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原来污秽靠近圣树真的会被烧!” 霍忍冬下意识往前靠了半步,双手抓紧了麻绳。 不远处的男人,身披白衣,方才还一切正常,但现在身上突兀地多出一片红光——着火了! 只见戚慈身上燃起朵朵橙红色的火焰,跃动着铺在白色衣料上,像坠落的太阳火种,从他的背脊燃烧到手臂。 他对此毫无反应,只是继续迈步往前走。 但火势绝不仅于此,一开始还是肩背上浅浅的火苗,随着戚慈继续靠近圣树,那火越烧越大,竟然变成了滚滚烈焰。 大火卷起了气流,把他的白发吹得乱飞。 戚慈双手握拳,手背和手臂青筋暴起,汗水划过俊美冷硬的侧脸,牙关紧咬。 任谁背上、身上灼烧烈火都会痛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但戚慈愣是一声也没吭,他沉默着靠近。 脸色越苍白,但他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从远处看,树下只剩一个被烈火包围的人影,在焚烧里略显扭曲。 红与白,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叫人根本挪不开眼。 村民们甚至生出疑惑想法:这火是不是根本不热的?要不然,他怎么好像完全不曾痛苦。 他们逐渐停下手里的活,或坐或站,小声议论着面前的男人。 “爹爹,他不疼吗?阿奴被火星撩了手都要哭好久。” “怎么可能不疼,他是忍着呢。” “换我就不治了,烈火焚身可不是说说而已。” “是条汉子……” 火光把她的脸都照红了,霍忍冬难以掩饰震惊的表情。 这就是村长说的‘常人不能忍受之痛’? 圣树之火显然并不普通,明明熊熊燃烧,戚慈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任何毁坏的迹象。火花遇到他湿淋淋的头发和汗珠,也不会熄灭。 仿佛这火燃于神魂、起于虚无。 身旁的村长把旱烟枪在石头上磕了磕:“圣树之气至纯至净,遇上障毒,一清一浊自然会剧烈碰撞疯狂灼烧。等他身上的火烧完,毒就解了。” 村民唏嘘:“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治疗之法!” 村长垂着眼皮老神在在:“烈火灼身的痛苦可没几个人能承受,别以为他不吭声就不疼,这火可是烧在身体里的,烧他的骨髓,烧他的经脉。” 话音落下,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们也不说话了,大家肃然起敬,沉默地看着戚慈的背影。 霍忍冬始终没吭声,她一直默默注视着。 终于,在走到大概一半的位置时,戚慈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步。 “砰”的一声,他跪倒在地上。 高大男人佝偻着背脊,双手撑着地面,汗水滴滴答答落下,湿透了衣衫,连身躯都在微微发抖。 霍忍冬惊呼出声:“公子!” 她想要往前去,但双手触到拦路的红绳,还是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知道戚慈有多能忍,哪怕旧伤发作、鲜血淋漓,他也不会吭一声。如今这副样子,想也知道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身旁的村长耷拉着眼,望着男人被火焰包裹的身体,朝后挥了挥手:“都散了吧,别围着凑热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村长第一个离开,随后其他村民也陆续走开去干活了。 戚慈身上的烈焰并没有要熄灭的迹象,也不知道要烧多久。 一个接一个离开,到最后,只有霍忍冬自己还站在原地。 她眼睛干涩,手心里被掐出了红痕。 两人一个跪在圣树下,一个站在红圈外,默不吭声互相守护、陪伴着。 一直到太阳落山,最后一丝阳光躲回地平线下,他身上滚滚燃烧的火焰终于有了熄灭的趋势。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终于动了,他好像一只从沉眠里苏醒的兽,一双手揪着地上的杂草,深呼吸好久,才缓缓积蓄力量,直起了腰。 他想要站起来,但双手刚离开地面就又摔了回去。几次试探后,他放弃了,反而用这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往红绳的方向爬。 霍忍冬瞪大眼,震惊地看着缓缓朝她靠近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他肩背上还冒着滚滚烟气,那是高温灼烧后的反应。 虽然一头凌乱长发挡住了面庞,但霍忍冬知道,他始终在看着她。 他在努力回到她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慈终于到了红绳边,霍忍冬蹲下身想要去扶他,却被躲开了。 戚慈声音沙哑:“别碰……” 他白发被汗水沾湿,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她,勾唇一笑:“会烫到你。” 霍忍冬一愣,下一秒直接哭出声:“公子,你……” 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白玉一样的面庞上滚落,戚慈有些无措,他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又怕自己手上沾了泥。 霍忍冬埋头抹泪,忽然感觉有柔软的东西碰了碰她的脸。 泪眼朦胧里,戚慈的样子都模糊难辨,他捻着自己还算干净的一块袖子,笨拙地擦拭她的泪水。 “哭什么?我又没死。等我死了,你才能哭。” “你知道的,这点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望着面前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庞,戚慈眼眸深沉。 进村子的时候,村长曾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从前戚慈也知道圣树也净化障毒,但他不曾过来治疗,因为他没有想法活。 至于现在嘛…… 他忽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死了。 他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陪伴一个人、保护一个人,做她的翅膀,做她的风。 载着她飞得高高的,飞到别人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 后来几日,只有每天晚上太阳落山后,戚慈才能离开圣树脚下,把身体浸入冰冷的泉水降温,等第二天一早再继续遭受烈焰焚身之苦。 霍忍冬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找到村长:“他还需忍受多久?” 村长坐在老黄牛背上,望着远处只剩一团火球的人形:“这个距离,他还不曾真正靠近圣树,周围纯净之气不足,解毒大概需要烧一年。” 霍忍冬瞳孔地震。 一年!!!
第47章 天道的宠儿 一年…… 霍忍冬身子一歪,膝盖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哼。 “村长爷爷,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他吧,烧一年戚慈会被折磨死的!” 村长吓了一跳,他见这姑娘气质不凡,又是戚慈亲自带来的,应该也是修仙者,谁知说跪就跪。 他连忙把人拉起来:“小姑娘快起来快起来,老朽可受不住啊。办法嘛理论上不是没有,只是没人能做到罢了。” 霍忍冬咬牙忍着眼泪:“求村长爷爷解惑。” 见她情真意切,村长叹了一口气,手执旱烟遥遥一指:“你也看见了,真君最多走半里地,他距离圣树太远,正气是不够燃灭障毒的。” 霍忍冬:“那该如何?” “姑娘你瞧见圣树下的黑色泥土了吗?” 村子田里的泥土是普通颜色,深棕有些发红,附近的山林、湖边都是这样的土。只有圣树树根附近的土地是漆黑的,而且是有些奇异的黑。 在这黑土地上不长杂草,不生虫豸,不光没有杂质,连石块、砂砾都没有,干干净净到了极点。 村长幽幽道:“那是息壤,是先天灵物,拥有充沛的土系灵力,可供养圣树生长。息壤自生自息,你可以看做它是活的、有生命的泥土。” 霍忍冬飞快思考,有了一个惊喜的猜测。 “那是不是说明不靠近圣树,只要公子能躺在息壤上,就一样可以净化障毒!” 村长欣赏地看着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 霍忍冬心中千回百转,想了想坚定道:“村长爷爷,我去挖息壤。” 老人浑浊的眼眸看着她:“姑娘,老朽之所以说此举困难,是因为条条件件,都不可行啊……” “其一,圣树有灵,我们村民至多行到三分之二处,从没有人能走到树下。” “其二,息壤非寻常泥土,它一旦脱离地面,不过几日就会丧失效力,变成死物。” “其三,任何活物只要双脚踩上息壤,就会不断下陷,直到身体被彻底吞没,所以息壤周围绝无动植物存活,姑娘,它是死亡之土啊……” 随着老人一字一句,霍忍冬一颗心越来越沉。她攥紧拳头,红着眼望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一团火焰,火中有一个佝偻着腰跪在地上的人影。 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村长爷爷,你明知道的,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一定要去。” 她一定要救他,就像他当时奋不顾身救她一样。 圣树下,戚慈已经被烧了整整三日。 第一天他还能强打精神和她说两句话,露出一抹笑容。第二天开始,他胸腔里发出的呼吸声又沉又快,整个人像从汗水里捞出来的。 被灼烧的痛苦不是割一剑、砍一刀那样的,是连绵不断、忍无可忍。 尽管如此痛苦,每到太阳落山,他还是要强撑着爬回来,一双眼睛紧紧望着霍忍冬的方向。 哪怕只是交换一个眼神,他疲惫的目光里就有无言的安抚。 他不想叫她担心。 但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苦熬。 至于戚慈能不能撑到解毒结束,就是未知数了。 霍忍冬和村长说好后,仔细在冷泉里沐浴焚香,洗干净身体后换上白衣,赤脚走到红绳边。 不远处是一团火球,火焰里间或传出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嘶吼声。 男人宛如困兽。 风吹过,红绳上的石片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霍忍冬随意翻开一块石片,上面刻着“希望爹娘身体健康”,下一块写着“希望媳妇顺利诞下孩儿。” 霍忍冬忽然眼睛一热。 她抬头仰望挺拔的圣树,人类在天道的造物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它们巨大、伟岸、圣洁,是常人碰不到的。 圣树村的村民们全部站在身后默默看着,大人牵着孩童,子女搀扶老人。 霍忍冬转身,徐徐一礼:“多谢各位乡亲相助。” 然后她毫不犹豫,一脚踏入了红绳圈内,向着巨大合欢树的方向走去。 起先两步,她还能听见身后人的声音。 ‘姑娘不可啊……’ ‘大姐姐快回来!’ ‘三思啊。’ 然而继续往前走,她很快就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他物,连前方戚慈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眼前只剩下她,还有巨大的合欢树。 霍忍冬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好像到这棵巨树的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产生这个疑惑的一瞬间,她就眼前一花,冲进了一个虚幻的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霍忍冬不是孤苦无依,她家中父母尚在,凭着几亩薄田养活生息,母亲织布父亲砍柴,也没有什么韩庐横插一脚。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凡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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