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站在一旁看呆了,默默张大了嘴。 顾屿双手抱臂,神色自若,看戏看得很是高兴。小白默不作声地向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这人坑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变化莫测,品行低劣,不可深交。若是今日与他相熟的是自己,那跪在那里磕头的岂不就是…… 小白默默打了个寒颤。 眼见乌归磕头磕得头脑昏沉,大有北鬼主若不答应就磕死在原地的架势。燕鹤青揉了揉额头,终于无奈应下:“行吧,你且说来。” 乌归麻木道:“…………万望鬼主大人成…………成……唉,不对,鬼主大人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燕鹤青:“………………” …………你是凌烟请来的救兵吗? 乌归木木呆呆跪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诶嘿嘿嘿嘿,我明白了。”停顿片刻,方才正色道:“鬼主大人,小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鹤青此时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尽力按捺住不耐和怒气,冷笑道:“讲。” 乌归诚恳道:“唉,方才磕头磕得太久,原本想讲的事我都忘了。但是,鬼主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同……小人……计较的……吧……” 言至最后,结结巴巴声音越来越小,整只鬼心虚不已。简直想伸手给自己一个巴掌。这这这这都说得是什么东西啊,太不要脸了吧。 这不要脸的说话腔调,实在是有些过于熟悉了。 燕鹤青微微偏过头看向了身侧,措不及防同顾屿的视线撞在一起。 顾屿面上原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却不免心虚,轻咳一声,缓慢移开视线。指尖掐了个法诀,藏于袖袍间的傀儡符瞬间销毁。 燕鹤青笑得令人心惊胆战,转过头咬牙切齿道:“当然,不会计较。你可以走了。” 乌归站起身,捂着额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大梦初醒般往阁门方向走去。……然后毫无疑问地被拦了回来。 凌烟看完了戏,终于回过了神。轻轻一跃,瞬息移到了燕鹤青身前。 她挡在燕鹤青身前,碧色双眸透着冷意:“做错了事,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北鬼主不问因由毁我阁中长生药引,于情于理,都当赔偿我丹霄阁损失。” 搞了半天,要钱来了。 燕鹤青轻叹一声,习以为常道:“要多少?” 凌烟手上再度现出金弦,浅笑道:“不多不少,只要北鬼主的一条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齐齐冷汗直流。…………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真敢说啊,小姑娘。 然而燕鹤青并如众人料想般恼怒生气,反而思索了片刻,唇角微扬,欣然应道:“可以。”
第35章 药引 那就都杀了吧 顾屿觉得这人可能是气疯了。 毕竟这么多鬼都看着, 话已出口,堂堂鬼主总不能当场食言。但若燕鹤青真的死在这人手里…… 顾屿沉默思索片刻, 觉得北鬼主大人还是食言的好。 那厢燕鹤青话刚出口,凌烟眼眸骤然亮了亮,手上金弦一震,眼见又要故技重施,取人性命。然而金弦这次不知为何竟萎靡不振,触到燕鹤青时,丝毫没有方才的凌厉气势,软绵绵地仿若一根普通丝线。 燕鹤青面上神情自若,垂眸看了一眼那已触到自己脖颈的金弦,微微挑眉道:“这是打算……勒死我?看不出来阁主看着气势挺唬人, 这想法, 还真是新奇且天真啊……” 凌烟心道不妙, 将金弦收回手心, 当即就要抽身而退。燕鹤青眸色一凛,伸出手扼住她的脖颈, 一道束缚令瞬间将面前人缠得动弹不得。 燕鹤青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忽而笑了起来:“你就是此城城主?” 凌烟被捆缚得结结实实, 鬓散钗乱,愤愤瞪着燕鹤青, 紧紧抿着唇, 不肯答话。 另一道戏谑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 替她答了这个问题。 “哎呀,错了错了,你怎么也糊涂了,她当然不是。” 红豆瘫在地上, 眼睛尚未睁开,脖颈处伤痕未愈,但是双唇一开一合,的的确确是开口说话了。 乌归瑟缩了下,额头殷红面色惨白,暗道真是活见鬼了。 顾屿眉梢微挑,唇边勾出一抹笑意,见怪不怪地瞟向了身边避他如蛇蝎的某位。 听到那声音后,白衣公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原本冷厉的神情缓和下来。他扯开了手上的束缚,快步走到红豆面前,让人半倚在自己身上,低声问道:“……你……还好么?”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蠢问题……红豆微微叹气,睁开了眼,抬手捏上了他的脸颊,诚恳问道:“……你是何时瞎的?” 白衣公子垂眸不语,将手覆在她脖颈处的伤口上,暗绿灵力流转,不多时便愈合如初。 红豆满意地从他怀中蹦跶起来,笑意盈盈地走向了燕鹤青:“唉唉唉,方才我说到哪儿了来着,喔,对,她当然不是城主啊。美人你这什么眼神啊?” 凌烟从束缚中僵硬转头,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死活不肯相信这人在她眼前死了之后又活了。 红豆许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唇边笑意就更深了些,“啧”了一声,色鬼做派又藏不住了:“怎么?这位美人莫不是也看上我了么?诶,不必急着否认,有眼光,很有眼光。” 凌烟闭目吸气吐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你有病么?” 这人还真是……不分男女……不分敌友……平等地骚扰每个人…… 燕鹤青隐约又有些头痛了,揉了揉额头,问道:“她不是城主,你怎么知道的?” 红豆停在她身边,忽而敛去了笑意,老老实实答道:“因为我见过这城的城主啊。”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那可是六界罕见的大美人啊,当初惊鸿一瞥,乱我心曲,唉,只可惜……” 她这番话说得越多,白衣公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顾屿看戏看得十分起劲,又莫名觉得只顾着看戏有些对不住燕鹤青,轻轻咳嗽一声,拿胳膊肘捅了捅乌归。 乌归一巴掌拍开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唉,那个,红豆姑娘,你好像扯远了。” 燕鹤青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顾屿忽而就笑不出来了。 红豆居然真的讪讪地停了下来,又从旧日憾事中挑挑拣拣,组织了下语言:“反正美人是美人,大美人是大美人,这点我总归不会认错的。 这位美人美则美矣,但绝不会是当日的大美人啊……对,绝不会错……” 凌烟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燕鹤青叹息一声,心道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相信了这人的鬼话,抬头看了看四面楼阁上跪着的大气都不敢喘的众鬼,冷声道:“你们可有话要说?不知情者,知情愿报者,我保你活着出去。知情不报者,” 她顿了顿,语气骤然温和下来,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留全尸。” …………唉,多么亲切多么熟悉的土匪头子做派。 顾屿心道抛开事实不谈,这威胁还是挺吓人的……不对,挺有用的。 自己作为这段狗仗人势关系的实际受益者,在需要人的时候,理当为燕鹤青做些什么。比如此刻……站出来帮她唱一出红白脸。 顾屿面上神情温和,拿出在人界装谦谦君子的做派走上前去,四下环顾,行了一礼:“诸位可先听我一言。北鬼主她作为一方鬼主,说出去的话自然都会做到。冤有头债有主,但如今这桩债究竟是该算到这位姑娘身上还是诸位身上…………” 言及此处,顾屿有意停了下来。众鬼虽畏惧燕鹤青,却不大在意这不知从哪方角落中冒出来的小鬼。但此时眼见阁中形势骤变,自然不愿被他三言两语扯进那两人的恩怨中。 有急性子的鬼立时出言反驳:“你什么意思?我们来这儿不过只是求个长生方,彼此心知肚明的一场交易罢了,怎会知晓这阁主私下做了什么……” ……目光犹疑,言词闪烁。他在撒谎。 有死鸭子嘴硬的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北鬼主就算再问,我们也实在不知道啊……” ……嘴比石头还硬的后果就是尸体比飞烟还散…… 有直接磕头求饶的鬼:“是啊,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都等着我回去赚钱赡养呢,鬼主大人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 ……虽然他自己看上去都有八十岁了。 ……真是毫无新意的说辞。 顾屿嘴角抽了抽,心道果然,人世那群无趣的人死了之后也是无趣的鬼。 眼见三方各执一词,撒谎的撒谎,嘴硬的嘴硬,求饶的求饶,就是不肯透露半点与这丹霄阁有关的消息。燕鹤青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将整座楼阁的闹剧尽收眼底,唇角一点一点扬起,眼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她抬手取下凌烟腰间别着的金铃,轻轻一摇,四周立时寂静下来。 燕鹤青抬眼看向众鬼,轻声笑道:“都不知道?都不想说?全然被迫来此?你们是把本尊当傻子糊弄吗?既然是无用之人,那就—” 她眼眸微眯,一字一顿吐出森然的字句,“都杀了吧。” 红豆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先佯作无奈地叹息几声,又眉开眼笑欣喜道:“早该如此。需要我帮忙吗?我很闲的,今天心情好,不收钱。” 燕鹤青看了她一眼,忽而就沉默下来。 ……毕竟别人也许只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做得出来。 白衣公子默默走上前去,双手扯住红豆的衣袖将人拉了回来。 眼见这一场戏唱得差不多了,顾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角落里。北鬼主恶名在外,素来不在意旁人生死。如今耐心耗尽,原本想浑水摸鱼糊弄过去的众鬼登时慌乱不已。 一个个接连站起身来大喊大叫,胡乱恳求着北鬼主再给他们个机会活命。 燕鹤青沉默不语,只向乌归使了个眼色。乌归心下了然,捂着额头站了出来,大声道:“行了,行了,先别吵了。现下只能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能让北鬼主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搏个一线生机。” 这些鬼愿意配合,事情自然好办许多。几人分散去询问,将搜罗得到的消息整理一番,只半个时辰便理清了大致脉络。 这丹霄阁许久之前不过一个供来往众鬼交易法宝丹药普通商行。阁中售卖长生药的消息约是在三百年前散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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