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满园花（一） 气氛好似在这一刻凝滞, 就连时间都停止流动。宁岁岁手里还拿着桃木梳和发带，猝不及防看见两人时也僵住了。 “师尊……庄主，你们是来找大师兄的吗？” 两人的目光好似呆滞一般地落在那毛绒绒的后背上, 随后不约而同地抬头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最开始是怀疑和不敢置信, 在确认后还是怀疑和不敢置信。 最后，两人通过彼此的目光认清了现状, 目光再次落在那毛团子的身后。 宁岁岁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她把小白抱进怀里。被撞见这么不成熟的一面, 她脸上的笑容也快要维持不住：“大师兄不在我这里……” 烬然明面上好歹也是山主, 需要端住架子，是以他在不敢置信之后又恢复在人前的模样，一言不发。 反倒是应柯对外形象一直都比较洒脱, 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语气中的笑意难以掩饰：“是吗？哈哈哈……” “山主，知衍不在啊……”应柯说着，抬起手肘用力撞了撞烬然的手臂。 “是吗？”烬然双手背在身后, 被他撞得一歪, 但还是维持镇定, “既如此, 那我们先回去，我给他传信，让他来找我们即可。” “甚好甚好……”应柯像是着急离开一般, 应付完便跟宁岁岁说道, “宁姑娘, 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没事。”看着两人过于怪异的言行举止, 宁岁岁面上也多了一丝狐疑。 因为裴知衍平日里基本都在偏殿中，这一点整个无尽山的弟子都知晓，烬然自然也知道。而且她方才离开时对方还在忙碌，怎么会突然走开。 等两人离开后，宁岁岁发现小白的神情更加难以言喻。她把它的毛发恢复原状，然后不断安抚：“小白，没关系的，他们没看见你长什么样子。” “而且那两个都是大师兄的朋友，一个山主，一个其他地方的庄主，无尽山这么大，你之后也不会看见他们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认识你，也不会很在意你的。” 宁岁岁絮絮叨叨地说着。 殊不知，她这一句一句的，都像是刀子往小白的心口扎。偏偏她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味，更是伤它至深。 黄昏时分，宁岁岁抱着小白进入房间，之后她出来收拾石桌上的东西。转头看见一只送信的灵鸟径直飞入她的院子，落在手边。 灵鸟丢下翅膀下的书信，便直接离开了。 打开一看，她才发觉这是山主烬然给裴知衍的书信：“正殿一叙，哈哈。” 虽然不明白烬然的最后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宁岁岁还是把书信折好。她走进房间，对还在自闭的小白说道：“小白，师尊给大师兄的传信错送到我这里了，我得把书信送去给大师兄。” 万一是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就不好了。 说完，宁岁岁便带着书信去了裴知衍的偏殿书房，可她却没看见裴知衍的身影。就连桌案上的文书和纸笔都没收拾，还是离开前的模样。 她有些疑惑，一般来说裴知衍没处理完当日的事务，是不会休息的。今日如此反常，是去哪里了？ 没等她过多思索，偏殿内传来裴知衍的声音：“怎么回来了？” “这个，”宁岁岁走上前，递出手里的书信，“师尊让灵鸟给你的书信，不知怎么的送到我院子里去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岁岁总觉得裴知衍脸色很差，是想要灭掉一两个人的那种差。 只见他伸手接过书信，还未拆开书信看里面的内容，那书信连带信封就在他指间化作齑粉，之后随风而去。 宁岁岁一瞬呆滞，随后看着裴知衍，慢吞吞地说道：“师……师尊说，让你去正殿一叙，还有应柯庄主也来了……” 她每说一个字，裴知衍的神色就更深沉一分。 说到最后，宁岁岁也说不下去了。她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观察着裴知衍的神色，然后小声说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裴知衍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宁岁岁只觉得可怕，不敢再问，转而道：“那……那书信也带到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被裴知衍拉住手腕。 脚步被迫顿下，下一刻就感觉到腰后传来一道收紧的力道。 裴知衍一手搂着她的腰肢，垂眸看着她的眸子半晌。随后好似释怀一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不说话。 两人距离极近，宁岁岁好似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她面红耳赤，动作僵硬，听见耳边的轻笑，忍不住仰头拉开距离：“大师兄，怎么了吗？” “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些。”裴知衍沉声回答。 “什么？”宁岁岁不明所以。 裴知衍松开搂着她的手，顺着往上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漫不经心地把凌乱的碎发别在而后，露出红红的耳垂。 这般抚弄，就好似主人在抚摸自己最宠爱的灵宠，也让宁岁岁想到方才自己逗弄小白的模样。 “这一次，可被你折腾惨了，免不得要被他们笑话。” 裴知衍继续在宁岁岁耳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同时她也觉得头晕目眩，却又没有推开，只能小声说道：“他们为什么笑话你？” “哼……”裴知衍不禁笑出声，好似也在嘲笑自己，“笑我太纵容，笑我……为了少年时期最不在意的东西，变得不像自己。” 要知道以往在百仙境的时候，三人中只有裴知对所谓的儿女私情和男欢女爱最不在意。在应柯和烬然谈论其他仙子的时候，他都了无兴致。 宁岁岁不明所以，但裴知衍也不在意，他收回手，说道：“不用在意他们，你先回去吧。” “好。” 次日，宁岁岁便从罗香凝口中听说到，应柯来无尽山做客的事情，语气中多有兴奋。 “小师妹，你可能不知道应柯的身份。听闻他经营山庄数十载，但面貌从未有变化，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更有传言说他是仙人，是神尊座下大元帅的弟弟。” “他那山庄也大有来头呢，听说神尊游历凡尘之时，便是在这山庄做落脚。都说无尽山是最接近百仙境的地方，看来这山庄也神秘至极。” 宁岁岁听得很认真，但随后说道：“他和师尊关系也很好吗？” “是的，他和师尊也是多年至交了……”说到这里，罗香凝停下来细细思索，随后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不奇怪了……” “什么？” “可能是当局者迷，我们从小在无尽山长大，还是师尊的弟子，所以不觉得稀奇。但是在无尽山之外，世人都觉得无尽山隐秘，其山主烬然更是有着许多秘密。他们都说，师尊其实也是仙人，曾经也是百仙境的人。” “但也不知为何，突然落入凡俗……但我看师尊平日里的模样，也不像是仙人啊？”罗香凝说着，面上的疑惑更深。 宁岁岁也觉得很神奇，她想到了裴知衍。 先说应柯，当时在山庄接待两人时就可以看出，他和裴知衍关系匪浅。 至于烬然，无尽山的弟子都知晓，裴知衍虽然拿的是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但操持的确实一半山主权力。 两人平日里相处，也并非如同寻常师徒，倒更像是朋友。 “四师姐，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吗？”宁岁岁突然问道。 “哦，对了！”罗香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被耽搁了正事，她拿出一摞书籍，重重地落在石桌桌面上。 宁岁岁被震住了，一连眨了几下眼睛才问道：“这是？” 这不会都是她最近的新作品吧？ “这个是前段时间我托出门游历的师妹带回来的，”罗香凝拍了拍这一摞书，表情神气，“是供我学习的话本！” 没等宁岁岁搞明白现状，她就把话本往前推了推，说道：“这只是一部分，我都还没看过，先给你看看。” “不准拒绝！”没等宁岁岁摆手婉拒，罗香凝就按住她的手背，“等你看完了，我再给你送新的。” “但是……但是四师姐，我下个月末就要参加最终考核了，最近温书很忙。”宁岁岁欲哭无泪，她并非不想看，可现在学习任务太重。 听此，罗香凝镇定下来，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你最近在准备考核啊……” “是的……” 无尽山的弟子鲜少外出，宗门内可供传阅的话本和杂记少得可怜，大部分都被他们翻烂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新话本，宁岁岁也很眼馋。 显然，罗香凝也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得奸诈一笑。 “那我就给你留个……四本，四本好吧？”她收起上面的大部分话本，最后只留下四本，“你也要懂得劳逸结合，而且你这么厉害，放轻松，不会有问题的，最终考核你肯定也是第一！” 最终，宁岁岁被说动了。 她喜欢看书，对于有故事性的读物根本没有抵抗力。而且她也有些看腻罗香凝的话本，自然也想品读一下其他作者的作品。 收下话本，宁岁岁暗自下定决心，每天完成学习任务后可以看一看，但不能看太久，不可以熬夜。 还有，不能被大师兄发现。
第30章 满园花（二） 次日清晨, 宁岁岁发现裴知衍给她制定了新的温习计划，保留了原先的温书和答辩，减少了术法背记, 增加了晨练和晚练。 晨练和晚练后面, 备注的地点是在青云台。 宁岁岁抬头看向裴知衍, 对方也正在观察她的反应，她指着最后一项问道：“大师兄给我安排练剑的对象了吗？” 一时间, 她甚至想好如果裴知衍没有安排，她便去问问凌一愿不愿意跟她继续对练。 却不想裴知衍抬手指了指自己。 “大师兄？”宁岁岁脸色微变, “但是你每天都很忙啊？” “陪你练剑的时间, 还是有的。”裴知衍见她面色不太自在，微微偏头看着她，“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 ”宁岁岁连忙摆手, 她自然需要比自己强的对手，“既然大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拒绝了！” 考核就在本月末, 等她结束考核, 之后就轻松了。 “我也听说你之前在青云台找其他同门练剑, 怎么没想过找我？”裴知衍垂首继续整理面前的文书, 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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