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过来之后,勾了勾微生溟的手指。 这阵子玉蝉衣在逗微生溟这件事上找到了不少乐趣,微生溟越不经逗她越想逗,但今日这轻轻一下很快让楚慈砚瞥到。 当着他的面勾手指! “你你你……你还是……”楚慈砚颤抖着手指向微生溟,正要发怒,玉蝉衣连忙道,“楚掌门,这一千年来我虽然只是一抹游魂,但也算是活过了一千年,真要是去配您口中那些青年才俊,那不是反而成了我在为老不尊了?” 哪怕要将陆婵玑的身份认下来,玉蝉衣也必然不能将影子的事情透露出去,因此除了巫溪兰和微生溟以外,外界只知道她借一抹残魂复生,并不知道其中全部内情。 又道:“虽说太微宗有禁令,不准弟子讲风月,可他已经不是太微宗弟子了。我也不是。” 楚慈砚无话可说了一会儿,还是横眉看向微生溟:“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总不能对着凡人动心?”这要是微生溟敢说他是对凡人时的玉蝉衣就动了心,楚慈砚又要觉得自己的教导是教导进狗肚子里去了。 这问题倒是也问到玉蝉衣好奇的点上了,她也看了微生溟一眼,见他很是无奈地动了动眉,似乎很是苦恼要怎么回答,倒也不想看他在楚慈砚面前感到为难,玉蝉衣趁机转移了话题:“楚掌门这次从流洲过来,可曾留意过陆闻枢的踪迹?” 自她逃离聆春阁后,陆闻枢没有再回过承剑门,也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踪迹。 玉蝉衣曾出去寻找过,聆春阁已无处可寻,陆闻枢也难寻其踪。玉蝉衣猜想,也许陆闻枢是离开了炎洲。 一旦离开炎洲,就更难寻了。 楚慈砚摇头道:“未曾。” 玉蝉衣听了暗暗叹了一声,说道:“还请楚掌门帮我个忙,下令让宗门内的弟子多留意陆闻枢。若是有谁见到、或者听到他的消息,早些告诉我。” 陆闻枢出现会让玉蝉衣烦心,但要是久无踪迹,同样是一件烦心事。 哪怕陆闻枢是想不开寻死了,那她也要死要见尸才行。 连绵雪山,雪地上,一道黑影躺在雪地上。 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覆盖了他满身,逐渐将他的黑衣染白,睫毛与发间也都挂满雪花。 就在陆闻枢即将被大雪盖上厚厚一层时,一袭白衣落至他身边,伸出手去,将陆闻枢一把从厚雪中扯了起来。 来人劈头就是一句痛骂:“废物!”
第150章 败犬 皆是败犬 自雪地中被拉起的陆闻枢身上泥水混杂,狼藉遍身,目光空洞。而拉起他来的陆子午看上去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 陆子午一身白衣并非是承剑门的宗门服,仅有布料为白这一点与承剑门宗门服相似。 陆闻枢怕被人认出身份,穿一身黑衣以隐藏行踪,但陆子午仍执意要穿白衣。 她衣角沾着斑斑血迹,面白如纸,神色虽仍孤傲,但看上去实在虚弱,一副灵力严重耗损之后无以为继的模样,似灯油见了底后,只剩孤零零的灯芯却还在固执地燃烧。 陆闻枢并不理会陆子午,在陆子午将他拽起来又松开手后,他脱了力,又躺倒在雪地中,眼睛眨也不眨,面如死灰。 陆子午狠狠踢了陆闻枢一脚:“起来!” 陆闻枢声线毫无波澜:“何必来找我呢?你我同是败犬。” “怎么?彻底无路可走,只能指望我了?”陆闻枢短促笑了一声,似是嘲讽,“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 看着陆闻枢这种不争气的模样,陆子午的身躯在寒风中发着抖。 但陆闻枢没有说错。 她已无路可走。 她想要去玉陵渡找回沈秀,只要沈秀愿意跟她回来,她将他囚禁千年的债就可以一笔勾销。 但沈秀不愿回来,她又在曾经和陆闻枢争夺掌门之位时,被陆闻枢伤到根基,无法在玉陵渡的层层保护下,抢出沈秀。 这一次陆子午为了将沈秀带出玉陵渡前往凤麟洲,非但没有成功将沈秀带出,反倒让弱水死气伤到她自己的元神,让她成了半个废人。 她是不想来找陆闻枢,甚至极其不愿意面对陆闻枢,但除了这个儿子之外,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陆闻枢,我最后和你谈一笔交易。”陆子午将发间簪拔下,将自己的剑甩在雪地,口中念念有词,陆闻枢脸色骇然一变,却因事发突然,眼睁睁看着“荧惑”从他的识海中被召出,悬停在飞着雪的半空中。 同是承剑门掌门,都知道操控“荧惑”的法门。当下陆子午竟是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将荧惑强行召唤出来。 陆子午仰头看着悬停空中的宝剑,脸色因召剑耗损灵力,变得更白了几分,但她脸上浮起笑意,喃喃道:“当年,阿婵祭剑之后,‘荧惑’本该认你作主,但她临死前对你的那点怨气,让她这个祭品变得不再纯净,正因为这一点,‘荧惑’也心有怨气,哪怕你再强大,它也不肯完全认你作主。” 陆闻枢哑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陆子午睨着他:“那时我知道你有异心,不会蠢到将这一点点破,你也别这么怨毒地看着我,既然是和你谈交易来的,那我自然带着我的诚意。今天……我会替她补上祭品不够纯净的那点瑕疵。而我要和你讲的最后一笔交易是,在我死后,你要带着完全认主的‘荧惑’,杀尽笑话过我们的人,还有……沈秀。”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莫名透出种亲昵,反而显出阴恻恻的意味。 陆子午最后看了陆闻枢一眼,她并不担心陆闻枢不会在她死后杀了沈秀,倘若陆闻枢想洗清污点,沈秀断不能留,陆闻枢不至于没这个脑子。 “来这里时,我遇见了一个……无名小卒。他没有认出我来,一直在说我们的过错。”陆子午轻声道,“就那人那点修为,还敢妄议我们?他差点死在我的手里,在死亡和闭嘴中间,他选择了闭嘴。陆闻枢,事情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荧惑’完全认主之后,你该知道要怎么做。” “一定要用‘荧惑’杀了沈秀,要让他和我死在一处。” 陆子午说完,合了合唇,她最后看了苍茫雪山一眼,毅然扑向“荧惑”。 但未等到她被“荧惑”刺中,身体却被一股灵力大力扯回,重重跌回雪地中。 陆子午狼狈抬头,看向阻止她祭剑的陆闻枢,嗡动嘴唇,问道:“为什么?” 她道:“我元神在弱水受损,再加上从前在你这受的伤,已经算是半个废人,且不说我祭剑‘荧惑’这件事不会有人知晓,我自己主动祭了‘荧惑’,你根本算不上弑母的罪人。” 悬停空中的“荧惑”飞回到陆闻枢手里,陆闻枢抬手拂掉“荧惑”上的雪。他的唇动了动,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别脏了我的剑。” 陆子午如坠刺骨寒渊。 她绝望了一瞬,最后却勉力站起来,看着陆闻枢哈哈大笑:“你认输认得太快!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会这么快认输!” “绝不会……”陆子午低声喃着,拖着狼狈的身躯,跌跌撞撞地离开。她的身体甚至无力支撑她御剑而行,来时与去时,都在冰冷的雪地里蜿蜒下一地脚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掩埋,强撑着不肯弯腰的身形渐渐隐在在群山当中。 陆闻枢呆呆看着那两串脚印,却嗤笑一声,心道是苦肉计。 因为嗤笑扯动着他的脸表情变幻,一声嗤笑却像是哭了一样。 这几天抱着“荧惑”,在寂寂无人的群山当中看着日升月落,在想,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日复一日的,他对着空茫的雪地,总会出现幻觉,仿佛再往前多走几步,就又能回到一千年前去凡界捉妖的那个冬天,在雪地里偶遇到年幼时的阿婵。 只要再多往前走几步,就能看见…… 他抱着这种想法,一次次走过去,面对的总是白茫茫的雪地。空旷无人,风声一声紧过一声。陆闻枢再也承受不住一次次失望带来的打击,倒在了雪地里。 陆子午的到来,短暂地叫醒了他。 陆闻枢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想选择陆子午给他安排好的这条路。 去杀了玉蝉衣、杀了沈秀用实力震慑他人,叫其他人都以他为尊,不敢说他错……这叫什么洗清了污名? 只是让这些人暂时地闭了嘴,但在他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一定还在议论纷纷。 哪怕他生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美名,在他仙逝之后,势必会迎来舆论上的反扑。 陆子午不过是被沈秀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又或者只考虑到了她自己,只想着快一点杀回去,根本没有考虑过他要如何收场。 亡羊补牢……没有用的。 可除了陆子午说的这条路,他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如今在外面不仅在议论他曾经做过的错事,连一些莫须有的污名也加到了他的身上…… 陆闻枢站在雪地里不知多久,肩头忽然停落一只黑色蝴蝶。 陆闻枢眼神瞥过去,眸色一惊,他认得这只蝴蝶,这是魔族的信使,魔族异动留下的种种痕迹中,这黑蝶也是其中一种。 在他下意识抬指要用灵力将这蝴蝶碾碎时,那蝴蝶却落到了他的指尖,很快,在他面前,化作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陆闻枢拔出了“荧惑”。 那人却并不躲开,声音喑哑沧桑,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他反而笑着说道:“陆掌门。” “该对你的同类感到失望了,只因为你犯过一点小错,他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将那么多的脏水泼到了你的身上,这不是值得你为他们付出的伙伴。” 这一把嗓子喑哑难听,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在后悔吗?后悔自己曾经犯了一点小错?致使自己从高处跌下,跌得那么惨那么狠?” 陆闻枢不语。 那人道:“不要后悔。” 斗篷下的人慷慨激昂地说道:“你只是杀了一个凡人,巨海十洲就不再奉你为尊,可我们修罗魔族的人不一样。杀一是为罪,杀万是豪雄!来吧,做我们的首领,带领我们屠戮了巨海十洲,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你……您!将仍旧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要不要跟我走?”黑斗篷下的人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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