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议握着电话,向汤岩的背影问道:“学长,怎么称呼你?” “汤岩。”简短又干脆的回答。 张思议报出了汤岩的名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声音:“我很快就回来了。” 得益于泥鳅对信息的抓捕与处理能力,汤岩总能及时获知最合适的台词。但刚才的他无视了泥鳅提供的若干备选,报上了真名。这相当于埋下了一颗炸弹,只是因为好运,没有当场爆炸。 张思议收起手机后,汤岩已走向了阳台。阳台不大,但视野还算广阔,没有逼近的遮挡物。 “学长现在做什么工作?”张思议来到阳台,主动问。 “我啊?”汤岩目视远方,发丝微微昂扬着,“不务正业而已。” “怎么会,你太谦虚了。” “你怎么会搬出来住?袋熊马上毕业还说得过去,你才大二吧。”汤岩似乎不想继续自己的话题,但他的提问,又是一句超出泥鳅安排的话。 “为了……不麻烦舍友。” “你能有什么麻烦人家的?” 在并不重要的对话之际,汤岩借用阳台的视野,远眺数百米之外比肩接踵的楼群。口袋里的手机频频震动,但他不看。他经常如此。在泥鳅看来,汤岩时不时的自由发挥未免太过危险。但泥鳅就算反复提醒,也未必能让汤岩意识到形势紧张。 袋熊快回来了吗?汤岩心里有数。 张思议循着汤岩目光的方向望去,问:“那里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在这晴好的天气里,汤岩本想看看那个鸟也飞不过的地方在哪个方位,但现在一只鸟、一片羽毛、一声哀啼也没有。视线当中那些裸露着红砖的,或是被残破绿网环绕的烂尾楼不止一栋。汤岩微微仰起脸,望着远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烂尾楼吗。” “我……不清楚。” “那边曾经是一条繁华的大街。大概十三四年前吧,因为一场感染病,经济崩溃了,留下了很多待建的楼,现在成了地痞流氓的据点,各种见不得人的势力在那里抬头。” “哦……”张思议尽力地跟眼前这个陌生人再相处一阵。 “你知道那里为什么现在还是一堆烂尾楼吗?”提出这个问题时,汤岩将脸转向了张思议。 张思议摇头。 “后来很多工人被派过去拆迁,但那些人都是一去不回。” 张思议笑不出来,用目光观察着天色,心里头最大的期待大概是袋熊快点回来。 汤岩拍了拍栏杆,回到室内,在阳台方位的窗台边停了下来。那里有几盆植物:月季、兰花和兰花。 “你种的?”汤岩问。 张思议微怔:“都是袋熊的。怎么了?” “她快要出国了,还买这么多花,是想让你照顾吗。” “我……我其实还不知道她要出国了。” “确实不能让你知道,否则你还会在这里待下去吗。” “什么意思?” “善意的提醒。”汤岩已经走到门前,“不等袋熊了,我先走了。” 张思议一脸错愕。 汤岩拉住门把手,在关上门之前说:“那些花趁早扔掉,会加重哮喘的。”他注意过张思议从医院取回的药,是治疗哮喘的。 “哥,你又自作主张了。”这是泥鳅联系上汤岩后的第一句话。 汤岩与泥鳅之间的对话从未通过真实声音传达。但“泥鳅”二字就代表了他们的默契:隐匿于世,快速行动,对信息的筛选也是不计较黑白,有用就行。在他们之间,一串串快速反应的文字并没有不便。 文字超越声音,结成了零距离的对话。 “连我说了什么都知道,天才就是天才。”汤岩夸了夸泥鳅。 “袋熊回来后,你的身份应该就暴露了。” “不见得。谎话说得多的人不敢轻易否定,因为自己都忘了撒过什么谎。听到我的名字,她都不敢说不认识。”汤岩相信自己的观察,他觉得袋熊是个有问题的人。 “那个袋熊吗,要我帮你多查一些她的事吗?” “不用了,和她们应该不会再接触了。”汤岩从口袋里取出楮十弘的探测器,“白跑了一趟。” 探测器上依然是稳定的橘色光点,这意味着刚才那个阳台上也没有检测到十二岛的踪迹。 年少的他曾在一个清晰的信号前胆怯止步,而现在伸长了手也够不着半点轮廓。这么多年追踪到的信息——从街头巷尾的怪谈里、离奇的新闻里或是无人知晓的文献里,得到的都是叫他皱眉的碎片,拼不出十二岛的拼图一角。 再回想起那个十三岁的黄昏,十二岛入口开启又迅速关上的几分钟里,他只觉得失去了自己。身体好像被撕裂出了一半,伤口处灌入了凉飕飕的风。 时间没有镇痛的效果,残存的肢体还是不断伸向丢失的另一半。 汤岩出了神,单手一伸,在狭窄的电梯里碰到了手肘。 “啊,好痛!”
第6章 九月!眩晕的飞鼠06 06“晶体生命”汤岩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过了晚饭时间,腹中空空荡荡。他翻了个身。床头桌上有只沙漏,白色的细砂堆积在瓶底。这是他所租住的地方,一栋有些历史的南方老宅。老宅踞于市中心,在一个名为“桂氏祠堂”的建筑内侧,属于祠堂。周围高耸的摩天大厦并没有夺取这个双层老宅的尊严,它稳健地伏于大地,沐浴阳光,保留实力。西失城为什么会拥有一座祠堂?没人说得清。三十多年前,这附近连一座渔村也算不上。汤岩查看手机,然后下床。右手臂有点异样,他刻意不去理睬,而是走进浴室,在水流声中洗了把脸。回到桌边时,他记起来今天要换衣服,于是将手伸向夹克口袋掏出了钱包、钥匙,接着是探测器。他愣了一秒,接着动作变得激烈。激烈地将探测器放到桌上,打开电脑,从抽屉中手忙脚乱找到解析装置后又连上探测器。探测器的光点变成了绿色,这代表它出现了反应!泥鳅收到汤岩的消息,迅速上线:“哥,检测到了晶体生命!”汤岩发抖了。“探测器出现的反应是间断的,可以推测有两次反应。”“两次延迟反应?时间呢?”“没有权限。”“楮十弘……”汤岩抓起外套打算出门。“他应该也没有权限,这只探测器还不完善,没有置入精准的时间轴。”泥鳅提醒道,“哥,你去过的地方不就只有那几个吗?”“对,心急无济于事。”汤岩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不重要,线索只有放在合适的模型中才有价值。这只探测器去过烂尾楼、医院和……张思议家的阳台。也就是说,十二岛的方位与其中两处有关联。趁十二岛还没有大规模移动前,得找出从那一带入岛的方法。他披上黑色西装外套,打开门从老宅二楼的楼梯往下走去。楼梯尽头的不远处就是厨房,和餐厅同属一个空间。老宅唯一的主人桂阿姨通常都会在那里,熬煮一些气味熏天的草药。今天的气味比往常更加难闻。“汤岩?来喝点凉茶,降降火。”桂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不用了。”汤岩加快脚步。从桂阿姨的方位响起了一连串刺耳的“哐当”… 06“晶体生命” 汤岩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过了晚饭时间,腹中空空荡荡。他翻了个身。床头桌上有只沙漏,白色的细砂堆积在瓶底。 这是他所租住的地方,一栋有些历史的南方老宅。老宅踞于市中心,在一个名为“桂氏祠堂”的建筑内侧,属于祠堂。周围高耸的摩天大厦并没有夺取这个双层老宅的尊严,它稳健地伏于大地,沐浴阳光,保留实力。 西失城为什么会拥有一座祠堂?没人说得清。三十多年前,这附近连一座渔村也算不上。 汤岩查看手机,然后下床。右手臂有点异样,他刻意不去理睬,而是走进浴室,在水流声中洗了把脸。 回到桌边时,他记起来今天要换衣服,于是将手伸向夹克口袋掏出了钱包、钥匙,接着是探测器。他愣了一秒,接着动作变得激烈。激烈地将探测器放到桌上,打开电脑,从抽屉中手忙脚乱找到解析装置后又连上探测器。 探测器的光点变成了绿色,这代表它出现了反应! 泥鳅收到汤岩的消息,迅速上线:“哥,检测到了晶体生命!” 汤岩发抖了。 “探测器出现的反应是间断的,可以推测有两次反应。” “两次延迟反应?时间呢?” “没有权限。” “楮十弘……”汤岩抓起外套打算出门。 “他应该也没有权限,这只探测器还不完善,没有置入精准的时间轴。”泥鳅提醒道,“哥,你去过的地方不就只有那几个吗?” “对,心急无济于事。”汤岩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不重要,线索只有放在合适的模型中才有价值。这只探测器去过烂尾楼、医院和……张思议家的阳台。也就是说,十二岛的方位与其中两处有关联。趁十二岛还没有大规模移动前,得找出从那一带入岛的方法。 他披上黑色西装外套,打开门从老宅二楼的楼梯往下走去。楼梯尽头的不远处就是厨房,和餐厅同属一个空间。老宅唯一的主人桂阿姨通常都会在那里,熬煮一些气味熏天的草药。 今天的气味比往常更加难闻。 “汤岩?来喝点凉茶,降降火。”桂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不用了。”汤岩加快脚步。 从桂阿姨的方位响起了一连串刺耳的“哐当”声。 汤岩面露无奈,只能走进她那炼金室般堆满器具又黯淡无光的厨房里,帮她把铜锅铁盘从地上捡起。 “还是喝一碗吧。我给你加两个鲜鸭蛋。”桂阿姨倒是镇定。不等汤岩拒绝,她就已经从橱柜里抓出鸭蛋,敲进碗里,笑嘻嘻地看向汤岩。 桂阿姨六十出头,有少数银丝,并不让人感到上了年纪。她相对年轻的状态,不仅因为一目了然的形象,还有在西失人身上罕见的高情逸兴。春夏秋冬的院子里,总有她五颜六色的旗袍挂在阳光穿透的地方,腾起星星点点的微尘。 但桂阿姨身边没有家人。桂氏祠堂是一个人的祠堂。直到,汤岩住了进来。 桂阿姨平日起得很早,她在天光变得明亮的过程中忙前忙后:扫掉落叶,擦拭石桌,将各种稀奇古怪的收藏品摆在桌面,一边拿湿布小心擦拭,一边用安定的嗓音和它们说话。 “再加一碗?”桂阿姨问。 坐在桌边的汤岩连连摆手,懊悔自己没能果断拒绝桂阿姨。 楮十弘发来了消息:“有情况,见面说。”消息后面颇为细心地附上了房间号、GPS定位和专职护理人的联系方式。看样子他把自己转移到了一个独立病房里。 汤岩将手机收起时,楮十弘又补上一条消息:“速来!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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