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肯定是很满意她这般模样的,乖巧听话,唯命是从。 毕竟她把宁岁岁带回来,从来不是因为需要一个继承人,亦或者一个少主。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容器罢了。 在百花宫弟子看来,花盛是高高在上的宫主,性子高傲,对她们的要求也极其严苛。是以花盛并未讲述太多,三两句后便把目光投向一直静默不语的庆铃。 “本宫倒是不知晓,前长老庆铃为何回来了?” 她最忌讳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饶是庆铃如今看起来乖极了,她也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看见就过去了。 被叫到名字,庆铃当即向前一步,恭顺地行礼,说道:“弟子庆铃,见过宫主。” “你现在不是百花宫的弟子,行礼便免了。”花盛冷漠地打断了她。 庆铃倒也不畏惧,只平淡地继续说道:“弟子在外修养许久,偶然间知晓宫主身受重伤,心中担忧,是以贸然回来,想要探望一二。” “哼。”花盛冷哼一声,转身在上首的高座上坐下,她面色依旧冰冷,看着庆铃的眼眸中顿生杀意,“你的说辞,本宫是一个字都不信。你不妨先说说看,你口中的偶然知晓,又是从何知晓?” “是从菱七口中得知,至于她是如何知晓,弟子也不清楚。” 听到这里,宁岁岁心下愕然。 饶是方才便有所预料,倒也没想到庆铃会把这个答案轻飘飘地归咎到已经死去的菱七身上,这个回答让她胆寒。 因为她觉得,或许菱七的死亡也早已在庆铃的计划和预测之中。 想要知道花盛如何反应,她微微侧首看向花盛。 果然,纵然这个答案让花盛挑不出错误,但她心中也并不满意。只见她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敲击在座椅扶手上,面上笑意凉薄。 “她如今死了,你自然是把什么错误都推到她身上。” “弟子不敢。” 不冷不热的一句不敢,把在场的人都噎住了。 花盛不怒反笑:“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放在本宫殿中密室中的《百花秘籍》,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宁岁岁收回目光,掩盖在袍袖下的手指轻轻捏住衣料。她尽量稳住心神,随即继续观察两人的神情。 她猜测,庆铃有备而来,定然也是岿然不动。 果然,庆铃神色依旧平淡,只不过多了一丝疑惑。她抬头直直地和花盛对视,好似问心无愧:“弟子不知晓宫主的意思,《百花秘籍》只有宫主您知晓在何处,弟子自然也无从得知。” 之后,花盛又询问了几句。 庆铃咬死自己不知晓,看样子是很肯定自己藏书的位置极其隐蔽,没有人可以找到。 见此,宁岁岁嘴角微动,露出一丝笑容。 她在心中默默估摸着时间,果然,下一刻便有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她恭敬行礼:“宫主,找到了。” 那弟子甫一进来,一直守在宁岁岁不远处的筱红倏然睁大眼睛,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宁岁岁,却发现对方淡然地看着那闯入的弟子。 庆铃看到那个木盒,面上神色顿时惨白。 花盛依旧单手支着额角,笑意晏晏地看着庆铃,口中的话却是跟那弟子说的:“淑紫,你告诉她,你是在何处寻到这木盒的?” 是的,找到木盒的人是淑紫。 她听从的命令,是花盛下达的。 宁岁岁面上的情绪仅仅只有短暂的波动,随后便一瞬不瞬地看着淑紫。 不同于她的坦然,淑紫目光躲闪,显然是不敢跟她对视。她顶着宁岁岁的目光,回答花盛的问题:“回宫主的话,是在庆铃前长老房内塌下的暗洞里。” 那暗洞是现挖的,极其隐蔽,恐怕除了庆铃本人之外无人知晓。 但这也只是庆铃以为。 毕竟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天来一直都有不同的人在暗处监视她。近来换成洛拾尘亲自跟着她,她的一切循迹都无处遁形。 暗洞的秘密,也是洛拾尘发现的。 他第一时间告诉了宁岁岁,两人合计之后,便开始着手部署今日这一场大戏。 “你确定要这么做?还有你那女侍,我观察她几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为何你如此笃定,她是花盛的眼线?” “我的行踪,一直都在花盛的掌控之中。我平日里只亲近筱红和淑紫,她们中至少有一个,是花盛派来监视我的。” 其实一开始,宁岁岁是不确定的,但百密一疏,淑紫很早之前便在她的面前露出马脚。 此前元路一事,她有意让淑紫去送信,这件事情分明应当只有她们二人知晓。她在信中也有意交代,务必保守秘密,不要透露她的名姓。 但在元家人来接回元路时,花盛显然早已知晓是她传信出去。 是以宁岁岁在那时便已经知晓,淑紫是花盛的眼线,不可交付真心。 在今天的这一出大戏中,被当做棋子的不止是菱七。 就连自以为是执棋人的庆铃,和以为能一直隐蔽在暗处的淑紫,也成了宁岁岁的棋子。
第66章 照红梅(三) 暗洞的秘密, 是宁岁岁和洛拾尘有意透露给淑紫的。 当时两人都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就在殿门之外,却还是没有收敛声音,避重就轻, 掐头去尾地说起这件事情。 “我听宫中的弟子说起, 庆铃找人借了锄头, 也不知晓想做什么。” “锄头?那倒是挺有意思的,总不可能是想在房间里面挖个洞?” “你这猜测也很有趣, 莫不是偷了这百花宫里的什么宝贝,怕被发现, 所以现挖一个洞把它藏起来?” 这一席话,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淑紫并没有进来,而是快步离去。 两人便知晓, 她是把这话听到耳朵里去了。 这些天, 裴知衍往返于百花宫和秘境中心。他不仅能从这阵法核心中估摸出这方秘境的情况,也能以此推测出花盛的真实情况。 她已经是内里亏空,若不及时更换身体, 只怕撑不过下个月中旬。 如此, 经由香料改造的记忆也从中助力了一把。 如今在花盛看来, 宁岁岁是极其乖巧的, 为了给她疗伤不惜耗费大量灵力和心神,想来为她献出身体和心脏,也是愿意的。 这是因为这个前提, 她才敢费尽心血, 消耗巨大的代价, 恢复成如今这副模样。 经由今日,只怕不需要等到明白, 她这具身体就该彻底亏空,消耗殆尽,等待她的便只有魂飞魄散。 她现在敢气定神闲地站在上方,就是认准了可以在今天内得到宁岁岁的身体。 如此看来,应付完今天的集会,还有一场很硬的仗要打。 这么想着,宁岁岁不由得暗自捏紧了拳头。 突然,她好似察觉到什么异动,鬼使神差地微微抬眸看向上方。只这一眼,她连忙又垂下眼皮,心脏砰砰乱跳。 无他,裴知衍此刻正坐在那高高的房梁之上,垂眸含笑看着她。 虽然知晓他定然施展了法术隐蔽身形,宁岁岁还是忍不住紧张。她先是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她后,再小心翼翼地抬眸。 两人的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接,她看见裴知衍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是在安抚她。 不要紧张,他会守着他。 宁岁岁心下安定,不再抬眸,她也担心其他人发现裴知衍的存在。 “庆铃,你还有什么话想说?”花盛坐在上方,面上的笑容愈发深沉。 她眸中显露出嗜血的情绪,就好似看见了垂死挣扎的猎物。但她不会因为猎物可怜就此收手,反而更加激动。 宁岁岁猜想,此时此刻的花盛一定很兴奋,她好似就喜欢玩弄人心,也一直都很中意猫捉老鼠的游戏。 看着猎物被自己步步紧逼,最后只能垂死挣扎的模样,这都只会让花盛更加兴奋,这是她残暴的本性。 看得出来,庆铃竭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她捏紧的拳头和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她现在很惶恐,毕竟花盛的实力摆在那里。 “原本本宫也没那么生气,但你过于自以为是。”花盛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下高台,最后停在庆铃的面前。 她比庆铃要高出半个头,微微垂下眼眸看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视。 或许正是这种情绪刺激到庆铃,她竟然一改方才的强装镇定,直直地回视,也撕破脸皮:“竟然你已经知道都是我做的了,你又想怎么样?” 就连尊称都不用,也不再自称弟子了。 花盛伸手抓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烈焰一般的红唇勾起:“是啊,你把菱七作为棋子,她都已经死了,本宫当然也不会让你独活。” 听此,宁岁岁有些惊讶。 花盛应当是今天早上才离开书房,到现在也才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竟然就已经把菱七和庆铃的事情摸得这般清楚。 足以看出,花盛放置在这百花宫内的眼线还有许多,也有不少弟子是她的心腹,愿意给她办事。 方才想到这里,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此刻正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朝下方看去,正是捧着木盒的淑紫。 她手指紧紧地扣着木盒的边缘,面色苍白地看着她。见她看来,执拗地和她对视片刻后,又低垂下目光。 淑紫应当也知晓,在这时候站出来,表明自己其实是花盛的身边人,无疑是在明晃晃地打宁岁岁的脸。 两人的决裂,已成定局。 其实今早上她在接到花盛的传信时,便已经犹豫。花盛让她潜入庆铃的房间把《百花秘籍》偷出来,并且在必要时刻带去正殿。 这么做,显然就是告诉宁岁岁,她待在少主宫殿中的真正目的。 但是宫主的命令不可违抗,反驳花盛,也是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她的手心已经汗湿。 余光中看见宁岁岁好似还看着自己,淑紫鼓起勇气回视,却发现宁岁岁的眼中依旧平淡,好似背叛她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平淡的意味让淑紫格外崩溃,她咬住嘴唇再次垂下脑袋。 淑紫知道,少主不会再要她了。 她推测得没错。 其实从察觉到淑紫的真实目的之后,宁岁岁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已经慢慢开始疏远她,她将更多的信赖给予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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