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心虚道:“女侠想听什么,我皮哥一五一十相告。请客就不必了,哈哈。” 孟渡阔气一摆手:“无妨。” 青昼点好菜,结完账回来,抱剑于怀中在桌边一站。 店家很快上好酒菜,俩泼皮谁也不敢动筷子。 孟渡点点光头:“你先说说十年前惊动江湖的大事。” 光头方才的气焰消了大半:“那个,时间有些久了,说的不到位的还请女侠指正 。” “但说无妨,听不懂的我自会问你。” 光头连连应好,稍稍组织了语言,回道:“当年赵、吕两家,是奉春县的大家,我在吕家做活,街对面就是赵家。十年前,赵家大郎娶新妇,新妇带着厚重的聘礼回娘家,娘家虽也在奉春,但是奉春的另一头,要走一段崎岖山路。奉春山中多贼匪,于是赵家钦点了永顺镖局的头号镖师阿禾。没想到一路顺畅,却在娘家附近遭遇了贼匪,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光头嘴唇扯了扯,干咽了口唾沫,“赵家新妇被凌.辱至死,丢入江中。阿禾被从江中打捞上来,捡回了半条命,就此退出江湖,在东市开起了茶馆。” 孟渡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贼匪抢走了聘礼是夺财,为何还要将新妇凌.辱至死?即便是见色起意,也不该在那个节骨眼上将一个女人凌.辱至死。 除非,是故意的。 孟渡问:“赵家新妇叫什么?” 光头答道:“落桐。” 孟渡一怔。 吕仆射的妾室叫落雨,而赵家大郎的新妇叫落桐。雨落桐花,难道是指她们姐妹俩…… 光头咳了几声,又道:“据说那赵家新妇……落桐,是人贩子专门卖给大户人家的童养媳,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养在赵家了。后来新妇的尸体被从江里打上来,里里外外都是新旧伤疤,说明赵家大郎这些年一直在虐待她。这事一出,赵家被查出是南方掠卖人口的总户,官商勾结,十分恶劣。赵家被抄家,赵家父子被判斩。为儆效尤,这件事办得轰轰烈烈、名震一时。” 飞毛不禁唏嘘:“难怪禾老板这么恨人贩子。” “那可不——”光头又咳了两声,孟渡将茶推到他面前,光头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缓了缓,继续道,“我听说赵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就是禾老板在背后一手推动的。” 孟渡问光头:“你说的吕家,可是最近回藍州的吕仆射吗?” 光头点点头:“当年吕家大郎只是奉春当地的小官,还没升仆射。” 孟渡又问:“你在吕家做事,可曾听过吕家大郎有个妾室叫做落雨?” “落雨?”光头拧眉思索一番,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吕夫人身边那个通房丫头,她现在是吕仆射的妾室了?” 孟渡嗯了一声,问:“她和落桐什么关系?” “她俩什么关系?”光头突然睁大眼睛,恍然大悟一般,嘶了一声,“她俩不会是姐妹吧?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落雨都没见过几面。” 落桐,落雨,雨落桐花。 孟渡掐了掐人中,她觉得真相很近了,但还差一点什么,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你听说过雨落桐花这个地方吗?” 光头摇了摇头。 飞毛却抬起头,说:“我听过!就是那个赏花的地方,好多有钱人坐船去的。” 光头看向飞毛:“那是什么地方?” 飞毛想了想,回道:“好像就在奉春县,琅琊关,九真山下。” 光头突然坐直了身,看向孟渡,手指激动的戳了两下桌子:“这个就是当年的案发地!对对,当年的惨案就发生在奉春县琅琊关九真山下的桧江边!” 孟渡幡然醒悟,为何落雨会在幌子上看见“雨落桐花”。 光头之前说案发地靠近娘家,说明落桐落雨就住在九真山附近,也就是“雨落桐花”的周围。 雨落桐花这个地方,既是落雨的家,也是她亲姐姐被杀害的地方。 甚至就连名字听起来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落桐和落雨究竟是什么关系还不一定。 光头见对面不发话,干笑两声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孟渡点了点头,起身说:“多谢二位。”对青昼道,“走。” 光头忽然开口:“等等——” 孟渡看向他。 光头道:“我虽不知女侠在江湖上的名号,但禾老板这人不好惹。女侠若想在藍州城混,千万别和他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第32章 “槐哥, 你找我?” 林芙儿来到后厨,就见王槐站在锅台前, 面前正烧着一只瓦罐。 王槐正为禾老板煎药,满屋都是中药的苦涩味。 “太好了,你来了。帮我看一下炉子,我要出个门,待会好了直接送去老板那。” 王槐交代好煎药的法子就匆匆离开了。 “十分去三分,多则加,少则减之……” 林芙儿默念着加了些水, 盖上瓦罐,走到内院看了眼。 主楼书房的窗开着,说明禾老板在里面。 林芙儿回到后厨。 她盛好一碗汤药,给禾老板送去。刚走到院中,发现书房的窗关上了。 林芙儿敲了敲书房门, 门内无人应答,她弯腰将汤药放在门边的小板凳上,正准备离去,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林芙儿朝风口看去。原来是主楼的后门开了,有穿堂风吹进来。 主楼的后门平时都锁着,怎么会开了呢? 难道是禾老板有事出门?可是禾老板出门,从正门走就行了,为何要走后门出去?而且似乎连王槐也不知道他要出门, 不然不会卡在禾老板出门前的这个节点煎药。 林芙儿心下一动, 跟了上去。 *** 深巷内一声哀嚎。 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口如泉眼一般冒着鲜血, 痛苦的捂着嘴,浑身发抖。 正是东市的人贩子。 潮湿晦暗的窄巷, 只有头顶的罅隙漏进一点光,照亮巷子半边的夯土黄墙。 另外半边的阴影里,男人手指一动。 一桶冰水盖头浇了下来。人贩子本已半死不活,经这么一刺激,身子猛地一抽,睁大眼,眼中满是狰狞的血丝,想张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血泡子从嘴里鼻孔往外翻。有人上前踹了一脚,人贩子向前倒去,手一撑地,摸到一条软软的东西,余温未尽,还在抽动。 那是方才被剁下的半截舌头。 人贩子吓得手一缩,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对面抛来一把匕首,刀锋落在地上发出坚硬的咣当声,人贩子跟见了鬼似的,跪着退了好几步,身上抖得更厉害了。 “自己做。” 人贩子抬起头,朝阴影看去。 阴影中站着几个男人,看不清模样。明暗交界之处,站着一个瘦弱的男孩,虽然瘦弱,但却被养的很好,露出的关节细皮嫩肉。 人贩子如见神明,跪步走到男孩面前,咚的一声,脑门砸在砖头地上。 紧接着,咚,咚,咚,一声声,无助的淹没在巷子深处。 没人发话。 男孩看着面前满额鲜血的人贩子,面无表情。 人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阴影里走出一人,双瞳冰凉得彻底,他脚尖点上刀锋,一钻一踢,那匕首就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手中。 “自己下不了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的大手盖上了人贩子的脸,刀尖剜向眼眶—— “阿禾!等等!” 阿禾手一顿,刀尖顺着人贩子的眼角划下,瞬间皮开肉绽,露出的白花花的面骨。人贩子一声惨叫,整颗头都染成了红色。 刘亮平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他将阿禾一把扯开,在他耳边低声道:“眼睛留着吧,这……孩子还在呢,给孩子看见了多不好。我已经报官了,一会儿带这个男孩去衙门做人证。” 刘亮平赶紧吩咐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带 出去。” 下人赶紧把那人贩子连拖带拉的弄了走。 一会儿工夫,巷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男孩一动不动,僵硬的站在一旁,唇肉咬得发白。 刘亮平问男孩:“待会上衙门知道怎么说吗?” 男孩点点头。 “我有十几个同伴,他们有的被剜了眼睛,有的被割掉舌头,不听话会被剁指头。也有和我一样的……”男孩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他们说我们命好,以后要去大户人家做娈童。” 阿禾咬牙道:“留他眼睛真是便宜他了。” 刘亮平扫了一眼阿禾的左眼,说:“你积点阴德吧,自己眼睛还没好呢。” 阿禾抿唇,不再说话。 他知道,这才是刘亮平阻止他剜人贩眼睛的真正原因。 阿禾淡淡的看了男孩一眼:“后悔向我求助吗?” 男孩坚决的摇了摇头:“他罪有应得。” 刘亮平叹了口气,拍拍男孩的背,对阿禾说:“我先带他去府衙了,另外那些孩子,能找到的都交给官府了。其他已经被卖掉的,只能各安天命了……” 阿禾嗯了一声。 刘亮平带着孩子走了,阿禾却转了个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没走几步,听见转角的墙后有呼吸声。 虽然很克制,但落在他耳中异常的清晰。 阿禾快步走去,转过身,愣住了。 “林芙儿?” 林芙儿抱膝蹲在墙角。可以看出她很害怕,但还是强忍着发抖的身子,像一只不慎落入陷阱的小兽,满眼无辜的望向前来收网的猎人。 难道她刚才看见了…… 阿禾心弦一紧,别过头,冷冷的说:“这就是我。” 半晌,没听到回应,又补充道:“所以,不用对我太好。” 阿禾往外走了几步,发现林芙儿没有跟上来,轻叹了口气。他回过头,走到蹲在墙角的林芙儿面前,命令道:“起来,跟我回茶馆。” *** 是夜,孟渡煮好茶,在西楼的客堂等江一木回府。 她与卖花婆婆约的时辰是明晚亥时,所以今夜,她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告知江一木。 青昼端来一叠茶点,在孟渡身侧跪坐,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蜜饯,女公子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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