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了。” 乔恩公爵在她耳边吐气,一副心不在此的模样,索菲亚边躲边说:“可我是被律法选择的人。” “律法已经无法约束他们了,夫人,不然你以为维斯塔那的国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 乔恩公爵公爵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他明显对索菲亚的身体更感兴趣,书房里的书架和桌椅都是可供他任意发挥的地方,还有无人的花园,城堡顶部的露台,日光之中星月之下,他们……委实有些过于没有节制了。 只是无论乔恩公爵如何努力,索菲亚都再也无法怀上子嗣了,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便只有拜尔克学士一人知道,高纯度的塞西莉娅伤害了她的身体,也断绝了英柯路德一族在苏瓦尔继续统治的可能,一如维斯塔那那帮心怀各异的贵族,对王室进行的漫长的绞杀。 有时候索菲亚会想,如果当初登上王座的是祖父,或许自己与母亲都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了,可又转念一想,祖父母的去世就一定是命运使然,而没有任何人为的成分吗? 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无从可知,仿佛一粒尘埃淹没在茫茫天地之间。 而如今摆在索菲亚面前的,是这个时代所有女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无论是苏瓦尔还是维斯塔那,都需要她诞下子嗣。 可乔恩公爵却是再也没有提过任何一句有关子嗣的话,就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当初血雨腥风一路也要夺回的苏瓦尔,最后沦落他人之手一样。 索菲亚想起他们在班布尔斯驻扎的营地,乔恩公爵曾向她发誓此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索菲亚却并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誓言,而是不相信他能自由到无视这个世界的规则——苏瓦尔领主应该拥有子嗣。 不然他的敌人也不会想方设法除掉他的妻子。 总有一天乔恩公爵会屈服于现实的压力,而索菲亚也必定会因此离开苏瓦尔。 这才是他们之间最有可能被预见的结局。 可乔恩公爵却不会这么认为,他磨牙吮血似的在索菲亚耳边说:“你想都别想。” 他的妻子依旧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将忧虑写在眼睛里,一望便知,乔恩公爵有时会萌生出用铁链将她彻底捆住的想法,以防她哪天突然灵机一动就真的自顾自地跑掉了。 他叹了口气,说出口的话让索菲亚有些惊悚,“你要真在意子嗣的事,我可以让拜尔克送你一个。” “你想干什么?” 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再结合之前骗乔恩公爵自己怀孕,而他表现出来的诡异反应,也不怪索菲亚会理解出一些不好的意思,而乔恩公爵连忙掐掉她正在飞速旋转的思绪,咬牙切齿道:“我是说——让他将自己和艾莉·伊洛克的第一个孩子送到公爵城堡,我们可以将其作为苏瓦尔甚至维斯塔那的继承人抚养长大。” “……”索菲亚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提议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不行,毕竟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收养孩子作为家族继承人的贵族也不在少数,只是索菲亚不是很能相信,乔恩公爵竟然会为了她愿意放弃拥有亲生子嗣,转而去接受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反正拜尔克身上也流淌着英柯路德家的血。” “??” 索菲亚受到了冲击,“你说什么?” “我说拜尔克其实是我父亲的孩子,他是我哥哥。” 索菲亚有些崩溃,“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也没多少。” 乔恩公爵眉眼间笑意浓烈,将过于激动而差点从他身上摔下去的妻子用力托住,他们此刻身处高悬的露台边缘,天高风急,远离尘嚣,用他的话来讲,在这里索菲亚的声音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一点。 “我、拜尔克,还有艾莉·伊洛克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难道就从来没好奇过他的家人在哪儿吗?” “我为什么要去好奇这些?” 索菲亚不客气地回道,手脚却极具反差地在乔恩公爵腰颈处用力攀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跌落高墙,而乔恩公爵则抱着她靠坐在了地上。 “你从来就没说过你还有个哥哥。”索菲亚控诉道。 “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乔恩公爵继续解释,“他的母亲是一个很偏远村落的骑士的女儿,被家人送到公爵城堡里工作,然后遇见了我父亲,后来,我祖父出面解决了这段恋情,再后来,我母亲嫁给了情伤的父亲,他们婚姻似乎成为了父亲的救赎,至少在我的认知里,父亲是深爱着母亲的。” 不然也不会为她培育满园的塞西莉娅,也不会孤身闯入王都去阻止她离开。 “可或许是对父亲的背叛心生怨恨吧,那名骑士之女,也就是拜尔克的母亲在我出生后给父亲写了封信,告诉了他关于两人还有一个孩子的秘密。”乔恩公爵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而这,也是我母亲离开苏瓦尔的原因。” 索菲亚沉默地听着这些陈年往事,突然间想起在王宫时听说的那件事,“王后告诉我,是你下毒杀害了奥丽莲夫人。” “我是想杀她。”乔恩公爵没有否认,“如果她当初没有任性到用离开的方式来惩罚父亲,父亲也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去,所以当时她知道我递给她的药剂中有塞西莉娅,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所以你母亲其实是自杀的?” 索菲亚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半天没有说话,一时竟不知道她和乔恩公爵谁的童年更加凄惨,可他们似乎又足够幸运,能够在命运的安排中遇见彼此,至少眼下他们算得上是幸福的。 而乔恩公爵收紧环在索菲亚腰间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上贴,暗红色的瞳眸在飘飞的发丝底下流露出星点戏谑,“夫人不用觉得伤感,有情之人共赴冥海,可比生死相隔幸福多了。” 索菲亚:“……” 伤感的气氛瞬间消失不见,乔恩公爵继续道:“这下你明白拜尔克和艾莉·伊洛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了吧?” 索菲亚了然地点头,一个是乔恩公爵的哥哥,一个是乔恩公爵的姑姑,尽管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伦理关系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所以为了能让拜尔克下定决心娶自己,艾莉·伊洛克直接将人骗去了艾弗伦。 半个月前乔恩公爵一行在福尔戈修道院附近收到的那封结婚请柬本身就是一场骗局,艾莉·伊洛克赌拜尔克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嫁给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去阻止她,而一旦拜尔克走进艾弗伦,便再也没有可能离开那里。 因为艾莉·伊洛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 如此任性而不按常理的行事风格,倒和乔恩公爵一样让人无语。 索菲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露台呆了半天,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乔恩公爵见她脸上浮现困意,便托着她从地上起来,豁然悬高的滋味让索菲亚手脚不带意识地死死攀附在乔恩公爵身上。 他们沿狭窄的石梯盘旋而下,细碎阳光从窄小的天窗一缕一缕从他们身上掠过,等到了宽阔的城堡走廊,冷不防与在此等候已久的霍尔斯特撞了个正着。 因为拜尔克学士被艾莉·伊洛克“扣押”在了艾弗伦,公爵城堡里原本属于他负责的那部分日常事务顿时面临着无人处理的局面,于是出于补偿的态度,艾莉·伊洛克干脆将霍尔斯特打发到了公爵城堡,而此时这个冷脸少年将一卷浇封的信笺递到两人面前,冷声道:“是兰斯凯特寄来的信,大人,马赛的艾尔德公爵病危,希望夫人能立即回去一趟。” 第40章 过去 那封信寥寥几句话语,却足够让索菲亚心脏一颤,她反复阅读信里的内容,最后终于从信件边缘烙印的家族纹章,以及菲利普·兰斯凯特不算陌生的字迹中确认了一件事实——艾尔德公爵快要死了。 一个月前他护送王后和大王子外出游玩,却在途中遇见一伙强盗胆大包天地袭击队伍,区区几名草寇本不足为虑,可对方实在狡猾,先是假装被人制服,然后待乔恩公爵放松警惕时,突然暴起用剑刺伤了他的手臂。 虽然伤口很深但也不算严重,所有人都以为艾尔德公爵恢复健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半个月过去,伤口不但不见愈合,反而在诡异地继续恶化,等到菲利普·兰斯凯特率领军队抵达王都时,艾尔德公爵已经虚弱到难以下床,就连王宫里派来的德高望重的学士,也对此一筹莫展,只能无力地看着生命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流逝。 没人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素以王国守护者之称的马赛公爵,犹如风雪忽至的花园,一夜衰零,而菲利普·兰斯凯特的来信中却对此提出了某种猜疑——恐有人暗中谋害。 这几个字仿佛陷入深海时的窒息一般紧裹住索菲亚的心脏,令她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她对艾尔德公爵有着十分复杂的情感,既恨他对母亲的残忍,也本能地渴望其作为父亲的一面,可如今索菲亚已然明白,艾尔德公爵对自己其实根本不存在任何亲人之间的义务,这让她觉得既尴尬又可笑,同时也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男人被人谋害至死。 而乔恩公爵显然清楚妻子的想法,他握住索菲亚微微颤抖的双手,对上她抬头时略显迷茫的眼睛,温柔地将她揽到胸前,在她乌黑茂密的发间轻吻,“别担心,事情究竟如何,总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毕竟在兰斯凯特大军即将抵达王都之际,艾尔德公爵因为一场意外而危及到性命,这其中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能有胆量袭击王室的强盗可并不多见,明知死路一条还要继续往下走,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其战胜了恐惧的本能,而他们的国王陛下又十分擅长挑拨离间和借刀杀人,所以事实究竟如何,乔恩公爵不介意和妻子一起去王都亲眼看看。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支前往恺撒王都的骑行队伍便从苏瓦尔城匆匆出发了,他们很快没入秋天浓密的晨雾之中,如同一年前之前,年轻的公爵夫妇乘坐马车走进这片土地,如今历经一切后又再次离开这里,也不知前方等待着的将会是什么。 为了节省时间,索菲亚身下的马根本不曾停歇过,一直到科黎底亚四季不融的冰雪之巅,才被迫减缓前行速度,以防连人带马摔下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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