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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一起坐车观察观察, 小叶同学说的‘好学长’，到底有多好呢？” 季念没再搭理，帮叶明芙拉开后排车门, 自己坐到左边。 山路蜿蜒，陆焘很快就困了，打了个异常响亮的哈欠, 没了动静。 李一凡聚精会神地开车, 也没讲话，车内只有季念下载的钢琴曲声, 舒缓优雅, 有的曲目还似曾相识。 叶明芙欣赏着窗外湍流一般的金红枫叶, 温热的气息忽然笼罩过来。 季念用仅二人可闻的音量说：“过段时间，我要作为学生代表接待法国的访学团。” 叶明芙真诚地道贺：“那很厉害呀，学长加油。” 季念叹了口气，打落耳畔，痒痒的。 “可法国人见面的礼仪，”他微皱起眉，“让人有些苦恼。” “贴面吗？”叶明芙思考了一下，宽慰道，“我本科选的法语课老师提过，我们和他们见面不用行贴面礼的，正常礼仪就可以了。” 季念一顿，几秒钟没接话，接着，动了下眼皮，语气淡淡地说：“本科的法语课吗？” “那现在还能记得这个，看来记性也没有很不好。” 车辆驶过黄昏下的隧道，洞内顶灯时不时闪现，忽明忽暗，映照着季念的侧脸。 不知为何，橘黄色的色调变得有点昏沉。 季念：“贴面也许不用，握手还是很有可能的。” 叶明芙恍然：“对哦。” 虽然不是她的任务，但也倏尔担忧起来：“那怎么办？” 季念眉眼舒展，声音落得更低：“只能尝试着练习一下了。” “脱敏。”他提醒。 叶明芙不疑有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谁知季念直接伸来了手。 隧道灯影流动，叶明芙呼吸一紧，下意识看向前排。 “现在吗？” “回校后会很忙。” 季念为难道。 SUV驶出隧道，车厢后排刹那落于昏暗的夜空下。 “他们不会看见的。” 他又脱下风衣外套，遮盖在二人的腿上，连同咫尺距离的相邻手掌。 心声如鼓，叶明芙再次确认了眼前面专心开车和睡觉的两个人，轻声说：“……嗯。” 滚烫的指尖滑过来。 应该是为了不发出动静，手指的动作极缓慢、轻柔。 指腹贴着手背的皮肤，抚过脉络与骨骼，连与衣物摩擦的声响都没有。 季念如他所说，保持相握的姿势，又因为手更大，几乎要完全把她的手指包裹进掌心。 这段路颠簸，李一凡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俩睡没？” “坐稳哈。” 叶明芙手心颤抖，分不清是紧张所致，还是因为行路的崎岖。 只好胡乱应答：“好、会的。” 季念也跟在后面嗯了一声。 “会的。” 他的声音好像不是通过气流，而是穿透相握的骨骼传来。 叶明芙肩膀略抬，恢复低哑的男声凑到耳垂。 “可以动一下。” 叶明芙不解：“怎么动？” “因为握手时会上下摇晃。” 季念循循善诱：“所以想额外演练。” 叶明芙晃了晃手，风衣摩擦声细细簌簌，她立刻停下。 “这样吗？” “不是。”季念摇头，“你不会的话，那我来。” “可以吗？” 明明是很平常的问题，但他这么问……好奇怪。 叶明芙睫毛眨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裹在外面那只大手动了起来，大拇指依次滑过她的不同骨节，其余四根手指则慢慢探下去，酥痒的触感清晰袭来，缠绵在手心与指缝之间。 温度不断上升，叶明芙不断告诉自己：只是握手，练习握手礼而已…… 黑暗下，耳垂的颜色仿若水墨晕染，粉红色从左边过渡到右边。 季念收回目光，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掌中心的软肉。 好痒。 叶明芙脊背一颤，头皮都泛起麻。 但是旁边的学长看上去更难忍受，双颊在夜色里也尽显通红，即便如此，都克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喘息的声音，只是呼吸更沉了些。 叶明芙于是也忍耐了下来，只是不由咬紧嘴唇。 季念的手毫无征兆地撤离，掌心一空，痒意消失，紧紧提起的心脏缓降。 可下一秒，他的左手再次握上来。 右手臂抬到肩膀的位置、揽过去，像是在搂叶明芙，其实完全没有放在她肩上。 季念的右手出现在视野里，冷白色的修长手指微微下垂，手腕正对叶明芙的嘴。 “别咬嘴唇。” 哑声滚落左侧后颈，“咬这个。” 那怎么行……叶明芙摇摇头，季念不置可否，左手的食指到无名指突然开始在她掌心画圈旋转。 她下意识张开嘴，那截手腕送上来，牙齿猝不及防地咬了下去。 颈后上方的气流发生变化。 一声隐忍的吸气声传了过来，后颈碎发和领口沾染的柠檬香轻轻挥逸。 叶明芙回神，连忙松开，腕骨上竟已留下一圈齿痕，以及极小极细的莹润水光。 她面红不已，把左手也抽出来，翻包找纸巾。 季念却不由分说地收回了手，还抱在胸前，右手便搭在了离她更远的那侧，够不着。 “不用。”他谢绝她充满抱歉的手帕纸，“没关系。” 叶明芙没有办法，只好希望他确实没事，时不时温吞而关怀地偷瞄去一眼。 学校离民宿最近，李一凡回宿舍住，率先下车。 她刚打开门，陆焘不等人叫，居然自己就醒了，自动换去了驾驶座。 下一个走的是叶明芙，SUV停在公寓楼下，季念降下车窗，坐在车里朝她挥手告别。 窗下光线晦暗，风衣外套盖在黑色长裤上，双腿交叠。 他挥的还恰好是右手。 叶明芙迅速挥完手转身，拍了拍脸，走入大堂。 陆焘转回脸，吹了个口哨。 “我们季学长可真是太～好了呢～~” 这语气要多欠有多欠，稀奇的是，季念竟没说他。 陆焘噘着嘴瞥了眼后视镜。 好友只在里面落下个侧脸，黑眸依旧凝视着公寓大堂灯火通明的方向。 陆焘正要开口，季念却默默地抬起了右手，他于是闭了嘴，好奇地观察。 奈何饶是陆焘这么机智有生活的人，看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季念把手举起来放到口鼻处，腕骨抵着人中还是嘴唇那块儿，不知道在干什么，后排没开灯，也看不大清。 马路上呼啸而过一声鸣笛，淹没了可能响起的细微水声，抑或呼吸闻嗅的轻音。 ——— 叶明芙洗完澡，收到李一凡的消息。 【小芙！我把合照发朋友圈啦！】 叶明芙笑笑，回了个森贝儿比心的表情包，去朋友圈里点赞。 鬼使神差的，她点赞完没有马上退出，而是朝下刷了两条，“季念学长”四个字猝不及防地出现。 他们是在民宿玩游戏时才加上的，陆焘还吐槽过季念的朋友圈从来不发东西，这应该是第一条吧。 季念没有配文，只发了一张俯瞰窗外夜景的照片。 下方的右手端着杯子出镜，手腕上贴着一小块白色的医用纱布。 陆焘评论：【呀！怎么受伤了呢学长哥哥！[可怜][可怜]】 季念没有回复他。 叶明芙盯着“受伤”那两个醒目的黑字，心脏一揪，又十分心虚。 她刚才咬得……有这么重吗？ 叶明芙红着脸，一咬牙，点进了季念的头像。 【学长，我看见你手上的纱布了。】 【很严重吗？】 这是句废话，毕竟都用上纱布了。叶明芙撤回消息，犹豫了一分钟，问道：【现在还疼吗？】 季念：【不严重。】 季念：【只是因为我的体质，痛觉也会比常人更敏感。所以你不用多想，是我的问题。】 叶明芙捧着手机感慨，多好的人呀，还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心里更软，主动道：【不要这么说，这不是什么问题的。还有，学长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就好！】 季念：【什么都可以吗？】 叶明芙发了一个狂点头的表情包：【嗯嗯！】 季念：【知道了。】 季念：【可能得去你家里一趟。】 叶明芙一愣，默然删掉了打字框里尚未编辑好的“我可以帮你取快递、打印文件、整理笔记”。 季念：【手受伤，不太方便做饭，去外面吃也不能保证干净营养，如果你做饭的话，能顺便做一点我的就好了。】 这并非难事，但叶明芙不是天天都有空自己做饭，于是找到日程表查看课业安排。 她没立即回复，上方又弹出季念的消息：【而且】 【昨天李一凡说你的生日派对就是在家里办的。】 【那时因为私人原因没能来，我很遗憾。】 隔着屏幕，耳畔似乎都能听见一声轻叹，后颈回溯迟来的温热。 因为两人都很忙，所以第一顿饭约在隔日下午。 约的是六点，五点五十分，叶明芙去了趟玄关找东西，听见一阵渐近的脚步声。 她看了下电子猫眼，直接打开门：“学长？” “你怎么不敲门呀？” 季念收起手机。 “不小心早来了十分钟，怕你不方便，想先发消息确认。” 叶明芙帮他取好鞋套：“不会的，就是菜还没有烧好，你等一等，我现在就去。” 季念颔首，扫了眼背影离去的方向。 粉围裙在腰后打了个蝴蝶结，黑发挽成一团，束在脑后，也用蝴蝶结捆扎。 厨房里应该正在煲汤，有小小的咕咚咕咚声飘过来，满屋都飘着温暖的香。 “我能帮你什么？” 叶明芙洗了个手，摇头：“不用啦。” 她想起他的手，回眸关心：“学长你——”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季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植物系淡香混杂在烟火气里，后知后觉地涌过来。 那双手各牵着一条项链的两端，四目相对，季念面色如常地开口：“补的生日礼物。” 煲汤的砂锅上，白烟雾从细孔里钻出来，飘逸成缠绕迂回的形状。 叶明芙出神地望着爱情魔药的小粉瓶，季念没有打扰，直接将手举过她颈后，略显青涩地扣好项链。 良久，她才找回声音。 “…谢谢你。” 叶明芙攥紧小魔药坠，抬起眼：“学长的生日是哪一天？我也想补给你生日礼物。” 鲜汤沸滚，季念走到砂锅边，将火调小。 “不用补。” 叶明芙坚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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