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凡间绝对没有的壮丽山色。 “到了,到了……” 霍忍冬嘴唇颤抖,她往上伸出手,包扎好的伤口裂开,血从白布里渗出来,在粗糙的石阶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细细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等她终于爬上最后一级石阶,面前豁然开朗。先前萦绕身侧的烟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汉白玉建造的宽阔平台,台面平滑如镜,可倒映人像。 霍忍冬一身狼狈地在白玉台边坐着。 许多穿门派服的弟子好像是终于发现了她,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你们看那个女人……” “那人不会是从问心途上来的吧?” “真的假的!” 霍忍冬无所谓旁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她耷拉着肩膀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一步。 这时,身边传来一阵轻风,有人御剑落地。 霍忍冬下意识抬眼,就对上戚慈热切的视线。 “还好吗?”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抬手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本能地别过身去。 “别看我,别看!” 没挣扎几下,她的腰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了。戚慈不顾她一身灰土,直接展臂将她像孩子抱在怀里,一边轻拍后背,一边哄着。 “忍冬、冬儿,别怕。问心途的变化在到终点后都会消失,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做的很好。” 霍忍冬缓了缓,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擦擦眼泪回过头,见戚慈对她鼓励地点头,低头观察,双手的皮肤也还是白皙光滑的。 这时,有名面容清秀的男弟子上前,拱手作揖。 “在下魏诫,于天衍宗下寻芳踪当差。” “姑娘既通过了问心途考验,就可以名正言顺拜入天衍宗内门,不过具体拜师事宜还得等检测过天赋灵根之后安排。” 说完,他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阿六,你先去禀报李管事。” “是,魏师兄。” 小弟子脚步溜得飞快,几步就跑到了地方,扯着嗓子嚷嚷开。 “李管事李管事!问心途终点爬上来一个人!宗门是不是会收她做弟子呀?” 寻芳踪是天衍宗下一处小峰头,负责门派大选、分发供奉、安排洞府等等事宜。 实力在宗门不怎么样,但因沾染许多俗务,峰下弟子还是腰杆笔直的,因此出现庄冠那样的态度也不奇怪。 管事李玉虚合上竹简,挑了挑眉:“问心途?可知是什么人?” 小弟子倒豆子一样说:“是一年轻女子,看样子应该是散客剑修,脏兮兮的看不清脸,身边还陪着个白发男修。” “说来也奇怪,我只见那女子一人爬问心途,倒没看见那白发剑修是如何上来的……” 李玉虚原本正悠闲品茶,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顾不得擦,起身扬长而去。 白发童颜、剑修、还带着名女子。 这特征只让他想到一个人…… 不会是真的吧?李玉虚脚步发软,那个煞神不会真打算回宗门吧? 「五云隔断尘凡路,说着人间总不知。——刘伯温《仙人词》」
第54章 恭迎师叔祖归来 霍忍冬听到这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终于撑不住疲惫,头一歪睡着了。 戚慈给她喂了灵丹,又将人横抱起来,软软护在怀里。 汉白玉平台下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大多数人都在表示敬佩,也有小部分人好奇他们两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形色可疑,藏在人群后方,不停用袖子擦拭额上虚汗。 庄冠平日在散修面前仗着自己是外门管事的师弟,手里有几分收徒的权利,没少难为别人。 本以为这次也是个自不量力的货色,没想到还真走通了问心途。 庄冠咬着指甲,他在山下就把这女子得罪了,她一旦拜入内门,有个金丹师父,未来还不来找茬? 正好人群里也有几个相熟的管事在闲聊。 “宗门已有十年无人通过问心途,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拜师的路子。” “也不知这两人是何身份,如果背景干净,为何不参加门派大选?非要走这一遭。” 庄冠眼珠一转,凑上前搭腔:“各位师兄,他们二人在山下牌楼处就颐指气使、目中无人,师弟我最会察言观色,要我说啊,她通过问心途不知真假,没准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足以引人遐想。 庄冠:“别是什么犯了错的逃犯,借以天衍宗掩饰行踪的,宗门可背不起这个锅。” “我瞧她年纪轻轻尚未婚配,就和一男子搂搂抱抱,实在不知礼数,性情放/荡,几位师兄还得细细探查才是……” 他一言一语尽出口诋毁,所言尽是指责霍忍冬的不是,将她说成个十足的坏人。 果不其然,几名管事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对她有了芥蒂,商量着在入门前要好好查一查底细,决不能轻易拜师内门。 庄冠正暗自得意计划成功,忽然迎面飞来一个什么东西,张牙舞爪朝着他面庞就是一顿狠挠。 “唉哟唉哟!谁家的灵兽不看好了!” “痛死我了啊啊啊啊!” 庄冠勉力挣扎,等终于把那毛茸茸的玩意拂开,他抬手摸了一下脑袋,只摸到一手的血,顿时腿一软险些没站住。 “……” 议论声戛然而止,周围人震惊地看过来,瞧见庄冠一头一脸的爪痕,显然是被毁容了。 人们顺着反方向看过去,见那只阔耳狐凌空飞踏,最后敏捷地落在一人肩头,优哉游哉舔着爪尖上的血迹。 而那罪魁祸首的男人,身着玄色广袖常服,周身除了一把飞剑并无配饰,白色长发高束,垂下的发缕落在肩旁。 阳光自他身后而来,被踩在皂靴之下,将男人周身都裹上一圈晃眼的光晕。 众人眼睛霎时间被晃了一下,不知是被那阳光,还是被这个单看一眼就知招惹不起的白发男修。 戚慈摸了摸阿狸的脑袋,启声便是凶的不行的质问:“天下第一大宗,负责弟子选拔如此大的事宜,竟然就用这种颠倒黑白、看人下菜的奸恶小人?” “也不怕旁人耻笑,说天衍宗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 戚慈漂亮的嘴唇里吐出的话字字诛心,周围站着的弟子们有看不过去的,扬声辩驳:“你是谁,胡说八道什么,说我们仗势欺人可有证据!” 戚慈凤眼一眯,指着满头满脸血的庄冠:“旁人凭实力一步一个脚印踏上问心途,有目共睹,此人空口白牙污蔑,当为小人。不然,你可敢将刚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庄冠当然是不敢的,他见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自己,早就怕了,哆哆嗦嗦地:“你你你大胆!你一个外门修士,竟然大庭广众下殴打天衍宗弟子,简直目无王法,几位管事师兄要为小弟做主啊!人家都欺辱到我们门口来了!”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坐在地上哭诉。 配上他满头满脸的爪痕血迹,确实有那么点凄惨。 戚慈呲牙冷冷一笑,恶劣道:“若不是顾念你是天衍宗弟子,我早把你踹下山了。” 人群里窸窸窣窣,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息事宁人。 “虽然他口无遮拦,但你如此行径着实是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都各退一步。” “不行,务必要他道歉,我天衍宗的脸面还不至于被外人打得啪啪响。” 喧闹声中,庄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眼尖地望着门派大门的方向。等了片刻,见来处宝光隐隐,有一队人马驾着飞行法宝浩浩荡荡赶来。 为首的是个穿藏青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有三名差不多年纪的,均是表情严肃、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听闻了宗门口发生的事情。 庄冠喜上眉梢,心道靠山来了:“管事师叔你们可来了,有散修来我宗门闹事,把我的脸……” 还没到大门口,李玉虚就慌慌张张跳下飞行法宝,他一甩宽大袍袖,低头深深弯腰一拜,口气恭敬道:“晚辈李玉虚,参见师叔祖——!” 庄冠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里。 李玉虚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寻芳踪的其他三位管事,十几名弟子,几乎是全员出动。 此时诸人全都整理衣冠,敛容肃穆下拜作揖,口中高呼: “恭迎师叔祖归山——” 远远瞧去,就是一帮花白胡子的老头朝一俊美青年卑躬屈膝,画面不可谓不诡异。 围观的弟子此前只听闻掌门尊者有位小师弟,辈分极高,但从未见过。这会见寻芳踪诸位管事如此行事,脸都吓白了。 刚才嚷嚷着让他道歉的那名弟子,把头低的和鹌鹑一样,生怕被人注意到。 戚慈瞥了眼对面人:“免礼。” 李玉虚心里打鼓,但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晚辈先前听小弟子说起特征,就猜测是师叔祖和霍姑娘,没想到是真的。” “您这番归山,是长居还是短住?若有寻芳踪能帮得上忙的,晚辈必鞠躬尽瘁。” 戚慈眼眸低垂:“长居。” 他抬了抬怀里尚睡着的霍忍冬:“此番,是带她来拜师入门的,方才她已自己走上问心途,诸人有目共睹,按理是可直接入内门修行。” 一听‘长居’二字,李玉虚心里就是一颤。 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戚慈抱在怀里的女子,他尚且记着此女在秋水镇时,用一根树枝戳死了韩家的子嗣…… “好好好,霍姑娘能通过问心途考验,必是心性绝佳。晚辈马上安排拜师事宜,还请师叔祖稍事休息。” “嗯。”戚慈点点头,抱着霍忍冬飞身离去。 李玉虚缓缓吁了一口气,和身旁三位管事对视一眼,吩咐道:“魏诫,你马上去安排灵根测试,并送信给诸峰,就说慈惠真君归来。” 身旁一名穿门派弟子服的男子抱拳称是:“师父,这届门派大选还没结束,现在只为她一人就开启焚烟殿,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李玉虚没说话,倒是另一位管事开口:“问心途情况特殊,破次例没什么。” 实则,是他们看出师叔祖和那女子关系匪浅,戚慈都明确表示她是我的人,他们哪里有慢待的胆子。 毕竟那位,可是以杀入道,一人杀光百名入魔修士的狠角色!天衍宗元婴期以下第一人。 他们畏他、敬他、惧他,却依赖他。 魏诫也明白过来,低头答应着。 众人纷纷散去,许多不认识戚慈的弟子也都和寻芳踪的弟子打听。 庄冠还瘫在地上,人傻傻的。 他原本还慷慨激昂诋毁,做梦也没想到使绊子的对象竟然是宗门‘师叔祖’?此时屁都不敢放一个,似乎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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