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提点 你永远不服,所以永远输给昭元。…… 昭元手下使官皆出身不俗,此次三人尸骨无存,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 彤华一早便被请去面见平襄。 平襄虽是如今定世洲的掌权神主,可行事风格却异常低调。因过早放权于诸位少神主,她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这并不等同于,她什么也不知道。 偌大的殿宇之内没有随侍之人。平襄端坐在小几前,一手捧着本棋谱,一手捻着玉石棋子,叫她免礼上前。 “定世洲接连死了六位使官,你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彤华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平襄的目光仍旧落在棋盘上,道:“我是个闲人,多的是时间,你慢慢讲。” 彤华扯着唇角笑了笑,问道:“长姐没同尊主说清楚吗?” 平襄这才抬头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来。 彤华落座笑道:“尊主可是为难我了,我一贯不会下棋。” 平襄径自将棋子和棋谱推给她,道:“北地那妖物兴风作浪多年,你却毫不知情,闹成今天这样。你可知有多少人会借题发挥?” 彤华接过棋谱,看了半天,才落下一子。 她无所谓地笑道:“旁人兴许都有可能,但长姐与我同出希灵氏,总不会落井下石的。” 平襄声音冷淡,却有十分的威严:“昭元此举,说来理亏,却不算出格。反倒是你,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没解决不说,还因此损失了六位使官。中枢是教你如此行事的?” 彤华的语气露出些隐约的强势,道:“打从我两百岁上,璇玑宫就没死过一个使官。事必有报,这是中枢教我的。” 平襄看了她一眼。 彤华顿了顿,又变了脸色,温笑着讽刺道:“不如我去赔个礼?就说是长姐心切,不曾提前同我说上一句,让我误会了。我又一时冲动,才做下这样的错事。” 平襄哂道:“你如今认错倒是乖觉。” 彤华从善如流道:“受了您的教训,懂事了。” 平襄看着她,她眼里有挑衅的光芒。 平襄道:“你永远不服,所以永远输给昭元。事情闹得这样难看,难道是昭元的错吗?” 彤华听问,唇角落了落,道:“我由来尊重长姐。她若不来激我的脾气,我也不会伤她的脸面。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 平襄看着她,心下发笑,道她还是个幼稚的孩子。 她伸手握住彤华的手腕,低下头去,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镯。 她像是想要欣赏这一块漂亮的玉一样。 那个眼神和动作一样温和,彤华却周身生出一种异样的恶感,硬生生掐着另一只手才忍住。 “收心。” 平襄看够了,沉声吐出两个字,一字一字砸在彤华心上。 “我早早便放权给你。你做了什么事,有什么秘密,我一直充耳不闻,也可以继续当作不知道。” 她露出慈母一样温和的笑意:“但你必须要听话啊,彤华。” 彤华颈侧有青筋迸起,一直忍耐到平襄收手,手腕仍旧残留着异样又诡异的触感。 她隔着衣袖,冷冷按住自己的手腕,指尖用力,小幅度地摩擦,直到发痛。 “我如此做,尊主难道不是乐见其成吗?” 平襄观察着棋局,头也不抬,随意道:“怎么说?” “诸使官皆出自定世洲仙族,本就心高气傲。他们背后的各家仙族得意扬扬,觉得自己拿住了中枢的命脉,中枢便离不得他们,从而便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久而久之,他们也放肆起来,敢狂到中枢面前来了。” 定世洲受制于众仙族,早已让彤华万分不满,此刻说起,也是满眼厌恶。 “神主杀了一个使官,最多是他的族人来哭号几日,即便没有任何回复,又能如何?他们不敢与中枢神族叫板,但定世洲数百仙族,皆会唇亡齿寒。我从前杀使官,杀的是众仙族对中枢的轻视;我如今再杀使官,杀的是众仙族最后一点侥幸。” 平襄万分平静地望着她,毫不惊讶于她破釜沉舟一般的狠意。 彤华冷然道:“这早就不是我与长姐之间的问题了。” 平襄将手里的棋子扔回玉盒,唇边忽而露出一抹笑意,道:“那就希望你,这次真的是不需要我来替你操心了。” 彤华拜别平襄,走出宫门,手微微地颤。 灵宠小奇从她袖口露头,担忧地望她一眼。 她面上分毫不显,仍如往日般傲然,转身回到璇玑宫。 璇玑宫内有人在等。 夙夕殿是彤华居所,平时并不用来待客,如今被仙侍迎进来在侧位落座的女子,正是彤华的胞妹,文宜神女。 文宜衣着素净,面容也素净,分明生着和彤华五分相似的眉眼,却无艳丽之色,更多是清淡如水的娴雅之风。 她看见彤华,连忙起身问道:“尊主寻姐姐说什么了?” 彤华瞧她焦急之色,自己笑了笑,向内室走。 “你素日不出宫门,今日倒来找我,可见这整个中枢,都知我和昭元在苍北争执的事了。” 她一边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更换,一边要清水净手。两位仙侍鱼书与赤芜立于左右,分别伺候。 文宜拧眉道:“只怕整个天界都知道了。” 文宜性格内敛,虽不与昭元亲近,但也不像彤华这样十分对立。 她站在屏风外,忧心道:“你亲自动手杀了她三个使官,不管是什么前因,终究都不占理。我听说,几个仙族长老日日到她那里恸哭。她若不从你这里讨回来,如何给下属的仙族交代?” 彤华一边更衣,一边示意鱼书去取东西。 鱼书抿了抿唇,颇犹豫地取了个盒子出来递给彤华。 彤华将手伸出来,将盒子里的白色药粉倒在手腕上。那粉末药性极烈,瞬间灼烧腐蚀了她玉白的肌肤。 彤华手指都在颤,声音却依然寻常一般,与外间的文宜说话。 “你如今怎么这样多思?近日新供了犀羽翠,你去喝一口,解解渴。” 文宜无语道:“你那茶太苦,我可喝不惯。” 彤华笑了笑,看鱼书与赤芜两个人面上都快拧成一团,这才放过了自己,伸手向旁边的清水探去。 鱼书立时舀起清水,用最快的速度洗掉了彤华手上的药粉。 皮肉已经没了,腕骨也染了三分青黑。 彤华却终于觉得平襄留给她的触感被洗干净了。 新的皮肉生长出来,彤华去更换了新衣。 文宜听不见她说话,又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彤华笑了笑,漂亮的眼睛明亮极了。她反问道:“昭元敢怎么样?” 她不恐惧,不忌惮,但也谈不上狂妄。她就只是平淡地诉说着这件事,带着十分的笃定。 文宜微顿,道:“你真不与她和解吗?” 里间安静了一会,彤华终于走了出来。 她看着自己的妹妹,轻轻叹道:“文宜,这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文宜敛眉道:“我是担心你。” 彤华笑了,拍拍她的肩,道:“霜花图画好了没有,我那面墙都给你空出来好久了。” 文宜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也就顺势道:“差了一样霜白,内廷送来的颜色我都不满意,另让去配了。待送到我手上,还要再调,哪有那么快。” 彤华与她对坐,自己喝了一口茶水,道:“你仍旧如往常一般,去画画,有姐姐在呢。” 文宜眼见她如此,知道自己不过是与往日一样,白担心罢了。 但她仍旧提醒道:“过两日就是纯圣公主生辰,偏又赶上你这事,不如就不去了?” 彤华理所当然道:“自然要去。不去岂非叫人以为我怕了?” 那天界的纯圣公主一贯与昭元交好。事已至此,她若不去,才是落了下风。 两人说着话,门外陵游走了进来。 文宜颔首与他见礼,站起身来,先行告辞。 陵游目光在文宜身上定了定,又淡淡转开。 彤华偏着头看她整理衣裳,道:“你这条披帛的颜色倒是清透白亮,水汪汪的。” 文宜垂眼看了一眼,道:“新做的这条裙子颜色浅,我没挑出合意的披帛,自己染了一条。” 她又笑道:“你是怎么看的?我分明加了浅水蓝,怎么成了白的?” 彤华淡淡说了声好看。 她以前陪文宜玩,自己调过一种霜月白,较之普通的月白色,青蓝更淡而霜白更浓,染在衣物上,有如月色披身。 那时候彤华霸道得很,自己喜欢,大大方方赏了人,还不许别人用。 璇玑宫很久没见过霜月白了,是她看错了。 文宜转身离开,彤华这才问道:“怎么了?” 陵游先问道:“尊主为难你没有?” 彤华道没有。 陵游望她一眼,这才道:“纯肆传信,说有不少妖物借万国会使团潜入上京。我命颂意去看,妖气与北地同出一辙。” 他推测道:“那妖物想借云秋月入京兴风作浪?” 上京是都城,有天子之气护佑,寻常妖物根本无法容身。 那妖物显见得是早有筹谋。 彤华活了这么多年,见多了手段阴损又野心磅礴的妖物。如今情形算不得新奇,但还是让她心里隐隐浮出一个猜测。 她心里忖度几番,还是没有对陵游明言,只道:“让纯肆在上京多加留意,一切等我去了再说。” 去之前,她要先确认一番。
第12章 天宴 昔年受彤华君举荐,小仙心中感激…… 正月初一是天界纯圣公主生辰。 纯圣公主是天帝长晔唯一的妹妹,长晔对此十分重视。上天庭几日前便热闹起来,天界各仙官,都收到了上天庭赏下来的礼物。 七重天通文殿内,云瞻看着面前的木匣,听自己的主事仙官杜长年抱着酒壶在一旁道:“别的倒也都罢了,这一粒清心丹,起码一千年修为。咱们这样品级的仙官一人得了三颗,也是大手笔。” 云瞻看了一眼他醉醺醺的样子,将礼盒放到了一边。 杜长年看他收了药丹,问道:“怎么不吃?” 云瞻开始研墨,道:“等会儿吧。” 他这些日子得了本仙籍,左右无事,正抄书度日。 杜长年遥遥听得外头鸟鸣,笑道:“此时大宴也该开了。诸天同贺纯圣公主生辰,偏你在这里苦哈哈地抄书。” 云瞻应声,心思却有些飘远了。 他还在人间的时候,在青冥山修习。同门习书时好探讨交流,小小屋舍尽是朗朗之声。 青冥的书舍里藏着不少古籍,有好些都是残本,先辈们参了几百年,也未能参透。他少时看过两本,看不下去那些残损的晦涩文字,便甩手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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