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掌管着桃都山上那株大桃树。大桃树盘屈三千里,可通六界。 小白蛇就想啊!姥姥或许能有办法救活母亲与流云仙尊罢。 “姥姥!”白绮奋力往前,与快一些,再快一下来到姥姥身旁。 她终究没有学会如何自如地对刚修成的人形发号施令。忽然身形一歪,猛地砸在盘踞在地的树根上,粗糙的树皮戳破了冰冷麻木的面颊,皮肉撕裂开,淌出猩红的血液,一汩一汩融进泥土里。 “姥姥,求求你救救她们,救救母亲与流云仙尊。”白绮仰起一张满是泪渍的惨白面颊,语气近乎哀求。 姥姥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抬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白绮,姥姥早就与你说过,是生是死,皆是命数。” 白绮懵懵懂懂,不明白姥姥此刻提及此番话的意义,只得缓缓点了点头,应一声“是”。 “姥姥不许你前往太仓山,便是这样。倘或你对此不知情,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你母亲也好,流云也罢,只当作她们好端端的还活着。” “不!”白绮一个劲儿摇头,形似一枚拨浪鼓,“姥姥,不是这样的,不是!” 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所踪,银发沾染血渍与污泥,湿漉漉地搭在肩背,狼狈不堪。 “姥姥,你救救她们,求求你,救救她们……” “白绮,求一件事,是需得付出代价的。”姥姥眸色深沉,倏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哭成泪人儿的小白蛇。 “倘若代价是失去你最为珍视的东西,你也心甘情愿吗?” 白绮没有犹豫,仰首望着姥姥,又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已然是一个孤注一掷的期望。 第62章 今生。终章晋江独家授权首发…… “姥姥……”白绮略显迟疑,简直不敢置信。 眼前之人——南箴与温霆玉的师父,便是小白蛇记忆中的姥姥。 孟纨见白绮被南箴的师父捉住一只手不肯松开,白绮紧紧阖着双眼,半晌没有反应。 他吓坏了,前世的记忆汹涌而至,失去师尊的苦楚一点一点吞噬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 “师尊,你怎么了?”孟纨猛地从南箴的师父手里扯开白绮,距离她远远的。 白绮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与孟纨之间,不仅曾有过师徒情分,孟纨……原是流云仙尊的转世吗? 母亲与流云仙尊双双殒命,小白蛇带着两人尸首回到桃都山,祈求姥姥救救她们。 姥姥问她,可否愿意拿最为珍视的东西换取,小白蛇并未犹豫,毅然应下了。姥姥拿走了小白蛇最为珍视的部分记忆,换取了流云仙尊转世。 她与流云仙尊曾在太仓山再度相遇,谁也不记得谁。白绮还是白绮,而仙尊却变成了一名名叫“孟纨”的少年。 故人相见不相识。 前世于太仓山如是,今生在赤水海畔亦如是。 孟纨只拥有属于孟纨的记忆,对流云仙尊确是一无所知。 就这样罢。 牵绊太多,并非是什么好事。 小白蛇记得他们之间的种种因缘便好。 “还真是变了!” 姥姥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惹得孟纨频频侧目瞧她。 白绮急忙解释:“南箴的师父……是我姥姥。” 莫说孟纨震惊得紧紧拽住白绮手腕不忍松开,便是南箴与温霆玉二人,也是面面相觑,大声惊呼。 “师尊,我从未听你谈及姥姥。”孟纨满腹疑云。 白绮干笑两声,“我也是刚想起来。” “听南箴说,你们前来寻我,是替谁医治眼睛?”姥姥并未多作解释,直奔主题。 白绮扯开孟纨扣住她手腕的右手,将人往前一送,“姥姥,你瞧瞧。” 姥姥只瞥了一眼孟纨右眼皮上两抹胭红印记,面色倏尔变得复杂,轻叹一声:“孽缘。” 她一眼便知,孟纨的眼睛,乃白绮所伤。 “姥姥!”在姥姥面前,白绮永远是可以随意撒娇的小白蛇。 姥姥意味深长地瞥一眼白绮,“老规矩,拿你最为珍视的东西来换。” 昔日,小白蛇最为珍视的东西便是有关桃都山与流云仙尊的一切,而今,姥姥已将记忆归还于白绮。 眼下,姥姥没有理由再将那段记忆拿走。白绮如今最为珍视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白绮不按常理出牌,没有接茬,而是拽住姥姥一只胳膊,追根究底道:“姥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南箴她们的师父!” “你就当作是逆天改命的反噬。”姥姥应道。 逆天改命? 当初姥姥应她所求,教魂飞魄散的流云仙尊堕入轮回,便是逆天改命吗? “母亲呢?桃都山呢?”白绮急着追问姥姥。 “沧海桑田,千秋之后,哪里还有桃都山?你不是见过后来的太仓山吗?如何能与你曾去过的太仓山相提并论。” 后来的太仓山,早已不是神仙们的居所,冰封化开,唯余一众求仙问道的修士聚集于太仓山修炼。 “姥姥,你还没告诉我母亲在哪里。”白绮低声提醒姥姥,她知姥姥并非是忘记告诉她,而是有意避之。 “你把她尸首带回桃都山,却不记得她早已魂归故土?”姥姥一针见血,将白绮心底残存的一丝侥幸摧毁。 母亲并未如流云仙尊一般。母亲的生命早已止步于太仓山,与父亲一起,长眠于桃都山。 “除却这孩子的双眼,你可有别的事求我?”姥姥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白绮思绪回笼,如实应道:“姥姥,我吸收了花渠的记忆与妖族血脉,他会回到幼时,希望姥姥留下他,收作座下弟子。” 花渠,便是季澜。 姥姥心知肚明。 “季澜本就是姥姥座下弟子,不过是由大师兄变为小师弟罢了。”说罢,姥姥朝白绮招了招手,“绮绮,到我身边来。” 白绮如往常一样,乖乖凑到姥姥身边,化作小白蛇攀上姥姥肩膀。 倏忽之间,天色阴沉下来,空气中凝结着粘稠的湿气,粘在皮肤上刺骨的疼。 “孟道长!” 白绮紧紧拥住孟纨,复又放开,她绕着孟纨转了数圈,拉住孟纨一截衣袖,眼里盛满星光,仿佛对他满意极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白绮?”孟纨不安地望着白绮,方才白绮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姥姥在她身上做手脚了? “都愣着干什么?既是刻意前来求我为这位孟道长医治眼睛,随我进山罢。” 姥姥忽然出声,打破了山门前一片沉寂。 “走吧!孟道长,老仙师定能治好你的眼睛。”白绮兴奋地拖着孟纨,跟上姥姥的步伐。 孟纨心下疑惑更甚,下意识嘀咕一句:“老仙师?” 白绮“嗐”了一声,笑着同他解释:“南箴的师父这般年轻,便能呼风唤雨,起死人而肉白骨,定非凡人,可不是老仙师吗!” 孟纨眼神变得空洞,恍惚间,一个念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心底冒出来:师尊,又失忆了? “眼睛,怎么伤的?”姥姥一面检查孟纨右眼皮上的两抹印记,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白绮飞快应道:“据说是被什么东西咬伤,具体不太清楚。” “妖族?”姥姥意味深长地瞥一眼孟纨。 孟纨尚未适应白绮再度丢失部分记忆这个事实,面上有些盲然,“是。” 闻言,白绮忽然从他身旁跳开,惊道:“孟道长,你曾同我说,具体的不记得了,怎的又知道是妖族所伤?” 孟纨唇齿微动,半晌未能够说出话来。却是心存侥幸,他暗自松一口气,白绮还记得他,白绮未全然把他给忘了。 见状,姥姥接茬道:“依我之见,这伤口一看便是妖族所为,你竟是没看出来?”她的视线落在白绮脸上,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绮凑近了仔细打量孟纨的眼睛,右眼皮上两抹印记呈水滴形状,鲜血一样的猩红色,胎记似的,并不像常见的伤口。 “没看出来。”白绮摇了摇头,如实回答。 姥姥莞尔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眉心,“道行不够,需得继续修炼。” 白绮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急道:“我可是千年蛇妖,厉害着呢!” “千年蛇妖又如何?倘或安于现状,不勤加修炼,妖术是会退化的。”姥姥一本正经道。 白绮将信将疑,“真的假的?老仙师,你莫要欺我涉世未深,拿胡话诓骗我。” 正热闹间,忽闻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师父,孟公子的眼睛如何了?”南箴站在门外,一改在温霆玉面前严厉泼辣的性子,俨然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有救。”姥姥如实道,“发生了何事?” “那个捡来的孩子——小师弟,醒了。” 小师弟,昔日的花渠,如今的季澜。 小白蛇生性好凑热闹,跟在南箴身后先行往季澜的厢房去。 孟纨随后迈进屋内,见到的便是花渠幼时的模样。第一次上太仓山,他与花渠于路途中遇上白绮,那一年花渠不过十岁年纪,而他,只比花渠年长五岁。 五年后,他们没了爹娘,白绮成了孟纨与花渠唯一的念想,她曾救他们于水火,给了他们一个家。 后来呢? 后来? 后来孟纨与花渠相继对白绮生出非分之想,也因此酿成大祸,殃及了太仓山的老宗主。 白绮被恶灵侵袭意识而入魔,被他封印在太仓山,花渠布下追本溯源大阵,一心为求得一个因果——回到初见白绮的那一日。 花渠也算得夙愿达成,回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一年。 “好多人啊!”季澜眨了眨眼,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所有人。 “来,叫师父。”姥姥突然作声,打破了屋子里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默。 “师父?”季澜一脸盲然,“我没有师父。” “从今往后,你就有师父了。”姥姥来到榻前,一一介绍道,“这是大师姐——南箴,这是五师兄——温霆玉。其余师姐师兄下山除邪祟了,下回再相互认识罢。” “这两位是?”季澜的视线越过姥姥,越过南箴和温霆玉,最终落在白绮与孟纨身上。 孟纨眼眶一热,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却听得白绮应道:“我们是前来求医的——路人。” 季澜迟疑着点了点头,复又躺回榻上,喃喃道:“师父,我有些累了,想歇息。” 姥姥站起身来,“好,你好生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 一行人离开了季澜的房间,白绮忽然拉住姥姥一截衣袖,问得小心翼翼:“老仙师,孟道长的眼睛,多久能痊愈?” 姥姥见她神色认真,不像幼时那般懵懵懂懂,不由的有些感慨,却没在小白蛇面前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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