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锁被打开,粼秋便哭着扑进秦以慈怀里。 秦以慈揽着她站也站不直,只能弯着腰顺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我们先出去好吗?” 粼秋从秦以慈怀中抬起头,轻轻点头道:“好。” 出地牢的路上粼秋紧紧牵着秦以慈的衣角,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秦以慈和沈琰则是一路无言。 出了地牢,接近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 秦以慈正要抬手遮挡却见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是沈琰。他在用手臂给她遮光。 秦以慈眸光微动,沈琰问:“可好些了?” 秦以慈牵过粼秋的手,“好多了。劳烦沈大人先将粼秋送去休息。” 粼秋眼角还挂着泪珠,问:“为什么?” 秦以慈道:“我想和沈大人单独说些话。” 沈琰眸中一亮,粼秋思忖片刻后点头,跟着沈琰身边的小侍离开。 对她来说,秦以慈能和沈琰在一起再好不过了。 她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也不在乎什么家产不家产的,她在乎的只有秦以慈。 只要秦以慈过得好,她便觉得好。 …… 粼秋离开后,秦以慈唇边的笑缓缓平静下来。 看着依旧带笑的沈琰,淡淡提醒:“沈大人,我已经嫁为人妇了。” 沈琰轻笑:“我知道,没关系的。” 第22章 整整一个白日,卫续试了不下百次,无论从哪里、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出不了府。 他精疲力尽地坐在府门口,捏紧的手这一日都没放开过。 看着日头逐渐落下,黄昏变为黑夜。 卫续不知是第几次看向了府外的那条街,依旧是没有人来也没有一点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祈求,哪怕只有一点消息也好啊…… 他缓了片刻后再次站起身。 再试一次,这次一定可以的! 卫续从来不知自己能这么执着于一件事。 先前背书习字,他总是遇到个难的就放在一边,全当做没看见。所以时常会出现读书读完后只读进去了几个熟悉的字的情况。 但这情况在秦以慈来之后就不存在了。 她总是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他,若是他像之前那样把书给丢出去,那秦以慈就回把他和书一起丢出去,等到他认输才会将他带回屋中。 然后再笑眯眯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告诉他:“夫君受寒了,喝茶暖暖身子。” 确实是暖身子,那茶烫得能煮熟一只**! 卫续确信秦以慈是故意的,故意捉弄他。 因为那张笑脸是他从未见过的,带了一丝寻常没有过的狡黠,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越想,卫续此刻就越想见到秦以慈,见到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他握紧拳头,“这次,一定可以!” 熟悉的痛感再次来袭,卫续咬牙撑了半晌,最终还是被那东西给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他双手将自己撑起来,有些懊悔为何生前没有听秦以慈的多跑一跑跳一跳,也比现在当鬼都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来得好。 他回到门口,对着那看不见的墙踢了一脚。 余光一瞥,有一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人正在往这边走来。 卫续顿时生出希望却又在下一瞬惴惴不安起来。 若是来的不是好消息,怎么办? 这葛家和府衙有些关系,卫家的其他人又都想对他的家产下手,若是通过葛氏联合葛家一起将秦以慈给除掉,谁又有办法呢? 忽然,他眸中一亮。 新知州? 说不准新知州是个清正的官呢?说不准他会帮秦以慈查出真正的凶手,沉冤昭雪呢? 带着不安于期盼,卫续的目光死死定在接过府衙信件的阿文和阿武身上。 可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小火苗却在下一瞬被浇灭了。 阿武拿着信微微抬头,茫然道:“这写了什么?” 阿文接过,十分深沉地看了半晌,道:“有事。” “夫人有事?”阿武问。 阿文一脸悲恸地摇摇头。 卫续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向后退了几步,将全身都绷紧,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再次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接触到那东西的感觉好像从百米高的山崖上跳下,身体被重重摔在地面上的感觉。 浑身皮肉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拉扯灼烧,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卫续感觉自己要被碾碎了。 他咬紧牙关,感觉牙都快要被咬碎了一样。 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力往外冲,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大不了来个灰飞烟灭,反正他下辈子也不想做人了。 抱着再次赴死的决心,他竟是生生把自己挤出了门。 鬼不用呼吸,但在穿过屏障的那一刻卫续仍然能感受到胸腔的舒展。 只缓了一霎,他便顺着骤起的风往府衙奔去。 阿文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阿武又问:“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文摇头。 阿武疑惑:“夫人没事?” 阿文看他:“有‘事’,除过事,其他不认识。” 阿武:“……” …… 顺着风,卫续很快就到了府衙。 看着头顶巨大的牌匾,卫续有些发怵,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肃穆庄重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总让他联想到葬礼时的沉寂。 人人都沉着一张脸,就连空气凝固起来。 在门口踟蹰了许久,卫续终于下定了决心往里走。 反正死都死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秦以慈在哪儿呢? 地牢吗?可地牢又在哪儿呢? 卫续站在院中,觉得四面皆是路,可他却不知道要走哪一条。 许久,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送信?!” 是粼秋! 卫续循着声音过去,只见粼秋捂着额头对着一个衙役道:“阿文和阿武他们两个不认字啊!” 那衙役挠了挠头,“都叫阿文了为什么不认字?” 粼秋抬头望天,“阿文确实认识字。” 阿文之所以叫阿文,不是因为他有才学,只是因为他认识几个字;阿武之所以叫阿武,确实是因为他五大三粗、打人很痛。 “但只认识几个啊,要是他们误会了怎么办?”粼秋一脸无奈,“算了算了,我回去看一眼吧。” 那衙役拦住粼秋:“知州大人为您准备了马车。” 粼秋诶一声,没想到沈琰已经体贴至此,转而笑道:“那就多谢知州大人了。” 听到粼秋的话卫续倒是松了口气。 听她这语气,秦以慈肯定没事。 而且这知州听起来人也不错。 卫续脚步轻快地往粼秋身后的那个院子走去。 粼秋从这里出来,那秦以慈一定也是在这里,虽然现在已经确定没事了,但他还是想见见秦以慈。 只要要告诉她,不要随便让人住在家里,男的女的都不行! 可刚刚跨过院门,卫续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阿慈,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日日夜夜都在想。想你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想你为何不愿嫁给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当初你没有告诉我,那现在呢?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沈琰将手轻轻搭在秦以慈手臂上,轻柔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秦以慈躲避着他近乎可以被称作炽热的目光,抬手拂开他的手,“你没有做错,是我、是我的错。” 卫续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秦以慈说,她错了?错在哪里?错在嫁给他吗? 沈琰想要向从前一般触碰她的发丝,却在见她微微侧头躲开时停在了半空,他虚虚握住手,缓缓地收回垂在身侧。 他露出一个苦笑:“还说我没有错?” 秦以慈手指扣在一起,半晌才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当初在沈琰提亲的前一日告诉他,自己不嫁了,让沈家那般重视的婚礼成了一场空,*让沈琰的一腔爱意成了笑话?还是对不起自己太过自私,只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沈琰的感受? 那些事隔了太久,在秦以慈心中却是仿若昨日。 她做事向来问心无愧,可独独对于沈家、对于沈琰,她必须要承认,她有愧,万分愧疚。 沈琰再次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肩,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她周身都是凉的,不知是在外逗留太久沾染上的冷气还是她的旧疾所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扎在沈琰心里。 他痛恨为何自己没有留在江州,为什么没有留在她身边。 什么身份都好,只要能护住她,他又怎管他人的闲言碎语? “现在没事了,没事了。”沈琰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回来了阿慈,我回来了。之前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好不好?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了……” 卫续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院中相拥的两人。 他本是可以开口唤秦以慈一声,阻止他们的,可他尝试了很多次都开不了口。 沈琰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又将他拉回了那个带着莲香的酷暑。 那是卫老爷子第一次允许他外出,就在江州城外的莲塘旁,碧色连天,桃红柳绿。 可在那些如画的景致之间他一眼看到的却是一袭素衣的秦以慈。 她素手执笔,唇边带笑,细致地在屏风上作诗。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连字都是美的。 卫续呆呆看了半晌,问身边的祝茗:“她是谁?” 祝茗对他说,那是秦家的二小姐,叫秦以慈。 秦以慈,秦以慈。 卫续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再次抬眼却见她身边已经站上了一个男人。 没等他问,祝茗遍道:“她身边的那位就是沈家的公子沈琰,老爷经常提起的那位。”他啧啧两声,叹道:“要说这沈公子和秦姑娘可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就单单是站在一起都让人觉得相配。” 卫续别过脸,“也就一般。” 本是软磨硬泡才求来的外出,卫续却在那日早早地就回了府。 回到府中后一反常态的把自己锁在房中,翻出那些积灰的书册,笨拙地沾了墨临摹诗文。 好容易写出了一张像样的,他在祝茗面前晃了一圈,如愿听到祝茗夸赞后欣喜的往卫老爷子屋里去。 推开门,他见父亲靠在桌旁垂眸望着怀里的牌位。 卫续将手里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平,压下心里的激动走到父亲身边。 他清清嗓子,“爹,你看……” 卫老爷子忽然抬头,通红的双眼吓了卫续一跳,周身还带着酒气。 他的话被噎在嗓子里,正想问问父亲怎么了却见他向自己压来。没等他反应便感到喉咙一紧,牌位的一角硌住他的侧脸,他声音有些模糊:“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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