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头,果然,看见玄霁王正抬手,将酒盏递到唇边,姿态淡然,已经饮了一口。 时幼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凑过去,压低声音提醒:“你酒量不大好,少喝点。” 玄霁王脸上露出满意的酒窝,语气却还是一贯的傲慢:“怎么?你与本王,不是还没在一起吗?这么急着管本王,是想让本王提前当 个妻管严么?” 时幼一噎,干脆不管了,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千风端端正正坐在桌前,不吃也不喝,似乎仍一直惦记着自己的职责。 玄霁王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千风,今日就当出来游玩,放开些,你可以喝。” 千风平静道:“王,我酒量不大好。” 时幼听了,心里顿时犯嘀咕。你再酒量不好,能比玄霁王还不好?这人随便喝两口就能醉得不省人事,千风再不济,难不成还能一杯倒? 她也跟着劝了句:“喝点吧,千风,难得出来,放松放松。” 三人一同举起酒盏,千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酒液下肚,千风的脸上仍旧没什么神色,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清水。 时幼看着千风毫无异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结果下一瞬,千风的脑袋猛地一歪,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桌子上。 时幼:…… 顾鸾惊讶道:“果然好酒量。” 说着,顾鸾又看向时幼:“你们两个,酒量总不会太差吧?” 玄霁王淡淡扫了她一眼:“自然。” 时幼刚端起酒盏,听见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她是知道玄霁王的酒量的,那根本不叫酒量,叫灾难。但她可不想让玄霁王丢了面子,便认真补了一句:“玄霁王很厉害的。” 玄霁王听时幼替自己撑场面,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口酒,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几人边喝边聊,酒过三巡,时幼渐渐放松下来,才发现顾鸾这个人,竟比她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承天榜比试时,顾鸾所做之事,的确让时幼厌烦,可现在没了那些立场,卸下锋芒的顾鸾,竟是个颇为爽快的人。说话犀利却不过分刻薄,既不会刻意奉承,也不会端着架子。她懂得不少,谈起妖族的风土人情,甚至天昭、鬼域之事,都能接上几句,兴致来了,还能讲些趣闻奇事,说得生动风趣,让时幼听得津津有味,酒也越喝越顺口。 时幼万万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顾鸾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对饮谈笑,甚至觉得……挺愉快的。 就像,朋友一样。 酒意上头,席间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顾鸾托着腮,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时幼和玄霁王,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时幼,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就让他鬼域之主动了凡心?你不知道吧,放眼天下,喜欢他的都能从妖族大殿排到天昭皇宫,他却向来冷心冷情,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时幼一愣,下意识地坐直了些。 她自己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可时幼回忆一圈,发现自己也说不上来。 顾鸾笑着继续道:“不是我说,你男人那张脸,往那儿一摆,能叫多少人趋之若鹜?多少天之骄女都想嫁进鬼域?快给我说说啊。” 时幼听着,忍不住心里有点飘。 这话……听着还挺让她得意的。 玄霁王的脸已被酒意浸染,就连眼尾也染上了淡淡的潮色,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句: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顾鸾愣了,时幼也愣了。 烛光晃动,酒香氤氲,玄霁王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时幼身上,又道: “因为她是时幼。” 这句话,让时幼心底像被什么撩了一样,泛起特别痒的暖意。 她一想,玄霁王这人喝多了就难得软和,不如趁他喝多了,从他那张死硬的嘴里面多撬点实话出来,便故意问:“你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谁能听懂?” 玄霁王用他沾着酒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时幼,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 “本王的心,只认得你。” 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认真补了一句:“世上千人万象,本王,只认得你,也只要你。” 时幼十分感动。 可忽然,玄霁王偏过头去:“不过,既然你说,你与本王还没有在一起,那方才那些话,就当本王施舍了个好梦给你,听听也就罢了。待你什么时候承认与本王在一起了,这些话才算数。” ……这人可真是小心眼。 时幼听得牙痒痒。 这番话成功让时幼和玄霁王杠上了。 她也不再担心玄霁王会不会喝多,索性频频举杯,还故意拿着酒盏在玄霁王面前示威。玄霁王自然不甘示弱,二人喝得有来有回,明显是在较劲。 顾鸾看着二人喝来喝去,看热闹不嫌事大,心想小情侣斗嘴,她喝酒看乐子,天下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有趣的事? 很快,时幼和玄霁王脸颊都染上了绯色,连顾鸾都喝高兴了。氛围暖融融的,酒意弥漫,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微醺的愉悦。 就在此时,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暖意。 伶舟莲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目光从玄霁王、时幼,再扫过千风。 玄霁王连看都懒得看他,十分冷淡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打扰本王喝酒,你是活腻了?” 伶舟莲冷笑一声,大步走近,随手拽过一张椅子,不急不缓地坐下,双手抱胸,身体向后一仰,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鬼域之主,”伶舟莲拖长语调,“既然是你有求于我,态度是不是该放得低一点?你不是要我伶舟家的双生魂灯吗?” 说罢,伶舟莲看向玄霁王身侧的时幼,神色更是冷了下来,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时幼,本是他的猎物。可如今呢?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玄霁王身边,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半分。 伶舟莲指尖在桌面快速敲了敲。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倒在桌上睡得死沉的千风,眯起眼,心头浮上一股说不清的烦闷,连带着语气都更冲了几分: “伶舟止,你喝成这样丢不丢人。怪不得当年咱全家死光了,你还能活得好好的。被人拴上链子这么多年,这骨头都叼得可比谁都稳。” 这话实在有些太过了。时幼不管伶舟莲与千风的过往如何,谁对谁错,她此刻只想说点什么,堵住伶舟莲这张淬了毒的嘴。 她刚要开口,耳边却骤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响—— 砰! 整个宴席瞬间安静。 伶舟莲被酒盏砸得头一歪,额角血流如注,白发被鲜血浸透,竟显出几分诡异的艳色。 伶舟莲整个人都僵了一瞬,手背抹过伤口,看着掌心的血迹和火辣辣的酒液,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骇人地盯向对面。 那一盏酒,是玄霁王扔的。 伶舟莲怒道:“鬼域之主,你——” “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玄霁王语气淡淡,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冰,压在伶舟莲身上,让他脊背发寒。 “坐在本王的对面,记得管好你的嘴。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伶舟莲气得浑身僵直,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下,他猛地抬头,刚想反唇相讥,便见玄霁王慢悠悠地拿起时幼面前的杯盏,似乎真的随时都能再甩一个过去。 那架势,不像是威胁,而是真的会打死他。 伶舟莲疯归疯,但绝不是傻子。他清楚跟玄霁王对着干没好处,便转头看向顾鸾:“喂,妖女,咱们好歹同是妖族,我来了,不该给我斟酒么?” 顾鸾啧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随手抄起桌上一只酒盏,往他怀里一丢:“不要脸,你自己倒。” 伶舟莲冷笑了一声,也没接那酒盏,反倒直接伸手抄起桌上一整坛酒,仰头灌了个干净。浓烈的酒液顺着下颚淌进衣襟,呛得他胸腔一片滚烫,他却像没知觉一般,一口气灌到底,连眼睛都不眨。 一口气喝干了整坛酒后,伶舟莲将酒坛重重摔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气翻涌。 一片沉默里,伶舟莲抬起头,盯着玄霁王,眼睛里明明透着酒意,却又看着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鬼域之主,现在能不能 告诉我,我这大哥,到底用他的一生,为我换来了什么?” 玄霁王没说话,只是掌心向着伶舟莲,单手朝他摊开掌心。 那意思很明显。 双生魂灯,交出来,否则免谈。 伶舟莲脸色难看极了,他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绸缎包裹的东西,隔着桌子直接朝玄霁王手里一甩。 那动作带着一股随意的狠劲,似乎是想赌一口气,亦或是故意挑衅。 魂灯落进玄霁王掌心的那一瞬,玄霁王面色陡然一沉。 玄霁王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直接把它摔在桌上。 茶盏翻倒,烛火一跳,映出玄霁王可怖的神情。 方才那点酒意,在这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整个屋子骤然降温。 玄霁王站起身,朝伶舟莲走过去。 伶舟莲刚想反应,玄霁王已然抬手,一掌按住他的后颈,狠狠将他压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整个房间都发出一声闷响。 “本王找你要东西,你就敢这么交。”玄霁王语气冷得彻骨。 伶舟莲被死死按着,额角抵在冰冷的木桌上,嘴角溢出血迹,却还咬着牙,死撑不吭声。 见伶舟莲丝毫没有示弱的模样,玄霁王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抬脚,踹在伶舟莲膝弯处,伶舟莲挣扎着想起身,可玄霁王已抬脚踩住了他的头,力道沉沉地碾了下去。 玄霁王低头俯视着他,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规矩,学不会是么。” 伶舟莲猛地抬头,大吼一声:“鬼域之主!你别太欺人太甚了!” “哦?”玄霁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慢悠悠地松开脚,蹲下身,一把揪住伶舟莲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 伶舟莲被迫抬头,头皮一阵刺痛,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玄霁王,猩红的血从额角滑下,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 “欺人太甚?” 玄霁王用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在伶舟莲脸上拍了拍,“本王这辈子就没讲过什么道理。别因为这几年本王收敛了些,就真以为本王改了性子。本王、之所以、还能心平气和的、在这跟你废话,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 时幼皱起眉头,看来玄霁王对“心平气和”这四个字,着实有些误解。 伶舟莲已然气昏了头,时幼还在这呢,玄霁王竟这般羞辱他,这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他瞳孔骤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46 首页 上一页 1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