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本尊乃银川帝君,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说:“本尊何须你来救。” 他说:“本尊的师傅谁也比不上,你也不行。” 一幕幕,一场场,他那样冷若冰霜,可他其实都记得啊,一直都记得... 药王继续道:“在他拔除情丝之前,他去冰界见了你,还耗尽三万年灵力,强行替你拓深识海,所以你后来才能进展神速,只花了千年便化登仙界。” “而他为你替你减免刑-罚,整整挨了三十三道九天神雷,若非他元神乃昊天石,又有正神之躯,否则早已魂飞魄散,可即便如此,他也生生去了半条命呀!” 三十三道九天神雷! 普通的神仙只要三道九天神雷,就已魂飞魄散,可银川他居然生生挨了这么多! 梨霜身形一震,胸口上好似有利剑反复绞着插着,痛意随着血流蔓延至每一寸骨血,连指尖都是疼的,眼底泛起深深地痛楚与悲凉,猩红刺目。 当年她被冰封时曾见到过银川,只她一直以为是幻觉,从未细想,也不敢细想,生怕希望越大,绝望越深。 可如今看来,那就是银川啊! 他救了她,受了这样大的折磨,可她一直不知道... 梨霜咬着苍白的唇,喉咙颤抖:“那他为何不告诉我,倘若我知道,当初就不会...” “不会从诛仙台跳下去吗?”药王挑了挑唇,眼里浮起一丝凉薄:“这话你自己都说不出口吧?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更何况你死后,他对你只有无尽的悔恨与愧疚,这样的他,又怎会拿那段旧事,来逼迫你原谅他?” 梨霜瞳孔一刺,似有寒风呼啸而来,彻骨的寒气如牛毛似的毫针一缕缕渗入胸腔,凉入血脉。 她扯了扯唇,苍白的脸颊蕴漫了悲凉,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是啊,当初她若知道了,就真的不会跳了吗? 答案她心知肚明。 看着满目悲痛与凄凉的女子,药王眼底浮浮沉沉,变幻数度,终于化作深深的无奈与叹息。 “天道渺渺,世事终非人力所能左右,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惩罚吧,是你的,也是他的...” 他朝补天石看了看,拂着花白的胡须,喟然一叹,转过身,踏着流云渐行渐远。 梨霜身子一软,颓然瘫坐在那里,扯了扯唇,泪水似洪流湿透了脸庞,凄凉的如同凌虚崖的风雪。 惩罚吗? 果然,天理昭昭,欠下的债总会还的,银川如是,她亦如是。 她抬眸,透过疏雨,望向那颗剔透如水晶的补天石,模糊的视线里,依稀浮现出银川的面容,他微笑着,眸光温柔得好似一泓月光,照进了她心底深处,越来越清晰深刻。 云卷云舒,朝阳起落,她整整跪了三天,期间琅桓来看过她,叹了叹,便离开了。 良久,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温热柔软。 “梨霜。” 梨霜怔了怔,空洞的眼眸起了一丝变化,她转头,机械地看过去,是一张消瘦苍白的脸,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青...鸢...” 青鸢颔了颔首,跪下来,眼眶湿润:“是我,我回来了。” 看着这个染满风霜的脸庞,梨霜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张明媚俏丽的容颜,明明是一样的无官,可眼前此人已如明珠蒙尘,再无昔日的光彩。 梨霜眼眶一红,沙哑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自她复活之后,也曾拖沧凌打听过青鸢的消息,可青鸢却似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音讯。 青鸢扯了扯唇,低眸,摩挲着微微拢起的小腹,眼底蕴满了凄凉:“是三太子,他成婚之后,却始终不肯放手,反而一再纠缠我。你知道的,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既舍不下储君之位,就该放弃我,所以饮了鸩毒。” “可他还不死心,不仅救了我,还将我囚禁在东海密室,整整两千七百多年。这些年,我与他互相折磨,他生了白发,我也再不是当初的我了。” “前日,我得知你遭逢巨变,就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他这才放我出来。” 梨霜怔了怔,眼底泛起深深的怜惜,握住她的手:“那他放心你一人过来?” 青鸢摇头,朝远处看去:“他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他也跟来了。” 梨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暗淡的天光中,三太子隐在云端,若隐若现,寒玉似的眼眸深深凝在青鸢身上。 她眉头一蹙,咬了咬唇:“那你想走吗?若你想走,我立刻...” 青鸢笑了笑,眼底掠过一阵凉薄的烟:“逃又如何,这些年我逃了数百回,他总能找到我。而且他如今已是东海水君,若你惹怒了他,他必定不会放过你,我不愿给你找麻烦。” “青鸢...” “好了,不说我了。”青鸢拂了拂她苍白的脸,眸中露出怜惜:“你呢,傻丫头,他死了,你就这样永远跪下去吗?” 梨霜一愣,朝补天石看了看,眼底闪过深切的哀恸:“我也不知道,我现下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去哪里。” “那西荒呢?” “西荒...”梨霜双臂一紧,脑海里掠过西荒的戈壁荒漠、街巷城池,以及那一众臣民,以及那个俊朗的少年。 青鸢叹了叹,轻轻拥住她:“这两日,三太子将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西荒,所以回去吧,纵然这世上再也没有银川帝君了,可是西荒还在,你和他想守护的三界还在。” “这万里山河,日月沧海,每一缕风,每一滴水不都有他的气息吗?” 轻柔的话语却比最尖利的武器更坚韧强劲,倏地刺入她心房。 “山川日月、每一缕风、每一滴水...” 她抬眸,望着那颗闪烁的晶石,脑海里浮现出昔年与时雍走南闯北的场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心底越刻越明晰。 她扯了扯唇,眼眶泛起酸热:“青鸢,谢谢你。” 青鸢目中露出行为,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意,微然一笑:“好了,我该走了,不然他该找你的麻烦了。” “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啊!” 青鸢鼻尖一酸,慨然地叹了叹:“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他...总之我不能看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凝着她沧桑的眼眸,梨霜咬了咬唇:“所以,你其实还爱他?” “爱吗?也许吧...” 青鸢眼底似烟云掠过,扶着腰缓缓起身,梨霜忙站起来,强撑着将她扶住。 青鸢深吸了口气,温然浅笑:“好啦,能见到你我也无憾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他...失望。” “如此,我便放心里。”青鸢眸中一松,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举步朝三太子行去。不远处,三太子身形一晃,已到近前将她扶住。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形,梨霜眼眶骤酸,不禁想起她和银川,之前他们也是这般,爱着恨着,又互相扶持着。 可终究那只是过去了... 她扯了扯唇,眼眶蕴满了悲凉的泪水,转眸,一步一步,走到补天石旁边,硕大的晶石足有银盘那么大,晶莹剔透,泛着夺目的光滑。 “银川...”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气息,如同那人的眉眼、脸颊以及胸膛。 不知为何,当她触到它的那颗,晶石光芒一烁,发出细微的震动。 梨霜眸光乍亮:“银川,是你吗?” 她满脸希冀,然而晶石光芒瞬间收敛,沉静的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梦。她心口骤凉,却不死心,忙从墟鼎里拿出召魂幡,以灵力催开,然而白幡招展,却无半点光影与异常,平静的如同一面普通的旌旗。 梨霜身形一晃,整个人好似坠入了无尽的冰渊,从头凉到脚底,眸中浮浮沉沉,似刀绞着。 果然,连一丝元神都感应不到了。 终究是她妄想了,妄想了... 她扯了扯唇,抬手挥去白幡,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吧嗒”一声,落在晶石上。 梨霜拂了拂光滑如缎的石面,,含泪笑了笑:“银川,我要走了,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人,走走那些年我们走过的路,看看我们曾看过的风景。” “你放心,我梨霜是打不死的,以后我会吃好喝好,就和以前一样,百毒不清、百折不挠,说不定在半路上,我就捡着一个如玉郎君,过得和和美美,再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儿,你可别羡慕哦?” 她笑着,眼眶越来越红,泪水越涌越多,湿透她的脸庞。 末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松开手,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后褪去。 然后,眸光一锐,攥紧拳头,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飞去,寒风凛冽,发丝飞舞,一滴泪顺着眼角飞迸,随风落在晶石上。 只见晶石一震,白芒陡盛,俄顷间又平静如常。 回到西荒后,阿烈匆忙迎上来,张了张唇,眼眶却湿了。 梨霜笑了笑,锤了锤他的胸口:“怎么了?我回来,你还不高兴?” 阿烈连连摇头,咬着薄唇,眼眸闪过复杂之色:“我以为山主不回来了...” 银川以元神修复补天石的事,在三界已经传开,同时流传开来的,还有他与曾经的壁月仙子,如今的西荒妖王之间,那段纠缠了数万年的情缘。 有人说,在她还是紫萸神女的时候,就已经和银川暗生情愫。 也有人说,银川一心爱慕的只是他师傅,梨霜不过是个替身。 但更多的人坚信,银川挚爱的只有梨霜,无关她是谁的转世,更无关她有多隐秘的身世。 至于上任天帝,已沦为众人唾弃的对象。如今三界安定,新任天帝有东周帝君暂代,直至新的三界之主降世。 “谁说我不回来了?”梨霜莞尔一笑。 阿烈攥着拳头,眼皮微垂,掩去了眼底的晦暗:“他们都说你守在琅琊台,八成是要给银川帝君殉情。我上天找过你,可天界戒备森严,琅琊台更设下结界,我如今妖气深重,根本靠近不得。” 梨霜怔了怔,露出慨然的笑意:“傻瓜,我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哪里就那么容易就殉情了?” 纵然她确信了自己如今对银川的心意,可心境再不复少艾时的浓烈深重,而是如同一坛陈年老酒,淳厚悠长,但不足以将人一杯醉死。 听她这样说,阿烈眸光乍亮,倏地抬起头,握住她的手臂:“我就知道,山主才不是那种寻死腻活的人。” 梨霜噗嗤一笑,揶揄道:“你可是西荒的继承人,怎么还么少年心性,我可不放心把西荒交给你。” “山主,难道...你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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