的人,皇后要她为己所用,却不会让她诞下东宫的子嗣,哪怕她根本没有承宠,以防万一,堕胎药也必须要喝。 太子压下眸中戾气,良久之后,冷声吩咐:“将人带回承光殿。” …… 云葵做了一个梦。 准备来说应该是看到了一个梦。 梦中是硝烟弥漫血流漂杵的战场,漫天飞箭如雨,直直射向马背上一名身着玄黑铁甲的将军。 万箭穿心,只在一刹。 马上的将军满身浴血,轰然一声倒地,霎时间鲜血四溅、尘土飞扬,耳边哭喊声、欢呼声、厮杀声和兵器交接声乱成一团。 混乱之中,云葵看到了那倒地之人的脸。 再睁开眼时,入目是昏黄的灯光,也许是长久没有接触烛光,她眼眶有些酸涩,待眨眼缓了缓,才看清头顶竟是宝蓝金丝蝠纹的帐顶。 竟是太子的寝殿! 云葵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她被太子赶出大殿,退到廊下,那缠扰了她一整日的腹痛再被寒风一激,来得愈发气势汹汹,她疼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实在受不住,晕了过去。 哦对,晕倒前好像还砸了个人。 云葵盯着帐顶,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待调整过呼吸,她才缓缓偏头,看向身侧。 果然,她不光睡在太子的床榻,还睡在了太子枕边。
第18章 所以,是太子救她回来的吗? 帷幔中微弱的烛影浮动,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高鼻薄唇,下颌冷硬,像暗夜中一柄散发着寒芒的剑,哪怕只这般静静地躺着,周身气场依旧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云葵想到了梦里被万箭穿心的太子殿下,纵使面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也始终是个旁观者,她知道这是旁人的梦境,却不清楚是谁,竟然连梦中都是太子战死沙场的情景。 难道是太子自己的梦? 诚然,她与太子并无任何情分可言,甚至她还很怕他,生怕哪日伺候不周要被处死,可当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以那种惨烈血腥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时,应该没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不知看了多久,再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云葵的心声中感知到那个梦。 可那个梦并不是他的。 只能说,这世上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做梦都想让他死。 在少女过度惊吓的目光中,太子盯着她的眼睛,沉沉开口:“你与孤共寝,今日是第三晚,你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取走孤的性命,为何不动手?” 又是死亡提问。 云葵下意识咬了咬唇:“奴婢不敢。”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屋里那些药和银钱? 那为何还要救她?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从未信任过谁,以为所有人都不怀好意? 云葵也不知如何自辩,毕竟皇后的秘药她拒绝不得,而那些药和银票切切实实都在她的寝屋。 倘若她意志坚定,应该第一时间喊人抓奸细,而不是任由那些好处塞进自己手里。 她不知要不要跪下请罪,身子却像是被他冰冷的目光冻住,颤抖不止,竟无力起身。 “不敢?”太子冷笑一声,“你给孤喂药时,胆子不是挺大?” 「谁让皇后娘娘给的赏赐太多,我才铤而走险的好不好?」 况且…… “奴婢虽大胆,可给殿下侍药也是想要救殿下,从未想过加害殿下!”她保证道。 太子盯着她,黑沉的凤眸透着审视:“倘若刺杀孤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而旁人许的条件又足够诱人,你愿意在这东宫提心吊胆地活着,还是杀了孤,从此高枕无忧,一生富贵?” 云葵被他低沉冷冽的音色摄住,怯生生地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衣襟下纱布绷紧的胸口,再往上是凌厉饱满的喉结,流畅清晰的下颌,薄而透润的唇瓣……她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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