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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个世界上，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即使他们被认为是对女神虔诚才拥有了强大的魔力与共鸣，但实际上，他们无一不本身就拥有超人的天赋。“天赋”这样的东西是最残忍的，如果上天赋予某些人礼物，却并不一视同仁地将其分发给全部的人，从而使得人们拥有了高低贵贱，那么也可以看作是上天给予了那些低位的人惩罚。 即使姜芜当上了女神，维持这个世界，但以现在世界的情形，教会的主教们因为信仰与督促，尚且能够保持自己品格的高尚，但那些依附教会而起、因为经商的天赋或者圆滑的手段而奋起的家族，却必然会作出欺凌他人的举动。这是无法避免的人性之恶。 姜芜与女神对视，她们都知道眼下的问题出在哪里。女神原本的打算是让问题拖下去，直到战火再次爆发。在一个“神”的督促之下，纷争来临的时刻会被无限地延后。但姜芜并不准备如此，她说：“我不想去逃避问题。你知道的，你现在的做法，其实剥夺了很多有天赋之人前行的道路。你判定他们的‘信仰’不够充分，便阻止了他们与愿力沟通，让他们无法发挥自己的天赋。” “那你想要怎么办呢？”女神问，“是退回起点，让所有人都拥有天赋，还是封闭通路，让所有人失去天赋，变成我们那个世界的样子？” 姜芜快速地想了想。她说：“既然这个世界的人们有幸让大多数人能够拥有魔法，我想他们不应该浪费这样的天赋——始蘅，你对这个世界到底拥有着怎样的感情？你爱这个世界吗？还是怨恨它改变了你的人生？” 女神沉默下来。祂似乎是在思考。在一阵沉吟之后，祂虚弱地说：“……我想我爱这个世界。毕竟它是如此地爱我。” “那趁着现在法阵还在运行。”姜芜说，“我们不应该让它仅仅吸收梦中神国无法承担的罪孽。既然梦中神国与整个世界相连，我想我们应该做一些更加广大的事情。” “让法阵吸收所有的罪孽。”姜芜说出了那个惊世骇俗的决定：“把这个世界打造成没有任何污秽的伊甸园。我会代替你，成为梦国的中枢，容纳所有的罪孽。”
第240章 “等到一切…… 当以巨树为中心的法阵的光芒熄灭下去的时候，拘束着恶魔们的棺木打开。他们从中走了出来。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茫然的神色，他们尝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强壮、充满力量。当他们吸收完了往他们的身体涌流而来的力量之后，他们成为了整个世界最为强大的七个恶魔。这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甚至带给他们自己能够毁灭这个世界的错觉。 就像过去一样，他们开始尝试用自己体内的契约感应姜芜的存在，并且为契约那头仍然安稳的讯息感到安心，这种行为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直到这时候，恶魔们才看到坐在巨树下面的、那个银发金眸的女人。 其余的恶魔还在茫然，然而德卡斯特与德卡拉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崇敬的神色。他们走到了女神的身边，恭恭敬敬地下跪，行最大规格的礼节、对天母的礼节。他们说：“女神……” “我已经不是女神了。”始蘅说，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平淡的哀伤。当她伸手将德卡拉与德卡斯特浮起来了之后，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顶上，那个她曾经不能够离开的房间——唯有她住在那里，整个梦中神国才能够得到稳定。如今姜芜住了进去。 始蘅向恶魔们解释了当在他们在阵法中接受罪孽时姜芜与始蘅共同作出的决策：姜芜进入梦国的中枢，以权柄稳定梦国，就像过去女神所做的那样。但她更做了一件改变世界的事情：她以自身鬼差的特性，以及她手上控制世界的权柄，命令整个世界的“罪孽”都向着她而流去。 目前，七位恶魔已经吸收尽了世间所有的罪孽。在此之后，整个世界的任何人在内心所滋生的罪孽，在驱使着人们去犯罪之前，都会被梦国中的姜芜所容纳。整个世界将会变成一个没有罪孽、没有脏污的，真正的“伊甸园”，一个由女神统卫的、真正纯白无暇的国度。 当姜芜的身躯无法容纳罪孽的时候，她便需要请求她所契约的七位恶魔重新回到阵法之中。姜芜会将她所容纳的力量渡化给他们，增强他们的实力，也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于人类来说，罪孽是侵蚀身体的毒素，但对于恶魔来说，罪孽却是增强实力的补品。过去恶魔们无法吸收他人心灵中的罪孽，即使讲师运用自己血脉的力量，能够吸收圣彼得港的愤怒，但也受限于距离、且仅仅针对“愤怒”这一种罪孽，且不能够真正吸收完所有有关愤怒的罪孽。但如今有了姜芜的存在，他们能够容纳整个世界的力量。 恶魔们听闻这样能让自身不断变强的惊喜，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快乐的神色。他们彼此对视，最终，是尤尔说话了。她对着始蘅说道：“那姜芜是不是没办法离开梦国了？她和被关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了。” 始蘅无奈。在这个姜芜所制定的计划之中，一切似乎都是完美的，唯有姜芜本人需要作出牺牲：她失去了自由。即使她的灵体或许能够以降临的形式在世界上行走，但她本人的身体却不得不始终在神国之中，稳定世界的运行。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道路。”始蘅说，她看着恶魔们，“她想要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如果她后悔了，我也会让她把权柄交还给我，重新让她获得自由的。这一点我可以发誓……这就是她的选择。” …… 教会原本四位大主教与教宗一起领导教会的制度被废除了。原先的审判者索菲亚成为了翡冷翠制定法律的法官。这个世界并不会再有任何的罪犯，索菲亚所作出的一切努力、制定的一切规则都是为了让人们能够在规定的范围内行事，为社会作出自己的贡献，她是规划人们前行的步伐的尺子，她的共鸣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姜芜的七位恶魔，他们如今统御着翡冷翠之外的七块面积基本相等的领地，被称为“七领主”。他们是最为亲近女神之人，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其中的二位还是曾经的圣子圣女。每逢百年，他们就会统一回到翡冷翠，觐见女神，为女神献上自己的忠诚，汇报自己统治的成果与疑窦，女神也会赐予他们劳动的奖赏。人们不知道其中的过程究竟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每当领主们回到自己领地的时候，他们都比离开领地之前更加强大。他们本就不可战胜，并且正在一步步地更加强大。 作为万城之城的翡冷翠，如今则被一个突然出现，自称为“女神最忠实的信徒”的女人所统御着。她的外表与圣子圣女极其相似，但细看却另有不同之处。有历史学家根据典籍中的画像，猜测她是在最初的神圣之战中，率领人们打败贵族、创立教会的圣使始蘅。即使始蘅自己并没有承认这个身份，但人们都用“圣使”来称呼她、赞扬她的统治与美德。人们即使没有猜测出她原先“女神”的身份，但也算是猜出了她一半的身份。她过去所做的事为她现在的出现提供了解释。 人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不会再有罪孽产生了，但他们的确一夜之间拥有了超人的美好品德：罪犯们在第二天的早晨前往法庭赎罪忏悔，而权贵们则对自己的仆人不假辞色、给予尊敬的态度。人们尊重彼此，信任彼此。艺术与发明创造生发而出，整个世界发展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人们慷慨地彼此分享，并共同进步。天赋高的人不会对下位者产生不屑，而低位者也不会对上位者萌生不甘与仇恨。人人都享有向上奋斗的、获得权利的资格。 …… 在一个黑夜里，圣使始蘅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安然睡下，或者进行雕刻，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制造出能够激发人们共鸣的雕像。她将自己的灵体逸散出体内，一路穿过梦中神国，直达世界的最顶端，那个她曾经呆过几百年的房间。 不用打开任何的门锁，姜芜一直都向始蘅开放了梦国所有的权限。当始蘅看到姜芜的时候，祂正坐在窗前，借着玻璃窗看着底下梦国中的情形。 姜芜的头发长到脚踝，变成了瑰丽的银色，祂的双眼则变成了金黄的色泽。祂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始蘅当初的样子，而始蘅的外貌反而在岁月之中逐渐消退了神圣的色彩，愈发像她原本在现代社会时候的样子，漂亮，但并不令人敬畏。 “你呆在这里，会无聊吗？”始蘅笑了笑，对姜芜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些书来看？现在翡冷翠也有发明家发明出了能够以魔力开启、投影音乐与记忆影响的机器，就像从前的收音机与电视一样。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为你带来。这样你可以听听音乐，或者看看戏剧，消遣无聊的时光。” 姜芜摇了摇头。祂脸上的表情是并不刻意为之的平静。祂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很难产生‘无聊’这种感受了。你曾经也和我坐在同一个位置上，你是最明白我的人。何况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我想要得到的话，并不需要你代劳。” 始蘅沉默了几秒钟。她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她说：“你的恶魔们经常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如果不是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关心你，我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催促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受苦了。” 姜芜眨了眨眼睛。祂知道的……在祂呆在这个房间的时候，祂能够接受到祂的信徒们向祂传递的祷告。而祂的恶魔们是最为信仰祂的人。祂知道，德莱、德卡斯特以及卡穆尔三人，对她抱有信仰与依恋之外的情感，他们甚至会在祷告中向祂求爱……非常可惜，姜芜现在无法回应这些感情，当祂的神性一步步加深，祂已经无法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知道自己对于他们的情感了。 姜芜说：“我一直注视着世界。你也看到了，人们在发明机械，科技正在变革。当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神明，也能够维持当下美好的生活的时候，我想我就会离开这个。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将选择自身命运的权利重新交给人类，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未来的道路。” “等到那个时候，你要去哪里？”始蘅问。 “回家。”姜芜笑了。祂说：“等世界不再需要我了，我想我最深刻最热烈的愿望一定是回家。到那个时候，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始蘅没有说话。她坐在了姜芜的身边。姜芜躺了下来，将自己的脑袋贴在祂的大腿上。始蘅的手抚摸上了姜芜的头发，它们顺滑而冰凉，像是柔软的绸缎。即使如今姜芜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祂仍然闭上了眼睛。 始蘅轻轻抚摸着姜芜的脸，用手掌盖上了祂的双眼。她说：“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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