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极乐双手托腮,眼含期待看了过来。 林归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没了?”极乐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林归伞无辜说:“没了。” 极乐一副遭受背叛的神色,痛心疾首地控诉,“我向你分享了那么多,你却只给我一个名字!” 林归伞老老实实道:“我没想听,都是你自顾自说的。” “这跟不主动不拒绝的渣女有什么区别,我被白嫖了嘤嘤嘤~”极乐像模像样擦擦眼角,转头又是没事人的表情。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就是病友啦!” 林归伞一顿,“病友?” “对啊。”极乐理直气壮,“一起旅游的叫驴友,写信交流的是笔友,网上互喷的那是网友,咱俩搁一块儿生病,不叫病友叫什么?” 林归伞晕乎乎被他说服了,“你好,病友。” 极乐噗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谁会把病友病友的挂在嘴边?” 林归伞顿时气闷,扭过头接着收拾行李。 “生气了?”极乐摸了摸下巴,屁颠颠凑近洞口,做出喇叭状的手势大声喊,“是我错了,请告诉我怎样让你消气——” “林妹妹。” 林归伞手一抖,刚叠好的衣服顿时散落,又得重头再来,她深吸一口气,“林妹妹是在叫我吗?” 极乐煞有介事,“没错,你姓林,还总是伤春悲秋的emo脸。” 林归伞咬牙微笑,“第一,我有名字。” “你叫楚雨荨。”极乐下意识抢答,反应过来后羞涩道,“不好意思串台了,我都说了我喜欢玩烂梗。” 林归伞面无表情,“第二,我年纪比你大,应该叫姐姐。” “?”极乐难以置信后仰了脊背。 林归伞虽然板着脸,却能瞧见一丝得意,“二十一岁,大三,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所学校,但你叫学姐也成。” 极乐默默给自己捏鸭子嘴,誓死不叫这一声姐。 林归伞重新叠好衣服,缓声道:“第三,我没有生气,只是东西没收拾完,不方便与你说话。” 极乐懂事地捂住嘴,扒拉在拳头大小的洞口,摇头晃脑盯着她看。 等林归伞整理得差不多,他一把松开手,夸张地叹出一口气,嘴像终于解开封印一样不知疲倦地嘚吧嘚吧。 “你得了什么病,又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林归伞这次倒没有抗拒与他聊天,因为总觉得不搭理他,这人也能兴致勃勃自言自语聊好久。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头柜前,“你不先说吗?” 极乐警觉,“别想白嫖我第二次!” 林归伞轻哂,张了张嘴,忽然想试试对初次见面的人吐露实情。 憋在心里太久,只有拉斐尔医生对她知根知底,她需要倾诉这件事的勇气,更需要他人的责备,唤醒这颗麻木已久的心脏。 林归伞嗓音嘶哑,“我杀了父母双亲。” 极乐眨了眨眼,语调没多少平仄起伏,“哦,然后呢?” 林归伞眼眶泛红,吸吸鼻子,哭腔都有点维持不下去,“你就这么点反应,不该用看杀人狂的眼神看我吗?” 极乐耸肩,“你怕不是忘了,咱们都是精神病人,被关押在负一层,本就是因为对他人对自己,有严重的危害倾向。” “实话告诉你。”他压低声音,指向走廊更深处,“这里关了一个比你更凶,杀得还更狠的。” 林归伞对此毫不关心,“那你呢?你又犯了什么事?” “我没犯事啊。”极乐摊手说。 被林归伞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着,他鼓了鼓脸颊,“没骗你,至少我觉得自己没犯事。” “大家都说我有病,所以我就进来了。” 林归伞追问,“什么病?” “幻觉。”极乐满不在乎答道,忽而笑得狡黠,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归伞将碎发挽到耳后,凑到洞口前,极乐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有些不习惯。 她听到极乐语气浮夸地说:“这个世界上有怪物存在!” 林归伞瞳孔骤然紧缩,逃也似的远离墙壁,心跳仍残留惊悸,喘息声杂乱。 极乐瞪大双眼,“不是吧,这都能吓到你,我还没说更吓人的。” 他起身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怀里捧着一堆折纸,手一松哗啦啦落在地上,随意捡起一个,就是狰狞邪恶的怪诞形象。 “喏,这些就是我看到的,但大家都说是我出了幻觉。” 极乐蔫头耷脑,“最可怕的是,就连治疗我的这所医院都是魔窟,护士小姐姐其实批了人皮,我知道她们内里是黑毛裂嘴的大猩猩。” “那个叫拉斐尔的医生,我每次见面都想问他一副眼镜够不够那么多眼珠子用。” “统治这所医院的怪物居然长了六对大翅膀子,烤了吃一定很香。” “你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极乐说到一半住嘴,注意到林归伞面色苍白,眼珠子漆黑得吓人,以极度不信任的神情,脚步缓缓后退。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林归伞声音紧绷。 极乐莫名其妙,“我咋知道,用眼睛直接看到的呗,要是清楚幻觉从哪儿来的,我还犯得着当一个精神病人?” 林归伞厉声,“别敷衍我!” “你刚刚叙述的幻觉内容,我只对寥寥几个人讲过,如果不是他们说漏嘴,就是你偷看我的病历!” 极乐无缘无故被她栽赃被她吼,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怒了,“谁没事看你的病历?” “照你的说法,咱俩撞上同样的幻觉了?” 极乐天女散花般抛了一把怪物形象的折纸,“这些你都见过?” 林归伞摇头。 极乐顿时没好气地翻白眼,“这不就结了?我知道的比你多,应该是我状告你偷看我的脑子!” 林归伞对他说的话只字不信。 极乐反倒咄咄逼人起来,狐疑问道:“你不会被那些怪物,尤其医生给骗了吧?” “在我的认知里,怪物可以随意修改现实,用祂们凭空造出来的伪证,忽悠瘸一个人压根不在话下。”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能被两个人同时看到的,不叫幻觉,而是现实。” 林归伞不敢承认她有过一瞬动摇。 要是极乐说的是真的,幻觉才是现实。 岂不是证明林雨停才是杀害她父母的怪物? 她能够脱罪。 不对! 林归伞攥紧五指,用力到指甲几乎掐出血来。 拉斐尔医生说得还不清楚吗? 幻觉的起因,怪物的根源,都是出自她的负罪心理,将真相妖魔化。 不要再度沉溺幻觉,给自己逃避的借口了。 “滚!”林归伞色厉内荏地喊道,“骗子,你给我滚!” 极乐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天可怜见的,窦娥都没他冤。 “林小姐,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吧?” 这时,门被敲响,护士长隔着观察窗一眼就看到床头柜前开着的洞,以及露出半张脸的极乐。 “怎么又是你?”她疾言厉色,“上次住在这间房的病人,就是受你言语挑唆病情复发,我还奇怪你怎么在护士严格监管下做到的,原来是在墙上偷偷凿了个洞。” “林小姐,千万别将他说的放在心上,已经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 极乐是个花言巧语,专门玩弄精神病人的人渣。 怪不得他偷看自己的病历,编出那一套瞎话。 林归伞安静下来,缓缓点头,选择相信了护士长。 “什么叫受我挑唆?我见都没见过你口中的病人。”极乐都快气笑了,“好家伙,凭空给我甩一口大锅是吧?” 他冲着林归伞喊,“你看到了,这就是怪物的手段!” “祂们担心我的存在将你唤醒,紧急打补丁,捏造了这样一个病人,不然为什么不早提醒你?” 极乐直直望向她,紫眸清澈凛冽,“林归伞,你信我,别被祂们骗了!” 林归伞慌忙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又看到了满脸焦急担忧之色的护士长,她正要开锁进来。 “你别过来!”林归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选择相信护士长,却本能在恐惧地尖叫。 披着人皮的怪物形象还历历在目。 那应该是她的幻觉的。 林归伞再次感到头疼欲裂,两个念头来回撕扯,脑子都要炸开,视野满是重影。 一会儿是干净整洁的病房,一会儿墙缝里又闪过密密麻麻的蓝色眼珠。 极乐与护士长的话语来回在耳边交替。 “信我,别被怪物骗了!” “千万别信他,他在加重你的病情!” 林归伞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我不知道,都别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护士长见状,率先止住话语,停下了开锁的动作,“别怕,林小姐,我不进去,你好好休息。” 她随后警告般用力拍了拍隔壁房门,平静对极了道:“之所以不提醒林小姐,是因为医院不能对任何一个病人怀有偏见,我们相信你会改过自新。” “但看起来你并不值得我们的好心,极乐先生,将你单独隔离的事我会向上面申请。”
第18章 “林小姐,好些了吗?”拉斐尔温和地问。 “已经好多了,谢谢医生。” 刚才听了极乐一袭话,林归伞实在动摇得厉害,幻觉复发,情绪濒临崩溃。 护士长叫来了医生,好一番心理疏导,才叫她稳定下来。 林归伞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眼眶还有些红,坐在心理辅导室的软沙发里,对面就是拉斐尔医生。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吗?”拉斐尔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聆听者的姿势。 林归伞低声道:“护士长没有跟你说吗?” “说了。”拉斐尔神色不变,噙着亲切而循循善诱的浅笑,“但我更想知道你的看法。” 林归伞没有拒绝这个不过分的请求。 “住在我隔壁的病人。”她捂了捂装热牛奶的杯子,手心暖融融的温度让她内心安定,“他说看到了与我同样的幻觉。” 拉斐尔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意见,点了点头,银边眼镜闪过一道流光,遮掩眼底真实情绪。 林归伞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略微遗憾。 “医院本应该对我的病历进行保密,守护病人的隐私,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在这一点上失职。” 她耍了个坏心眼,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医生要么承认院方失职泄露她的病历,要么就是极乐话中并非全无道理。 拉斐尔果然严肃地说:“关于林小姐的病历是否外泄,这件事我会严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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