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斯特也叹气,又往她的餐盘里面加食物,宽慰她:“这是女神恩宠你的证明,昭示着你是名正言顺的神使了。不要想那么多,这是好事,多少信徒在祂面前跪倒终生,祂也不愿意去看一眼呢。” 姜芜把他夹过来的一个浆果放进口腔里,咀嚼:“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呃。我从来没想过祂是和我同一维度的存在,我一直以为祂和人说话这件事是假的。” 德卡斯特摇了摇头:“很多事情都可以是假的,甚至你和我都可以是假的。但唯独女神,是绝对真实的,这是不可亵渎的。这些话你我之间尚可以一说,你不要让其他人听到了。否则你也许会被愤怒的狂信徒用石头砸死。” 姜芜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不愿意再去谈论祂:在口头上议论神明,总是让她感到有一种背后被盯着的感觉,并且盯着她的人还是不可抵御的神明,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想要换一个话题,便在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干笑了两声,说道:“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圣子阁下,怎么我一起来,你就刚好来了?” 德卡斯特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但是并不在意,只是动作优雅地进食,幽幽说道:“可能我们之间有些默契吧,我也只是正好醒了,就过来了——等吃完早餐,我们出发,去唐泰斯府解决一些突然产生的异端。” 抛却心理上的一些异样感触,这一餐倒是非常和谐。昔拉化作的鹦鹉飞出来,从桌上的盘子里衔坚果吃,那些坚果本来被点缀在蛋糕或者馅饼上,被他弄得一团糟。 尤尔仍然是在下座闷头进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在姜芜看来,以她目前的心理状态来说,她能够坐着乖乖吃东西,已经算是非常情绪稳定了。 吃完之后,盘子由仆人们整理清洗,尤尔回了姜芜体内,昔拉耐不住寂寞地飞着,跟在她身边。 他们二人走到了姜芜的庭院之外,一辆马车已经停到那里了。霍恩斯充当车夫的角色,站在马旁,向着二人鞠躬。 德卡斯特向他点头,随即便转过身来,又向着姜芜略微欠身,手往车厢的方向一伸,做出一个极具绅士风度的欢迎手势。他说:“刈割者大人,请吧。” 姜芜正想要回他些什么,昔拉从她的肩膀上飞下来,直直飞到德卡斯特的手边,用喙啄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嘎嘎叫:“死装!死装!” 姜芜:“……” 德卡斯特:“……” 姜芜一招手,昔拉重新飞回了她的肩膀上,她忙不迭坐上了马车,捏住鸟嘴,唯恐这鸟又干些什么事情、说些什么话出来。 德卡斯特拧着眉毛看着在姜芜肩膀上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灰鹦鹉,似乎是怕被再啄一下,犹豫了一会才上了马车。 “这是你养的宠物吗?它似乎不太友好。”德卡斯特的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身上还有恶魔的味道……” 姜芜把伸出去直瞪着德卡斯特的鸟头摁回去,只觉得一阵头疼:“实际上,他就是恶魔。只是太弱了,化不了完整的人形,所以我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德卡斯特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化形的物种对恶魔的智力发挥也有影响,似乎鸟的脑子总是很小呢……” 圣子竟然颇有刻薄的天赋,姜芜不禁好笑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德卡斯特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而昔拉似乎思考了非常之久,才明白对方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在智力方面有难言之隐,遂愤怒地扑闪翅膀,似乎要对着德卡斯特的手再啄一次 姜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鹦鹉脑袋,将他收回了自己体内。 德卡斯特发自内心地感叹:“你的恶魔,挺活泼的……呃,活泼一点也是好事。” 姜芜回他一个幼师和动物饲养员双重身份的疲惫笑容,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别说这个了,我实在是找罪受……任务是什么,说任务吧,工作的时候不说废话。” 德卡斯特调整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严肃起来,他说:“唐泰斯先生是翡冷翠地位斐然的伯爵之一,不过根据他府上的神官传来的消息,他似乎是被恶魔蛊惑了,他的仆人们也开始制作未知的雕像,整个伯爵府现在已经被恶魔的力量封锁起来,外人不能进入了,而那些不幸进入的路人,也没有一个能够再出来。” 姜芜察觉到他话里与自己认知不同的内容,便问道:“制作雕像?那有什么问题吗?” “制人像是女神的信徒才有的权力,而被雕刻的人像也只能是女神与教宗阁下,其余的人像主题都是不被允许的,可能你不理解,但是在我们的国度,雕刻不被允许的人像是比杀人还要严重的罪行,违者将会被处以绞刑。” 罪责的严苛程度超乎姜芜的想象。她追问:“为什么这么严格?只针对雕像吗我看绘画等艺术形式似乎并没有这么严格的规定,人像画只是不被鼓励,但人们还是有在偷偷创作。” 德卡斯特看向她迷茫的脸,一字一句,似乎怕她听不清楚、听不明白。他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一些无奈的情感,让姜芜难以解读。 他说:“是这样的,雕像在我们的宗教上有着比其他任何艺术形式都更重要的意义,非常严格……” 姜芜不能理解宗教上的种种避讳,她昨晚也有去看女神的律法和传说,却因为过于枯燥无味而感到昏昏欲睡,没有提起任何进一步阅读的兴趣。 也许有什么是她不能够弄懂的吧。姜芜想,总而言之,尊重就好了!她目前最要紧的,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让女神再降临一次,然后像碾死一只虫子一般碾死她…… 马车停下了,目的地到了。德卡斯特仍然是先下车的那个,在车厢前牵引着她下车。 他们此刻来到了一处庄园的门前,从装潢和门派姜芜便可以看出其主人的权势与财气,不过现在透过院子的栅栏,也可以看出内里空无一人,反而平添了一丝鬼气。 除去教职人员们的居所,能够有幸因为女神的地位而在翡冷翠的中心,其余再地位崇高的贵族,也要把他们豪华的房子放在郊区,以不浪费翡冷翠寸土寸金的地皮,阻碍这座万城之城的发展。 此处周围也全是贵族们的房产,不过因为唐泰斯府的意外,那些惜命的贵族们自然是暂且搬走了,四周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令再豪华再繁荣的街区景象都变作了诡异寂寥的氛围。 姜芜与德卡斯特对视一眼,她推开了唐泰斯庄园的门。 扑面而来的是尘土与灰尘的气息,似乎这里已经被尘封许久了。在群青的葳蕤之中,庄园花园的最中央,是一个水池。 水池中央本应该是抱着宝瓶的女神——那是最常见的女神形象,象征着纯洁与净化,商人们也相信其拥有招徕财运的作用。此时却被替代了,变作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 那中年男人四肢粗壮,赘肉一层层从衬衫里叠出来,显得身宽体胖,可谓是非常不雅观,一个典型的贵族腐败形象。它叼着烟斗,眼睛往上看着,头也仰着,似乎不愿意看任何人,显得非常傲慢。 姜芜转身过去,向着德卡斯特无力地吐槽:“这种形象用来做雕塑……唐泰斯先生真是一个自信的男人。” 德卡斯特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流露出了相同的、不忍直视的表情。
第14章 第一颗子弹击中额心,第…… 在向德卡斯特点头致意之后,圣子退后,远离了她一段距离,姜芜深呼吸,缓解自己的紧张,随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德卡斯特已经带着一些羞愧地坦白了:由于他的共鸣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其实他通常并不作为战斗力来行动,之所以相遇时能够一枪限制住姜芜的行为,完全是偷袭和子弹的双重因素——而那子弹,是德卡拉用她的血制作的,作为保护圣子的应急手段送给了他。 他在坦白这些事的时候面容在烛火下笑起来,翻起书页时带起小小的风,火焰跳跃着,使得那张脸上的光晕影影绰绰地流动。德卡斯特斟酌用词,恳求一般地说:“刈割者阁下,恐怕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要仰仗你来保护我、来做主攻手了。我会在后方支持你,保证你不倒下的。” 此时此刻,姜芜握着剑,怀抱着一种轻微的紧张和兴奋,看着眼前的神像。 剑正是德卡拉送给她、在授勋时砍伤了她的右臂的那一把。姜芜并不会因为它曾经伤害自己就产生情感上的抗拒。德卡斯特介绍的时候说,那是凝结了德卡拉的血的一把剑,锐利非常,并且具有“毁**鸣的特性,是世间难找的一把神兵。 剑没有名字,作为主人,姜芜应当给它起一个名字。由于它的特殊性和强大,应当是“仙剑阿隆戴特”、“格拉墨”等在宗教和本意上都颇具气势的名字,可惜姜芜在起名方面毫无造诣,又并不愿意借她那个世界中的西方名剑名,便只能取其漆墨的颜色,称呼它为“黑剑”。 黑剑的剑身嗡嗡作响,就形制上来说,它细而长,是贵族的佩剑的模具同例 ,比起攻击更适合作为装饰,然而只有切切实实握住它、和它共鸣的时候,姜芜才能够感知到其上磅礴的力量。 那些来自德卡拉的力量躁动不安地叫嚣着,想要颠覆什么、毁灭什么,姜芜甚至要刻意去保持它的稳定性,否则它也许会脱手而出,自行进行一番砍杀。 她看着那庞大的神像,思考应该从哪个地方切开它。 女人上前一步,脚尖在地面上轻踩,她以剑为整个身体的准星和头阵,如同标枪一般用力道把自己投掷出去,剑尖直指雕像的心脏。 在这一过程中并没有突然出现的恶魔或者人类来阻止她,动作非常流畅,黑剑切入了雕像的胸膛,姜芜随着重力的牵引一路向下,剑也因此往下划,进行一往无前的切割。 握着剑柄,姜芜体察到那切割的触感并不像白瓷或者大理石那样铮铮脆硬,反而非常柔软、油腻,像是被切开的黄油或者脂肪肉块。 当她落地的时候,雕像的前胸出现了一道遍布半个胸膛的伤口,直而长,透出里面肉粉的内里。 雕像动了——它原本呈现出一派无机质的特征,没有任何活物的样子,此刻却生动起来:它开始呼吸,伤口渗出血,高昂的头低下来,死死盯住立在它身前的姜芜。 那瞳孔还是大理石的白色,却生动地展示出愤怒的情绪,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一瞬间,姜芜明白了:这并不是一个雕像,这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性质向着雕像转化,却被她打断了的人。 德卡斯特在远处观察着一切,向姜芜警示:“它不能直接地攻击你——它的脚还和雕像的坐台相连。小心,当它重新成为人的时候,就代表它失败了,我们成功,但那个时候它也会完全释放它的实力,并且因为没有任何限制而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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