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牵在心里问他父亲:“您是这样喜欢阿娘的吗?” 沈牵松开手,自嘲道:“有您与阿娘这样的父母,再加上这冰冷无趣的一生,我不配喜欢任何人。” 未待神魂中那道声音回答,尧宁突然发难,将他抵在墙上。 他眼中现出惊讶。 小师妹声音蛊惑,眉眼飞扬,眸光明亮如星河倾倒:“反正我不嫌弃你冷冰冰又无趣,你娶我好不好?” 清心锁发出震颤,心脏一阵钝痛,父亲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喜欢更好,反正只是个工具。 “无情道固然好,却怕那时忘却一切,不记得你阿娘临终遗愿。 “你不修无情道,却也要无情。此女痴迷你,你便冷眼观她执迷不悟,更于坚定心志有益……” “父亲。”沈牵再次打断,“我不愿意。” 心脏血肉里,清心锁光芒炽了炽,剧痛传遍全身,沈牵眼神空洞一瞬。 沈星河在尝试操控他。 他不需要一个悖逆的儿子,沈牵必须听他的话,每一步都踏在最正确的地方,用最短时间飞升上界。 沈牵眼中光芒变换,他突然发力,一把掀开了尧宁。 转身离去,全身灵流无声涌向心脏,雷电构筑牢笼,猛地收进心腔,刻进血肉。 伴随剧痛的,是一阵冷漠的快意。 “父亲,你在我耳边聒噪了许多年。”沈牵目光冰冷,“也该闭嘴了。”
第22章 “沈哥哥,早春尚冷,你…… 姻缘灯之事一月后,沈牵走过悬清宗的空中栈道。 云雾在栈道外流散,遮住几个偷闲弟子的身形,若有若无的人语声传来。 “尧宁好可怜啊,这都一个月了,也没听说要办什么婚礼。” “沈师伯这态度,明摆着是不想娶她啊!”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沈师伯要是执意不娶,小师叔得多丢脸啊。” “你还别说,当晚好多人看到了小师叔的脸,她的画像都遍布九洲了,只怕那些看好戏的,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她呢。” “这搁我可受不了。” “我也。” …… 沈牵眉心蹙了蹙。 就听低下去的声音又道:“可尧宁毕竟出身低微,与沈师兄本就不是门当户对,在九洲之内也没什么名气,说不定过了这阵子,大家就渐渐忘了。” “这可说不定哦,你不知道仙门世家里,有多少倾慕沈师兄的女修, 别人能忘,这些人可忘不掉,不仅忘不掉,说不定要想方设法,让九洲修者都记得尧宁丑态才好呢!” “凭什么?!她们自己喜欢沈师兄不敢做什么,尧宁只是被姻缘灯选中,就得遭受这般恶意!” “谁说不是呢,可都被姻缘灯选中了,九洲皆知,沈师兄却嫌弃她,不肯与她成亲,确实免不了丢脸。” 沈牵听得脸色冷下去,刚想出声呵斥,就闻一阵很轻的跫音。 视野里飘进一片艳红衣角。 沈牵抬起头。 尧宁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仍是红衣金饰,华美夺目。 她嘴角噙着点笑意,似乎方才那些流言蜚语并未伤她分毫,明亮的黑眸一弯。 “沈师兄,好久未见。” 清凌凌的声音一出,山石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片死寂。 沈牵漠然点点头,抬步离开。 擦肩而过时,尧宁忽然转头看他,轻声道:“沈哥哥,早春尚冷,你衣衫太单薄了。” 沈牵脚步一顿。 他看向自己双手,在清晨寒风中冻得通红。 其实只要转运灵力便可取暖,但他总是忘了。 小时候,到了冬天,褚良袖的阿娘会为她缝制厚实的裘衣,一圈蓬松的毛领将小女孩裹得严实暖和,沈牵阿娘不会做这些,褚良袖阿娘便会顺手给沈牵做上几套。 后来婶婶故去,褚良袖修习冰雪系心法,不会畏寒,他便也没了冬衣。 想起来的时候就以灵力或术法取暖,想不起来也不曾在意,毕竟修者身强体健,不至于冻病。 尧宁说完便退到一旁,给他让开路。 沈牵看她。 她如今处境不好,可这人仍云淡风轻,带着笑意。 那些羞辱、议论,日后世人的目光、讥诮,她似乎浑不在意。 那她在意的是什么呢? 褚良袖在意她的实力。 他在意他的大道飞升。 小师妹在意的是什么呢? 沈牵回过神来,心中微惊,发现自己不自觉就想去探寻尧宁想法。 他不在意尧宁。 不在意她日后处境艰难。 不在意是否有人看她笑话。 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尧宁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牵抿了抿唇,收回目光离去。 …… 秘境之外的客栈。 纱帐垂下,笼出影影绰绰,昏暗暧昧的方寸之地。 婚后不久他便与尧宁分了房,而这日他们步入这家客栈时,老板说只剩一间上房了。 尧宁没说话。 沈牵想,没有上房可以睡普通房间,或者换家客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他看着尧宁垂下的脑袋,蓦地就记起秘境中,这人偷偷摸摸躲在树后,窥看别的女修邀他双修。 若按照从前脾性,一见到满脸羞红的女子与他说话,他会在话出口前,找个由头走开。 可那个时候,他却没挪动脚步。 他心中有些不悦,又有些莫名烦躁。 尧宁看到了,为何没及时站出来?明明当初耍心机“强迫”自己娶她时,还是一副胆大包天、无所顾忌的模样。 若是自己当真答应了别人双修,她也能躲在树后一言不发吗? 还是她觉得,就算成了婚,有了道侣,与人双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有人邀她,她是否也会答应? 沈牵只是想了一下,心中就腾起一股怒火。 “两位客人住一间上房可以吗?”掌柜打量二人,试探问道。 沈牵回过神,瞥了眼尧宁,见她转过头去。 他心中哼了一声,放下银子:“可以。” 可真久违地睡在一张床上时,沈牵才发现,自己睡不着。 身侧有个热烘烘的身体,即便两人有意隔着距离也无法忽视。 他娇美的妻子很规矩,很乖巧,像是人间注重贞洁、举止端庄的富贵小姐,寝衣裹得严严实实,躺得笔挺板正,一言不发地睡在他身侧。 沈牵闭上眼睛,努力让杂乱思绪安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皮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等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动弹不得。 他缓缓掀开眼皮。 夜市暖黄灯火透窗而入,在尧宁脸上铺陈,她眼中的情意如此之重,如此之浓,好像光阴涨落,世事变迁都不会改变分毫。 那一瞬间,沈牵的心如被烈火灼烫了一般,滚烫中又生出悠远的、寂寥的悲伤。
第23章 “我是个成年男子,她是…… 又一吻,克制地落在嘴角。 飞鸿踏雪泥一般,轻轻地掠过,气息交缠一瞬,转眼就消散。 尧宁直起身。 她有一双丹凤眼,眼珠极黑极亮,中和了上挑眼尾的妩媚。 沈牵见过很多双含情脉脉的美目,却都没有眼前这双不可方物,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每一处都动人心魂。 他心中滚烫、悲伤褪去,一种更汹涌而势不可挡的热意席卷而来。 尧宁克制小心,浅尝撤止,而他亲手将她拉下欲海沉沦。 颠倒混乱中,他听到尧宁求他爱她。 他一边亲着,一边想,她是他的妻子,为何还要祈求,他自然爱…… 思绪戛然而止,下意识的想法触碰到机括,有什么东西发出齿轮咬合转动的声音,尘封大门缓缓打开。 沈牵愣住了。 刹那间,跳动的心脏深处,一只融进血肉的铜锁光芒大炽。 它太安静了,安静到沈牵差点忘了它的存在。 心脏跳动,血液泵动流至四肢百骸,铜锈一样的污秽绿光随之游走全身,沈牵眼神倏而灰暗,只剩空茫的冷沉。 霆霓剑召出,电光火石间洞穿尧宁心脏。 剑有灵性,大概意识到沈牵异样,过程中嗡鸣挣扎,却终究掌控不住,刺入血肉。 但霆霓用尽全力,偏了两寸。 尧宁没有死成,只是跌了境。 沈牵浑身血液逆流,被剥夺的意识与清心锁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绿光暴涨,又倏忽一收,被牢牢困在那把生锈铜锁里。 沈星河的声音震怒:“你真爱上这女人了不成?” 沈牵衣衫散乱,冷白的脸上尚有一抹残红,他看着伏在榻上脸色灰败的尧宁,只觉得冷,彻骨的冷。 “若真动了情,便趁早杀了,不能留下隐患!” 沈牵茫然问:“你做了什么?” “无情道进境神速,无情亦能助你一日千里,你要以她的情爱磨砺意志,自却不能真的泥足深陷!” “你做了什么?” “……我儿,你这些年一心所求,唯有飞升。”沈星河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奇异的安抚,“今日被这妖女勾引,算不得什么,不管你爱没爱上,反正先让为父一剑戳死她,免得误你仙途。” 沈牵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什么。 父亲做了什么?不,是他做了什么? 他一生所求,唯有大道飞升,所以七岁时,父亲将神魂附在清心锁上,用那把锁锁住自己的心,他虽难过,虽痛极,过后也未曾反抗。 当父亲要自己将大师姐当成砥砺道心的工具,他想,大师姐修习的是冰雪系心法,冷心冷情,所以没什么不可以。 而在父亲挑选了尧宁,他也只是讨厌他嘴里说的话,让他不能再在自己神魂中多言。 他年幼时不曾得到过父母的一点肯定,一点目光,一点慈爱,为此奔波渴求了半生。 那便罢了,那是他的迷途,他一个人走就没事了。 却又为何会对尧宁动情,为何动情却不自知,为何要放任虎狼在侧? 沈牵从未有一刻如此厌弃自己。 他整理衣衫,面无表情地下了床。 在神魂中冷漠道:“父亲,那不是爱,鱼水之欢罢了。” 顿了顿,声色冷漠厌烦:“我是个成年男子,她是我的女人。” 铜锁听了这话,冷静许多。 父亲放了心。 他与沈牵相伴多年,最清楚这个儿子,他天赋卓绝,是真的渴望大道飞升,而不仅仅因为来自父母的期许。 铜锁光芒闪了闪,尽数收敛。 …… 密室里,沈牵用霆霓剖开心脏,一把抓住了清心锁。 “逆子!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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