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严罗? “不要心急,星星的发育时间,总会长一些的。” 有着黑夜一样皮肤的盖比割下自己的的一只人类头颅,留下金色的鲜血,血液滴在她的身上,很温暖,散发着甜美的气息:“去人类中去吧。带着我的祝福,学习、构筑你自己的存在,我会给你第二次生命,给予你足够的时间成长,只是,在一切之后,你要回到这里。” 他的声音和初次下火山口底部时听到的声音重合。 “要回到切尔诺。” “来到我这里。梦魇。” “来到我的国度。” “然后攀爬白塔,重新回到大地,带着我的祝福,将我和不死的灾厄,一起斩杀。” “或许‘秩序’会生气,但我相信,只有你能做到。” “经历足够的冒险,足够的磨难,在最终的死亡后,你会拥有完整的人格,理解它,剥离它,最终你将进化为完美的异神。” …… 乔知遥猛然睁眼。 回忆的画面依然不断。 没错,之前在进入切尔诺时出现的那个声音就是神祝。 阿诺似乎也在浅眠了一阵,以身躯和影子将她包裹得很严实,感受到她的苏醒,又似乎发现了什么,油灯角落的影子抽动了一下。 他正在盯着她看,询问的含义悄无声息。 “梦到了一点过去的事情。” 她很诚恳,顺道捏了一下他影子里的触手,和水母的几乎透明的无形触须不同,这些触须更像某种鳗,摸起来还有着极其细密的鳞片。紧张的时候就下意识收缩紧绷,鳞片也变得坚硬又粗糙。 ……就像现在这样。 “和你没有关系。”她又捏了一下僵硬起来的触手,说完后就停顿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爱人木讷又敏感,像是完全密封不透气的房间,每一句话其实都能在他心底流转好久。 “是关于开智以前的事情,有点像‘满月’的状态。”她解释着,“我似乎和神祝生活过一阵子。祂希望我能够登上这里的白塔。值得一试。” 她不认为方才的梦境是受到这片土地上现存的‘它’的影响,甚至,反倒说有了刚刚的梦境,让她对于‘它’到底是什么有了一些认知。 “我和青蛙的判断没有错。结束的钥匙确实是在白塔顶上,神祝和灾厄都在那里。” 可是他没有说话,鳞片也越绷越紧,丝毫没有缓和下来的意味。 [她没有发现……] 抿唇,揽着她后背的手指骤然加紧,就像是联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您的身体……”。 他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的一阵惊叫骚动。 “外面!快看天空!” “是眼睛。那些鸟人疯了!” 地窖的暗门被人敲动,青蛙在门口小声地:“知遥姐,咱们该出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忽然很愤怒。” 乔知遥开门,青瓜正挠头:“‘它’是不是知道你在这里。” “祂一直都知道。” “呃……等等?” 青瓜见到她的模样,一时间卡住,整个黄瓜立在原地,没有五官的脸上硬生生看出迟疑,黑色的小短手指了指她的身体。 乔知遥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很细密的碎纹,就像是这具身体无法再承载容纳其中的怪物,即将破裂开来,与此同时,她的四肢也正在变得透明,丝线一样的絮状物质从四肢的边缘溢出。 “……” 她尝试了一下,哪些部分就像睡醒时的手臂,虽然有些恍惚地不真实感,但依然可以控制着塞进身体里。 直到将所有外露的透明丝线全部塞好,外露的身体才算重新有了人类的模样,她下意识向后扫了一眼,果然,阿诺一早就发现了这点,唇角现在也紧紧抿住,类似硝烟气息的焦虑情绪弥漫不散。 “您也会被‘它’影响?”青瓜好奇,“有能治疗的术士,别太担心。” 不。这并非术士或者其他。 它不需要治疗。 这些东西,和胳膊大腿一样,是她的一部分。 “先爬白塔。” 乔知遥说着和青瓜离开地窖,却发现漆黑的天空多了三双眼睛。 本应该在家里遵守规矩老实睡觉的白日居民们张开洁白的翅羽,在农场上方毫无目的的飞舞,目光呆滞双眼迷离,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他们和白日的姿态有些不一样,原本硕大的翅膀融进了他们的身体,整个身体除了一颗人类的头颅外,只剩下猫头鹰样的躯体,手臂由鸟翅代替,完全传说中鸟妖哈耳庇厄的模样。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同样长着翅膀的盔甲,也飘浮空中游荡,正是之前追杀他们的审判团。 “那些鸟好像在念叨什么。”鸵鸟眼尖,瞪着上空,看到几个鸟人蠕动双唇做出呓语般的动作。 “……神之子”一边的杜宾皱起眉峰:“神之子?” “哈?那不是他们骗鬼的说辞吗?” “神之子。” “神之子。” “吃掉它。” “吃掉祂。” 就在乔知遥从出现在农场的一瞬间,那些半人半鸟的生物纷纷停止了动作。 ……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他们歪着脑袋,声音整齐划一。 “找到了。” 高耸入云的白塔也是这一时候发生异动大理石样的物质开始变软,纯白墙皮在上面如褪鳞般一层一层剥落。 青瓜登时寒毛耸立,上前一步,出口的声音有着和某种规则对峙的力量:“听我说。我是‘它’的祭司,‘它’降下神谕。‘它’依然存在,农场是禁区,离开这里!” 鸟人们听言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有一瞬恢复先前在地上时的清明,可旋即又继续迷离,如同被人操纵的傀儡,朝下方蜂拥而至。 阿诺紧了手中刀。 无数漆黑的触手急速反应,拔地而起,如同荆棘般困住上方的野兽,与对方的挣扎撕扯在一起,白羽纷飞,又被黑雾吞噬。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黑暗的夹缝里沉睡的那个怪物,终于向她睁开了双眼。 “找到你了。” 祂在白塔上方。 她确定了祂的位置。 祂也是。 天空的三双眼睛同时睁开了眼,彼此交汇之后,眼睛消失,只留下一处纯粹的,光滑宁静的黑色球体。 “起风了?”青瓜似乎没有看到天空的黑球,只是感觉地面吹起了风,而脚下也越来越轻。 “那不是风。重力的方向在变化。它的注意力现在在我身上,计划有变,你带着其他人找机会出去,阿诺!” 盲眼的怪物点了一下头,抽刀横扫出一片空地,漆黑的影子扭曲了一下,上前延申拉长,护在她的身边,无形的力量在同时托举住他们,双脚离开大地,沿着已经原貌的白塔向上飞跃攀爬。 无数半人半鸟的耳尔庇厄紧随其后,却被从农场中从地底冒出的,铺天盖地的泛黄纸人拖住。 青蛙先生站在农场,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透过青瓜的身体,她隐约看到了人类青年的灵魂。 “他们交给我。” “你继续向上!” 张无敌向她挥了挥手。 裸露黑色表皮的白塔粘稠不堪,从地面向天空长出了无数一个又一个吸盘,软化后不断扭动,试图将他们摔向黑洞。 “人类。凭什么?” 她听见了萝卜国王的声音,它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如果我们能够获得星星的垂怜,你们才是在农场的牲畜。” “我的神不欢迎你。” 白塔终于彻底暴露原先的模样,它是一根巨大干枯的章鱼足,腕足上的吸盘又长出无数的和阿诺相似的触须,试图抓住在它身上攀爬的两个人。 漆黑的刀锋从下向上,斩断拦路的荆棘。 断裂的切口一分为二,更多的触须铺天盖地,完全拦住通向天空的大门。 乔知遥按了按眉头,想在再一试一直以来的那股力量,却被阿诺用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扣住了手腕。 “不要…用。” “……” “我可以解决。” 他将刀刃向内,骤然刺破了自己的心口,颜色同样漆黑的雾气从他身体的切口向外冒出,触须击碎触须,谁也不肯让开,触手彼此搅碎,他的躯体有限,可对方却像是永无止尽的潮水,越杀越多。 阿诺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身体几乎维持不住人类的模型,乔知遥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多了。阿诺。” “这本来就是我的力量,不会有事的。” 随话落,她皮肤上的碎纹裂得更大,甚至右肩的位置在一声清脆的噼啪后断开一块,没有血迹,也没有皮肉,只剩下一块虚无的黑,还有一些逸散出的,透明的水母触须。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像是在恳求,相当急切:“不行。不行。” “她不会消失,她答应过我,你骗我。闭嘴!” 阿诺好像很奇怪,似乎在自说自话,也像是和谁在对峙。 可乔知遥无暇顾及,因为就在这具身体开裂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一点隐藏在深处的,代表过去,承载“梦魇”这个身份的一点记忆。 “神祝。” “嗯?” “灾厄,强,怎么做,具体。” “陆地上有一种化茧的生物,你会像它一样,套上重重叠叠的躯壳,当时机成熟时,你会破开自己的身体,留下一具空壳,变成足以和它抗衡的蝴蝶。” “我,是,水母。” “比方罢了。孩子,你和秩序相处太久,这对你没有好处……届时你只需伸手。剩下的交给本能。” “就像这样。” “不行吗?不要心急,做不到也没关系的,你的时间很长,永远可以在我这里找到一处避难所。” “即便你将遗忘我。” 她照着记忆中的陨星抬起了手。 白塔停滞了。 世上的所有都在这一刻停滞。 天上的那颗黑球不断收缩,向上,最终在看不见下方的高空,收缩成大地或者天空的一道伤痕。 在那道伤痕或缝隙中,她对上了一对巨大的眼球。 一条漆黑的克拉肯蜷缩在天空的裂缝中,而在祂的身边,记忆里温和的三颗头颅永远闭上三双眼眸,永恒宁静地环绕在漆黑的空间里。 这就是。 ——不死的灾厄。
第104章 从天空坠落,再从地面上升。 当足有山峦大小的横瞳缓慢滑动着与她对视,周围的一切似乎陷入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不。 或许这不是黑暗。 与海妖一样的怪物对视的那一瞬间,天穹在顷刻间顺便,浩瀚而绝对无穷的星空包裹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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