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外套往她身上一罩,将她急匆匆带离极乐身边,嫌弃道:“别什么东西都碰,脏。” 极乐这就不乐意了,“唉你——” 虽然他也觉得浑身黏糊糊挺不好受的就是了。 想了想咬破指尖,轻轻摁在床单上,早已浸透布料的血液竟好似时间倒流,连同林归伞身上的血都在流回他的身体。 “这下干净了吧。”极乐得意洋洋。 林雨停脸上的嫌疑没有丝毫削减,反而像看到脏东西似的,不忍直视别过头,“这跟把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吃有什么区别?” 极乐气得鼓起腮帮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林雨停弯眸一笑,“与我无关,我只是代替小伞说出她的心声。” “你知道的。”他炫耀道,“我与她心意相通。” 林归伞:“……” 极乐:“……”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他低头,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扣子的线也全崩了。 整理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一缩腹,紧巴巴拉扯布料,用汉服交领的方式,撕下一缕系带固定,勉强遮挡了身体。 这期间他随口问拉斐尔,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你俩怎么一起来的?” 拉斐尔轻笑回答,“同路,碰巧遇上了。” 极乐不满地指责道:“说好的错峰呢?上午归你,中午归他,下午归我,晚上就让小伞伞休息。” 他就这样直接商量起了林归伞的所有权,就好像她是什么展览品一般。 林归伞还没有表示,林雨停率先发难,“谁准你叫她小伞伞的?” 极乐:“……” 不是哥们儿,你这关注点。 “算了。”极乐扶了扶额头,选择无视他。 林归伞却能感觉到,林雨停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老母鸡护崽似的将她裹得严实,似乎想捂住她的眼耳,将所有伤害到她的事物阻挡在外。 恐怕这三人当中,唯一还稍微在乎她感受的就是他。 但那又如何? 极乐与拉斐尔的对话仍在继续。 拉斐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面具似的雕刻在眉宇间,说出的话语却似在警告,“本来我不愿过多打扰林小姐的,察觉这里出了状况于是过来看一眼。” 合着怪他咯? 极乐倍感委屈,明明是小伞伞先攻击的他。 幽怨地瞥了林归伞一眼,却对上她冷冷清清一双眼眸,置身事外般冷眼旁观他们耍的猴戏。 又想起她满口说要杀自己时,那骤然迸发的凛冽之意。 她这模样只有自己见过。 与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心如死灰温驯顺从截然不同,是尚在燃烧的眼神。 多有意思。 极乐突然觉得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他决定将小伞伞的真容藏起来,索性认下这个哑巴亏,死不悔改地说:“咱们仨儿手拉手好朋友的样子你看了不觉得恶心?” “生活就是要多来点刺激嘛,所以别怪我偷跑,要怪就怪你们脑袋瓜不好使。” “是吗?”拉斐尔神色依旧温和,丝毫没有脾气。 他半敛眼睫,微垂的眸光如一束海底照彻的光落在林归伞身上,带着深海的凉意与若有似无的灼痛。 她究竟有意无意,让这两人不约而同袒护她? 拉斐尔却并不打算深究,撂下一句不走心的威胁,“极乐先生,作为林小姐的主治医生,我有义务在你刺激到她的病情时,将她与你隔离开。” 极乐反唇相讥,“凡事多找自己的原因,是你学艺不精治不好她才对。” 拉斐尔不以为耻,反而深以为然,“多谢提醒,我会精进医术的。” 哦豁。 极乐肩膀一缩,不敢回头看林归伞。 他好像挖了个不得了的坑,庸医口中的医术是什么? 无非就是折磨病人的一百种方法。 “够了!”林雨停呵斥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小伞现在需要休息。” 拉斐尔点头表示理解。 极乐缩头缩脑迈向门口,临走前忽然来了个回马枪,大拇指与食指比爱心,“记得想我哟,啾咪~” 林雨停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门板拍到了他脸上。 随后,他回过身,目光里是止不住的担忧,低低唤了声,“小伞。” “你也出去。”林归伞淡声说。 林雨停却没动,原地委屈地支棱了一会儿,卷起袖子帮她重新更换了一套床被,做起家务来娴熟无比。 “你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吗?”他抽空提议。 林归伞硬邦邦地回答,“不用。” “脏。”林雨停满脸不赞同。 林归伞冷漠道:“反正你留在这里,我是坚决不去洗的。” 林雨停:“哦。” 林归伞正想往床铺上一坐,被林雨停拉开,摁在椅子上,絮叨念道:“我刚铺好的床,别弄脏了,没洗澡前不许坐上去。” 而后他捡起地上那把刀,当着林归伞的面,一点不心虚塞进裤腰带,“没收。” 林归伞小声,“切。”知道她私藏一把刀有多难吗? 林雨停:“???” 他那从小乖巧懂事,讲礼貌从不口吐粗鄙之言的妹妹刚刚说了声什么? 一定是极乐那厮带坏的她! “小伞。”林雨停坐在她对面,相顾无言了许久,才深深叹道。 这是自他沉睡后,二人第一次谈心,前几天林归伞表现得过分开朗,令他害怕,于是有意避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没谈过正事。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邀请,选择回到疯人院里?” 林雨停歪了歪头,眼眸深黑凄寒,神情淡漠,点缀的一颗泪痣增添几分妖异,“现在这种生活难道是你想要的吗?” 贤惠温柔的好哥哥形象向来是他的伪装,这副皮囊底下的怪物从来不会与人客气。 就像祂悄无声息将自己污染,蛊惑她接受与祂融合。 林归伞抿了抿唇,“难道要我同你回去?回到那个空无一物的家?” “怎么就空无一物了呢?”林雨停微笑道,掌心中突兀多出一幢微缩的房子,邀功似的说,“家里的东西我都保存完好。” 林归伞下意识透过窗子,看向餐桌的位置,那里赫然有两道身影。 祂确实保存完好,就连父母的尸体都静静端坐在椅子上,头颅低垂,如果不是喉咙前两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看起来就像陷入沉睡。 林归伞呼吸蔓延苦涩之意,“世界已经毁灭了,我看不到希望。” 林雨停眼中流露真切的不解,“这与你接下来要同我生活在一起,有任何关联吗?” 林归伞陡然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权柄是腐坏与新生。” “你从哪儿知道的?”林雨停面露错愕。 林归伞并不打算回答,只强装冷静地说:“当初,我凭借你的心脏苟活,作为仅剩的活人主动闯入疯人院,是为了救出被拉斐尔收藏的灵魂。” “新生。”她嗤笑道,“多好的权柄,为什么偏偏落在你身上?” 林雨停骤然失去所有表情,像一具发条驱动的人偶,“你都记起来了。” “要是能记起来就好了!”林归伞愤恨道,“我曾经竟然天真地以为,你不告诉我杀害父母的真相,是为了不让我难过。” “可事实呢?”她颤声质问,“被我杀死的父母是拉斐尔营造的幻影,真正的他们早就不在了,我是为了主动进入疯人院才这样做。” “你隐瞒真相的原因就在此,不让我推断出前因后果,我就无法复活疯人院的病人。” 林归伞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 “你不希望我身边有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你害怕无用后被我抛弃。” “所以,在我与你融合的那段时间里,你让我做出了牺牲自我解救其他人的选择,眼睁睁看着我将病人们送出疯人院。” “你让我亲手送他们下了地狱,比地狱还不如,是彻底消散。” 林雨停一语不发。 “哥。”林归伞却久违地唤出这个亲密的称呼,“你真的是我哥吗?” 不需要林雨停回答,她已经疲惫地摆了摆手,“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林雨停轻轻捂住了胸口。 心脏所在的位置,此刻正传来阵阵痛楚。 这疼痛是源自林归伞,还是他? 应该不是他,他的胸腔空空荡荡,原本那颗器官早已转送给小伞。 他没有心,又怎么会疼?
第67章 邪神降临前,极乐只是一个普通人。 稍微有些不学无术,还带点白化病的那种。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危机当头,他还混得挺好,最高战绩是利用规则干死了一个邪神。 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至少弑神当天,被噩梦与幻觉侵扰时,他只将这些当做邪神死前不甘的嚎叫。 被他杀死的邪神名为“锚”。 谁知道祂的名字,或许这种东西根本没名字,他不过按照祂的权柄来称呼。 “锚”的能力是固定,按理来说只要祂稳固自身状态,是怎么也杀不死的。 不过无敌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 就比如邪神之间的权柄也有相互克制,但当时极乐没那个条件,就另辟蹊径。 用他的三寸不烂舌,把活人忽悠成死人,小人忽悠成君子。 营造各种假象,欺骗邪神,让祂以为自己的权柄失效,崩溃之下主动解除了“锚”。 更甚至死于“锚”。 极乐本以为被瞧不起的蝼蚁,利用生来就有的权柄杀死,怎么也能在那个类人形存在的脸上,看到有意思的表情。 但他没有。 邪神的表情很奇怪,不敢置信、恶意、嘲讽,这之中混杂着莫名其妙的欣喜,还有另一种情绪他解读不出来。 直到很久以后极乐才明白,那是怜悯。 那天以后,他眼前多出了幻觉,路边躺着分不清种族的尸骸,无头的小人手拉手围着他转圈祝贺,而等他意识到时,已经被绞刑架吊死在尸山顶的王座上,头顶倒插一支王冠。 极乐嘴上说再怎么不在意,整夜整夜被噩梦搅扰得失眠,心情总会受影响。 一次队友问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他当时失眠脑袋疼得厉害,烦躁之下犯了一个口误,将撤退汇合的地点说错。 等他意识到想要改口,却发现嗓音堵在喉咙,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 极乐眼睁睁看着队友欢欢喜喜拿着错误的计划去执行。 这一次死了几个人。 不过生死本就是常事,撤退时出了意外,还是极乐力挽狂澜。 大家互相安慰,死者的亲友还向极乐道谢。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3 首页 上一页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