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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根线缠绕着它的身躯，该遮挡的地方是一个都没挡上，一直延伸到纱裙下面就看不到了。 程澄看到，它指着两乳中间，大约是膻中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圆形的金属凹槽，好像是想让她往上按。 “小炎，这是什么意思？”到了这种时候，她自己本身觉察到了某种危机感。 是了，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被仿生人柔弱的表样所欺骗。不管它再怎么像人，也都只是个智能机器而已。 智能机器是需要人去使用的，而不是反过来引导人去做事。 小炎依言对仿生人进行了简单扫描，给出答案：“那里有指纹识别和血样采集针，一旦你按上去，就标志此物为你所有，后续应该会解锁一些新功能。按照机器人管理条例，一旦绑定，那么它到报废之前，都只能属于你。” 听完小炎的解释，程澄的双眸一下就变得冷冽起来，也就是说，只要她刚刚按了上去，会损失自己的血液不说，想要三个月后退货也是不可能了。 她看向仿生人：“我能知道你来这里之前，要被报废的原因吗？” 这家伙真的很像真人，从它刚才的行为和语言来看，都是为了它自己的利益：活着，以及更好的活着。 如果没有胳膊上的齿轮，程澄估计自己下一秒就要让小炎联系街办，告诉她们管家网给她发了个真人过来，她无法处理。 虽然她还没完全了解过这个世界上的律法。但按常理来讲，买卖活人怎样都是禁忌。 “是因为，我的程序与旁人不同，太像真人了。”仿生人低着头，说起话来还有些吞吞吐吐，“可是，我真的只是个机器人……” 程澄这边还等着它继续说，不想一转眼，它就定在那里，不动了。 “这什么情况？”程澄发现，自从它不动了之后，连它身上柔软的仿生皮都开始发硬。 片刻后，接收了客服发来的说明书的小炎，给出了答案：“这是仿生人的石化现象，意味着它的能量耗尽。” 好吧，这样看起来，这个「管家」还真就只是个智能机器人。 “怎样补充能量？”程澄一边让小炎继续在长达十几页的说明书里找答案，一边打开终端的网页，开始了她在新世界的网上冲浪。 与蓝星上的因特网不同，这里的星际网络被叫做「智网」，是杂糅了电子科技和生物电技术的神经束网络。之所以叫智网，是为了纪念创造出第一个「神经元」的科学家——黄智慧女士。 目前，第一个「神经元」被称为母神经元，该「母神经元」已经不再使用，只是放在帝都博物馆里供人驻足观看。 程澄又查了一下帝都博物馆的位置。然后她便终于知道，所谓的「星际」，原来真的是星与星之间的连结。 这片星际主要都围绕着一个主星赫勒构成，帝都博物馆就在赫勒星上，而像她所生活的瑞拉星之类的宜居星球，大约有几十个，大小不等，距离主星的远近也不一；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因为小行星密集，又不是很适合人类居住，而被称为荒芜星系。 这个从管家网上买的机器人，发货地点就标注的是荒芜星系，那里是机器人的天下。 了解了不少有关这个世界现在和过去的情况，程澄发觉，她由最开始的抵触，已经渐渐变得能接受了。 这里是科技文明高度发展的超现代，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 体验了一会儿智网飞一般的网速，程澄才想起身边还有个能量耗尽的仿生人。 按说明书所说，出厂时每个机器人的能量都是充满的，在快递舱中损失的能量仅为百分之一二，不存在一开机就耗尽能量的情况，但特价的瑕疵品，不在此列。 想要补充仿生人的能量，方式主要有三：一是及时进食，剩饭剩菜过期食品等只要含有有机成分的食物都可以提供能量。只是，它现在完全不能动，这要怎么「吃」？ 第二种方式是连接充电，此方式需要仿生人的款式支持手腕部位有充电卡槽，程澄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于是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办法——换电池。 电池的位置在仿生人的两个前臂上，程澄在小炎的口头指导下，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将它的两个前臂拆了下来。然后她便听到「叮」的一声，这个自称是管家的仿生人彻底进入了关机状态。 看着其中一只前臂上破损的仿生皮，程澄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才决定出门去往交易所。 小炎说这个破损的地方可能是漏电的关键，虽然在智网上看，换电池的价格很便宜。但如果总需要更换，她的几百星币很快就会归零。因此，这块缺口能补还是要补一下。 程澄想要多查看一下定期给她转钱的账户信息，却被告知没有权限。 她无法知道太多，对方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络方式，唯一清楚的是，这个账户十天前刚刚给原主转了这个月的钱款，然后就被原主转手凑够最后一笔钱，买了这么个玩意回来。 “造孽啊。” 第二天一早，程澄将仿生人的两只前臂装进袋子，吃完小炎给她准备的面包牛奶草莓酱之后，抹了一把嘴就出了门。 一旦远离住处，小炎就会进入低耗能模式，程澄需要呼唤它三声以上，它才能将显示路线的界面重新弹出来。 交易所在广平市的市中心，程澄需要搭乘一段轻轨后才能过去，越接近轻轨站，路上的人便越多。 程澄发现，街上的女女「男男」，并不都是真人，大多数似乎都是女子和她们的管家机器人。 坐上了轻轨之后，程澄才后知后觉地，去智网上查看新星历的社会意识形态，然后，她便被她看到的「全女社会」震惊了。 “这这这……也太幸福了吧！”程澄激动地在轻轨车厢里又蹦又跳，不出意外地收到了「请保持安静」警告。 到站之后，程澄也尤自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对着终端连连发问：“小炎小炎小炎，我们真的是在一个全女社会吗？” 处于低耗能模式的小炎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声色像是刚刚打了个哈欠：“按智网上的流行说法，我们现在的社会可以被称为女尊。” “哇！”程澄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原主坑了，如果原主现在就在她身边，她大概还要握上她的手，好好感谢她一番。 小炎适时地给她提醒：“检测到剧烈的情绪波动，请问是否继续前往交易所？你当前的余额已不能支持冲动消费。” 一提到余额，程澄顿时就蔫了。 这可真是兜头给她浇了盆凉水，理智的机器人，毫无情感的人工智能，实在令人伤心。 不过，既然这是女尊社会，还能比她在蓝星的时候更难赚钱？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一个男的都没有了？”程澄看着身边往来的各形各色的管家机器人，这些管家机器人基本都以男身出现，她不由想，难道所有男的都已经被管家机器人取代了？ “不，当然有。”即将进入低耗能模式的小炎，又一次被唤醒。 “他们在哪？”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活在阴沟里。”小炎说完，还做了个简单的解释说明，“本句出自吟游诗人集，作者佚名。” 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就是说，只要程澄替代原主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她大概永远也不会与「阴沟」里的人产生什么交集。 迈进交易所大门的程澄这样想着，任由终端小炎重新进入低耗能模式。
第4章 从外面看，交易所的建筑风格就像程澄在蓝星上见过的集合市场，只有一层，看起来不算高大，只占地面积广一些，唯一有特点的，是它的最上面立着一个大型的白色圆环，环有四个角向外凸起，很像程澄认知里的旋风标识。 一进入交易所的大门，立刻就有一个紫色头发、相貌养眼、喉结位置系了条黑丝带的少男迎了上来：“您好，尊贵的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这是交易所的分区地图，您想去哪个区？” 如果不是它说话时，嘴角一开一合会露出里面的齿轮，程澄几乎立刻就要抓着小炎喊，这里有真实的男的。 但看到齿轮后，程澄立刻意识到，这家伙只是个外表像人类少男，而实际上却是个机器人的家伙。它给她的不和谐感，就出在它是个智能机器人上面。 指引机器人所展示的地图共有ABCDE五个分区，每一个分区都要占两到三个展厅，分区的主要交易内容也不尽相同。 程澄看到D区标注了「AI制造及零件」，便动动手点了D区，让机器人给她带路。 去往D区需要经过一段水平的传送带，目测大约需要两分钟。 就在这两分钟的时间里，这个紫发机器人竟向她微微鞠躬，要帮她拎袋子，在被程澄拒绝后，它竟更大胆地问她，家里需不需要一个管家机器人，她可以将它买下带走。 程澄：“？” 她看上去是这么需要一个机器人跟在身边的样子吗？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礼貌的拒绝似乎没有进入紫发机器人的接收器，在她们离开传送带后，这家伙竟然明晃晃地挡住了程澄的去路，大有一副她不答应买下它，它就不让开的架势。 程澄往四周看了看，并没看到类似的情况，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机器人敢拦旁人的路。 “你真的是这里的工作机器人吗？” “当然。”紫发机器人给她展示胸前的工作证，工作证一被它翻过来，就看到上面已经被人用红色的笔画了个鬼脸。 没人会在工作证上乱写乱画，机器人就更不应该。程澄第一直觉向后退开两步，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紫发机器人第一次跟她说话时就出现了违和感，这份感觉一直没有消失，只是刚刚被她刻意忽略了。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女尊世界的市中心交易所，一定会很安全，但现在看来，她似乎错了。 大厅广播里的舒缓音乐忽然停下，转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紧急播报，紧急播报，检测到有失控智能人，请市民们配合强制关机最近的管家，重复一遍……” 广播响起的时候，眼前的紫发机器人已经又开始鞠躬了：“求您，买下我——” 程澄听着附近由远及近的「叮叮叮」关机声，此刻是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吧？眼前的这个，不会就是广播里说的失控智能人？ “你会关机吗？”安全起见，她想着用人类的智慧诓它一下，然后好趁机逃跑。 没想到她刚问完，这个紫发就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竟然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再也看不出半点「人眼」的样子。 它伸出双手向程澄抓来，全然没有智能机器人应该身为「仆从」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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