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得了新书,方知那些原来都是天界的修炼仙本,也不知是如何残损后流落到了人间。 “吼——” 窗外远方忽而传来一声兽吼,云瞻思绪被强行拉了回来。 杜长年踱步出门去看,云瞻也起身走到窗边望去。 天界平和多年,何时听到过这样凶戾的叫声? 却见高天之上,有一通体金棕的妖兽扑了下来——原是一头妖狮! 七重天仙官修为不高,打眼一看便知这妖狮修为深厚,远非自己能够应对,纷纷躲避。 那妖狮身形颇为迅疾,从云端直扑而下,伤了不少仙官,而它却毫发无伤,速度不减。 云瞻方看清那妖狮身形,它身躯已重重落在通文殿前,四蹄落地之时,地面的玉砖破裂飞溅。 那妖狮身形,竟有数人之高! 云瞻原是个将军,见天兵在后追赶不及,而天门已在妖狮眼前,脑中根本来不及细想,脚下已向外而去。 他手往腰边一摸,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没了佩剑的习惯。 但笔却还在手里。 他拇指用力向下一按,硬生生将玉笔折断,而后脚步一点飞身而起,踏在那妖兽后颈处,一手抓住那妖兽的头顶鬃毛,一手将玉笔刺下! 妖狮察觉到有人伏在它背上,立刻开始甩动身躯,背上人却稳如泰山。 它嘶吼一声,云瞻的笔从它后颈滑过。 妖狮修炼已久,皮毛坚硬,一支普通玉笔,根本无法伤它。 云瞻心里暗骂一声,手里紧攥着鬃毛不放,跃动身躯,又去刺它眼睛。 妖狮讶于此人灵活,飞快避闪。 云瞻手中没有兵器,修为仙法在它面前都不够看,这两招不过只是勉强支撑。他余光遥遥看见天兵,立刻喝道:“布阵困它!” 前来的天兵都是从高天追逐而下,被一个低等仙官一喝,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这仙官始终在妖狮头顶,这才立刻布阵掷出捆妖索。 云瞻哪里注意得到众人迟滞的这一下,只一心一意对付眼前的妖狮。天兵虽至,可这妖狮修为深厚,绝拿不下来。 妖狮被困之下,奋力一搏,将云瞻甩脱出去。 云瞻顺着它背脊向后滑去,堪堪在地上滚了一周,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天际有破空之声。 云瞻半跪起身,抬眼望去,有人手执长剑,一剑刺穿妖狮后颈,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一招制敌。 来人用剑颇为强横,又兼具快准之特点。这用剑的身法三分熟悉,有些肖似青冥山宗的剑法,云瞻微惊,仔细一看,方见是陵游。 陵游轻飘飘地踩在它头上,竟压得它不得动弹。 妖狮不服,挣扎着还要起身,陵游干脆将手里长剑向下一压,直接将它按下地面数寸。 他俯身抓住妖狮头顶的鬃毛,抽出剑来,抬脚从妖兽头上跳了下来。他高高的马尾干脆利落,劲装的袍角轻便洒脱,手腕一动就是一个漂亮的剑花。 那妖狮可就不好过了,痛苦地嘶吼一声,而后在陵游的神力威压下,身形缩小到刚好够陵游垂手能抓住它的程度。 陵游瞧着随意散漫,可手下的妖狮,再也没能挣扎逃出他的手心。 他将手中长剑向旁边一掷,剑身直入了地面大半,钉在了云瞻身侧不远。 云瞻侧目望去,方才剑光寒寒,却原来只是他随手从天兵处夺来的寻常长剑。 那些丝毫未派上用场的天兵讪讪地向陵游拱手:“小神王。” 陵游没理,押着手里的妖狮抬步就要回去。 倒是人群后有个仙官站出来,唤他道:“见过使君。” 云瞻回头看,却是杜长年。 陵游看清是谁,眉眼淡淡,爱答不理。 杜长年倒并不尴尬,笑道:“昔年受彤华君举荐,又受使君照拂,小仙心中感激不尽。小仙亦知自己言行荒唐,失了彤华君的脸面。今日难得见使君,特来向彤华君与使君赔罪。” 杜长年原先封的是中天庭的上仙,如今的情形自然是无法与当初相比。这副模样显然是悔恨不已,倒叫人生出三分不齿。 陵游嗤笑一声,留一句“知道了”,便要转身离去。 旁边却另有一武官,手里握着长剑,悠哉地抱臂看戏,点着云瞻道:“方才若非这位仙官挺身而出,恐怕这妖狮便要逃出天门。此非小神王一人之功,我看还是请这位仙官一同上天复命。” 这话听着有些找事的意味,云瞻退步沉默。 陵游嗤了一声,停步偏首看了看云瞻。他不大乐意再碰上云瞻,却懒得与人争辩,便抛下一句:“还不跟上?” 云瞻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如此轻易来到了九十九重天。 他站在华满园外时,遥遥听得仙乐之音。上天庭的神仙喜乐洋洋,虽有妖兽作祟,竟无一人惶惶。 陵游同他道:“外头候着,等人传唤。” 华满园内无殿堂,只在园中设立席位,由众神仙按次落座。 此时正值群鸟鸣乐毕,陵游闲庭信步地走上前来,手里还拖着一头张牙舞爪的妖狮。 最上首是天界帝君长晔,赞许道:“久不见陵游出手,天界第一剑果真名不虚传,老神王若如今还在,必然十分欣慰。” 陵游的父亲,曾是独镇一方的明宿神王。明宿九族覆灭以后,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独子承袭封号。 他不喜欢被人叫这个称呼,此刻只散漫地颔首道:“帝君谬赞了。” 宴上赞叹恭维之声一时不断。 长晔身旁的纯圣公主笑着打量妖狮两眼,道:“怪道昭元要将此兽送与本宫,瞧着确是威风凛凛。若经驯化,假以时日,倒是个不错的坐骑。” 坐于纯圣身边的昭元君,着一身浅碧华裙,肩背挺拔,面容沉静,大气高雅,分明是个不输公主凤仪的端庄神女。 陵游看着纯圣与昭元说话,心里冷笑。 彤华今日赴宴时,才听说昭元今日带来一妖兽,用禁制困在笼内,交予了礼官。礼官因知要当场进献,便放在主台之外,以便随时送入。 谁知大宴刚开,忽听闹声哄哄,起了兽吼。 昭元一贯行事稳重,纵然要生事,也不可能在禁制上作伪,留下马脚。 彤华立刻授意他跟去,他若迟了一步,真叫那妖狮跑了,还不知会如何。 他还想着怎么回来打这出官司,谁道这宴上,竟已变得言笑晏晏了。 陵游于是顺着纯圣的话道:“我看它脚力强劲,不慌不忙,一路直奔天门而去。上天庭和中天庭两处天门守将,竟没能阻它分毫。这性情足力,做个坐骑,倒是不错。” 一个妖兽,却熟悉天庭通路。两处守将,皆不在当场。 陵游言下之意,已再明显不过。 长晔听出陵游之意,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点两下,旋即外面便来人通报:“青羽墨羽二位将军,在外卸剑待罪,求见帝君。” 凤族从前便是长晔左膀右臂,早年间遭受重创,就剩下这两个未长成的少君,和几十个大伤小伤的族人。 长晔有意安抚凤族,着力培养了这兄弟二人,将上天庭和中天庭的两处天门都交给了他们。千百年里,未有差池。 二将入内,向长晔请罪。陵游听他们辩解,无非就是巡察时不备,才让妖狮钻了空子。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 青羽垂首,面色平平,仿若未闻。倒是墨羽,偏首恶狠狠瞪了陵游一眼。 纯圣为长晔递了台阶,说今日宴饮,既未闹出大乱子,便不必重罚。长晔于是淡淡责罚了两句,又扣了凤族十年供奉,便叫二人退下。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显见得是不打算追究了。 他见陵游还在场中,开口道:“小神王今日有功,倒是可得一大赏。” 陵游见如此结果,也懒得多费口舌,便道:“不敢当。原是个七重天的小仙,在下面阻了一道。” 长晔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道:“是何人,传进来罢。” 随着声声唱和,园外有一青衣仙君缓步入内,衣袂飞扬,身形清举。 他到得近前,行礼道:“七重天通文殿执笔小仙云瞻,拜见帝君。” 早有人去查了云瞻来路,向长晔轻声禀明。他似是有些兴致,问道:“七重天的文官,竟有这般身手。今日捉拿妖兽,有你一功。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云瞻没想要什么赏赐,一时沉默。 长晔见他不说话,又道:“今日纯圣公主生辰,你尽管开口,只要不过分,都可应你。” 什么是不过分,这颇难拿捏。 云瞻先前在外等候,不知道这园内打得什么官司,此刻思忖片刻,竟道:“今日这妖兽逃窜,伤了不少仙官,小仙想请帝君查明原委,将放纵这妖兽的元凶缉拿归案,按律行罚。” 他不晓得上天庭的弯弯绕绕,但因想到是陵游抓去了这妖狮,又联想到彤华,觉得如此说应当是帮了她的。 便是问起,也只道天界规矩分明,秉公执法,总不会教人挑出错来。 谁料场上霎时安静,群仙皆倒吸一口凉气。 长晔摆明了不愿多管,这小仙若是在外守着,应当能看见二将很快脱身。若是聪明些,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陵游没忍住,回过头看了云瞻一眼,挑了挑眉。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真够行的啊?
第13章 争执 她偏不是明理的人,偏不让这事过…… 长晔脸上的趣意这才真实了些。 他问云瞻道:“这妖狮原是送给纯圣公主当坐骑的贺礼。你说说,要如何罚?” 云瞻听到是贺礼,拧了拧眉,思考一瞬后答道:“送礼之人,妖兽未驯,禁制无用,致使此妖兽作乱伤人,此为首罪。应将此送礼之人捉拿,询问清楚后按制处理,责其修补天庭损失,偿还伤者,再受刑罚。此外,另有今日礼官确认不实之罪,守将疏漏之罪,均应视情节,轻者罚禁,重者削籍。” 云瞻说完,在一片倒吸凉气和低声叱骂里,又听见不少嗤笑之声。 长晔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问道:“掌刑仙官何在?” 刑官项固走出行礼,应道:“下官在此。” 长晔问道:“说得可对?” 项固垂着眼,尴尬地停了两瞬,道:“确按天规律令,无误。” 长晔听完笑道:“不愧是借杀飞升的将军出身,严守律令,一丝不苟!彤华,你璇玑宫出来的好人物啊——” 云瞻自入场后一直垂眼少看,此刻乍然听见熟悉的名字,方暗暗抬眼去看。 只见纯圣身侧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上,彤华悠然倚着凭几坐在那处高位,身形俏拔又风流。 精巧的华盛绾着芙蓉髻,折射出的明亮光华却敌不过她艳丽面目。她枫叶红的繁复宫裙上,金线绣花中间穿插的几只月白飞鸟,好似下一刻便要穿透红枫,藏于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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