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说莲华散人此番用情至深,还为那个男人诞下一女,便是这红衣女童。只是不过两年的时间,娃娃才泥人儿大,那男人便厌弃了她,又找上别的女人,再次上演了当初他对莲华散人的那一幕幕戏。 莲华散人气不过,仗持着仙人的本事,变换容貌,将那男人的一儿一女勾-引,皆行了龌-龊之极的事。 随后她将事情公之于众,致使男人当场就疯了,那男人的儿子原本来年春就要参加乡试了,最后不堪辱投了河。男人的女儿倒是没在一开始就去寻死,而是几次三番要找莲华散人报仇,可是凡人如何斗得过仙人,最终女儿精神衰弱到极致,一天夜里悬梁自尽了。 “至此,也没寻着红衣女童怨恨莲华散人的理由啊师父。”徐枳也道。 荆从抬手使劲在徐枳也脑门敲了下,接着道:“那男人疯了之后,又接连接到儿子女儿的噩耗,便更疯了,一天夜里,将整座宅子都点了,府里百余号人无一幸免。” “要说红衣女童没了个见不着面的爹,也就不痛不痒的。可是从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莲华散人一边怨恨男人的厌弃和背叛,一边又钻进了男人堆里逍遥。后又嫌这红衣女童实在碍事,好心编了个火解的法子,将自己活活烧死在了红衣女童的面前,彼时这小娃娃也不过才三岁。” 乔苑珠听得心惊,实在想不通这世上竟会有半点不心疼自己孩儿的母亲。 那边徐枳也“啧”了好大一声,道:“师父,你这野史也太野了,我惯不爱看,可是我一通听下来,也实在想不明白,您干嘛非要收她。” 荆从睨他一眼,往院落门口走去,道:“这世间尸解仙少,尸解仙的后人更少,若是能获知他们如何灵活掌握灵力的用法,或许能知晓那佛牌剑锋是从何来的。” 荆从经过乔苑珠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他俯首瞧着她眉心的法印,幽幽道:“乔娘子,你眉心的咒印起了变化。” 说着他抬头瞧瞧天, 道:“近日恐有灾变,我予你一道符,你回去煎服,万事都与我这徒儿商量。” 乔苑珠瞧了徐枳也一眼,回过头来郑重地朝荆从点点头,道:“谨记观主叮嘱。” 两人回到会仙观,天边现了晨光。 “你叫什么观主,你该跟我一样,叫他老人家师父才对。”徐枳也在前头走着,马尾辫在身后晃啊晃。 乔苑珠不妨被他说得有些脸红,转而道:“你还没说你昨夜为何会在王娘子的屋里!” 徐枳也一脸无辜地转过身来,道:“冤枉,昨夜我原是要去找你的,可哪知会仙观管束极严,男子不得进女园,我就只能翻窗咯。可我刚开始准备爬,就听见了爆竹声响,所以就转而先去了隔壁屋子了。” “我进去的时候王箬笙半个身子都在画里面了,我便施法将她拖出来。后来的事你都知晓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他说着便将乔苑珠拢住,作势她不相信他便就不松手。可眼下天光愈来愈亮,远处小径上赫然来了行人。 乔苑珠慌忙推开徐枳也的手,道:“我信了你了,你快些回你的住处吧,我也要回去找冯姐姐了。” 她一边跑一边听到徐枳也在身后喊:“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乔苑珠害臊极了,小径上许多人都转过来看她,她撒腿便跑,也顾不得去回徐枳也的话。 回房的时候冯钰还未醒,她将荆从给的符纸用烛点了,符灰混着茶水吞了,这才放心上床补觉。 梦里她梦见大火燃烧的宅子,宅子里的人痛苦地呼号着,身子逐渐在大火炙烤之下变得卷曲焦黑。不远处的别院里,独身一人的三岁稚童在玩泥巴,一旁蹦着跳着的,是那只她想尽一切法子复生的癞子小狗。 冯钰竟是任由她补觉,直到黄昏了,乔苑珠才幽幽醒转过来。醒来时冯钰就守在屋内,担心她醒了见不着人担心,又没人伺候吃食,便自己亲自等着。 见她醒了,连忙招呼人上吃食。 “妹妹莫不是病了?如何睡得这样晚?眼下都黄昏了!”冯钰说着往乔苑珠碗里夹了菜,忽而话锋一转,道:“你晚上去夜会情郎了?” 乔苑珠正在喝粥,险些呛到。 “我跟你说,听说王箬笙昨夜被歹人入室了,胸口上好大个洞,还有血呢,还好没出大事,眼下请了太医在屋里瞧着。”冯钰道。 “王大人没将她接回去么?”乔苑珠问。 “没有,昨日王大人不是才向皇帝讨了赐婚的圣旨么,大家皆传王箬笙早有心许之人,眼下会仙观冬日宴是最好的相处机会,无论如何都还想在会仙观里头,与心许之人多多接触,结下一段情缘呢。” 乔苑珠闻言手抖了一下,连带着勺子里的粥都撒出来了一些。 冯钰连忙取了一旁的帕子来,将撒出来的粥水擦了,担忧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得有些心不在焉。” 乔苑珠将脸埋得低一些,好叫冯钰看不到她红了的脸。 她道:“没事,我就是没睡好,眼下脑袋还晕呢。” 冯钰却瞧着她奇怪,左思右想之间,突然灵光乍现,脱口道:“莫非王箬笙心悦的是,是徐世子!!” 瞒是瞒不了了,乔苑珠缓缓抬起头来,轻轻“嗯”了一声。 冯钰当即就闹了起来,道是要去与王箬笙好好说道说道,都受了伤了,能回家就快些回家去,可别盯着别人家的夫婿。 乔苑珠赶忙将她拉住,道说自己头昏脑胀,定是昨夜没睡好,要她留下来陪陪她。 冯钰当真就将王箬笙抛之九霄云外,转而担忧起乔苑珠的身子来。 “对了妹妹,你恐怕不知道,这会仙观有整个晏京城最大最好的汤池,传言泡之能延年养生、缓解病痛,便是皮肤也会越泡越白嫩。就在半山腰上,离崇山广场不远,要不咱们去泡上一泡?说不定这样你头就不痛了。” “且都这会儿了,去的人肯定少,也乐得清净,妹妹不是没睡好?正好养神。” 乔苑珠昨夜出去打了一仗,确是十分想洗个舒适的香浴,养养精神,当即道:“成!”
第107章 初雪玄都观,灯火…… 玄都观,灯火彻夜未歇。 徐枳也送乔苑珠回到会仙观之后,便打马上了一趟玄都观。 前夜师父实在有些反常,言语之间多是模棱两可。不过捉一只红衣小妖,若说她便是莲华散人的女儿,当知道尸解仙灵活运用妖力的法子,那与他说一声,他捉了回去给他不就得了,何以用得着他老人家亲自下一趟山来。 除非,那尸解仙身上,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甫一踏进山门,荆从便似提前有所觉,一道密文将徐枳也召进议事堂去。 徐枳也推门进去,荆从早端坐桌案之前,案头上摆着一本书,不知被翻看了多少遍,其上黄迹斑斑,书页早已卷曲开裂。 “师父。” 见徐枳也进来,荆从便示意他坐,随后道:“你可知妖市有一本《仙神录》?” “《仙神录》?那合该是千年前的文本典籍了,这世上已无神佛仙,乃是共识,天地孕育人、妖、魔,人修行得道,便是境界最高的道人,也达不到仙人的高度,上到那九霄之外去一览风采。师父何以突然提起这件事?” 荆从将案头上的书转向徐枳也,道:“那位妖市的尊主,今日着人送来的。” 于此同时,他又从一旁高不见顶的书架上寻出一本书来,并指一点,书页自动翻开,停在了一页绘有繁复咒印的书页上。 徐枳也先是一眼瞧见了咒印,因着此前去妖市之前,来寻师父讨要写丹药,便是那时见着师父在看。 他指尖在一页密密麻麻、各不相同的咒印上划过,便在一处极小极细的角落当中瞧见了一枚,与乔苑珠眉心一模一样的咒印。 “这是……” “便是乔娘子眉心的咒印。” 徐枳也心中一惊,翻看书皮,其上赫然写着《云沧鲛志》。 荆从道:“世间没有神佛仙,仿似成了共识,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可究竟是从来如此,还是说往事太过久远,远到如今我们所处的时段,对比起这座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来说,不过沧海之一粟。” “往昔真真切切发生过、存在过的万事万物都化做飞灰,无从考证,以至于从前留下来的典籍,倒被后人当作野史,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句话仿若是当头一棒,将人的所见所闻统统打乱重组。 徐枳也并没有当即表态,只是又去看那本祝爻“好心”送来的《仙神录》。 文载,从仙神之灵孕育诞生,到千万年的物种演变,再到物种之间混战之后的派系划分。 其记载之详实,大到物种之间的大陆格局划分,小到物种的喜好、弱点,无一不足,细细看来,倒会觉得神仙才是这座大陆的主宰,后来的人、妖、魔,甚或是高境的道修,都太过渺小无力了些。 全书皆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仅在尾几页纳了两副小小的插画。 一副绘于仙神灭亡之时间线上。一人手持坚兵,背身立于山巅,脚下皆是枯骨,远处云沧与天际相接之处,隐约有人身鱼尾的神影。 一副绘于最后一支神族陨灭之时。一颗浑圆透白的珠子,被小心放置在一处华丽宝匣当中,白珠早已不见神光。 “他这是什么意思?”徐枳也心中不解,“若是有话,当面说清楚,如此遮遮掩掩,倒叫人要优先怀疑他居心叵测。” 他心中隐有不安,便牵扯着情绪也差了一些。 荆从稍显从容,道:“我且问你,当初京城道修联手,与妖市大战一场,究竟所为为何?” 徐枳也紧蹙起了眉来。 此事过去五载,如今细细来回想,倒像是如何又想不起来其中细节,只记得妖市纵容小妖屡屡犯事,血案频发,搅得人心不宁。 可此等事情,何至于出动全城道修合剿? 徐枳也猛一抬头:“师父,我们的记 忆被篡改了。” 荆从摸了摸髯须,沉默半晌,道:“祝爻道,他消失五年,是一直在找人。” “找人?乔苑珠?” “是,也不是。如果我所推不错,乔娘子恐怕与神鲛一族牵连颇深,而兜转这些年,祝爻是想通过她,找寻背后那个人。” 从前徐枳也惯不爱看“野史”,道是无聊之人兴起之胡诌。如今局面,倒像是要把这些所谓的“野史”当作“正史”来看。 那么据《云沧鲛志》所载,他从前将乔苑珠眉心的咒印想做是祝爻耍的把戏,便错了。 那十字印,乃是神鲛一族传承的图腾。 而这世上还有一人,在猎杀最后的神族。 “那人究竟是何目的?”徐枳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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