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终于清醒了。 她看见自己的身子泡在水里。 难道她没有死,还在北海吗? 不,这里不像北海。 而且她身上的血迹全消失了,就连伤口也…… 灵夙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腹,那儿之前被腾蛇打伤了,还被初月穿了一个窟窿。 可现在的她安然无恙,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若不是浑身上下都疼,她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灵夙回头,见骥风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还有她身上消失的伤,灵夙心中有了个猜测。 “这里是南溟?” 传闻南溟有无忧泉,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在泉水中泡上三天三夜,伤口会立刻痊愈,除了损耗一些修为,看不出任何痕迹。 可是据灵夙所知,早在数万年前,无忧泉就已经干涸。 骥风也是这样回答她的:“南溟的无忧泉早就干涸了。 “那这里是?” “修罗道,岁云山。” 骥风淡淡道,“当年我离开天界,你母亲送了我一瓶无忧泉水,她说我以后可能用得着。” 无忧泉遇土会不断蔓延上涨,这事灵夙以前听母亲说过,可母亲怎么会有无忧泉? 她看了骥风一眼。 骥风猜到她会有此一问,说:“我也不清楚 ,得去问你母亲。” “我昏迷了多久?” “快三日了。 你安心休养,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这里,不会有损你的清誉。” 灵夙一惊。 竟然已经过去三天了! 崇明找不到她会不会很担心? 可她现在寸步难行,灵力也没恢复,根本没办法通知他。 她也明白骥风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带她来这里,包括崇明在内。 她和他,毕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 旁人若是知道她在修罗道和他独处了三日,影响她的清誉倒是无所谓,她压根不在乎这些。 她担心的是,天界修罗界的关系会因此变得微妙。 因为她的身份是天界太子的未婚妻,而他是阿修罗界魔君的丈夫。 “你怎么会去北海?” 灵夙这才想起关键问题。 骥风出现在悬胤崖,又恰好救了她一命,应该不是巧合。 “初月的事,父亲很生气,让我清理门户。” “竟然是你?” 她以为真武帝君会让崇明去,“也对,初月一心恋慕崇明,若是让崇明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她应该死不瞑目吧? 谁会希望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里,呵。 到了这个时候,真武帝君还是给她留了尊严啊。” “父亲并没有让我杀了初月,只说将她带回去处置。” “那不好意思了,我的剑太快,没收住。” 灵夙不以为意。 骥风听得出,她对他还是抱有敌意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阿灵,当年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都过去了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 灵夙的心快速颤动了一下。 她很冷淡:“没这个必要。 一切已成定局,而且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当年骥风何以会娶瑶璎公主,她心里明镜似的。 骥风知道她知道缘由,他还是跟她解释了:“天界和修罗界迟早是要一统的,瑶璎有意和谈,可她一人不足以撑起整个修罗界,就算勉强撑起,她心思太单纯,根本无法抵挡坤岩的卑劣手段。 天界需要一个身份合适的人与修罗界联姻,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而这个别人很有可能是崇明。” 灵夙一愣。 居然还有崇明的事? “天帝只有崇明一个儿子,他未来是要继任天君之位的。 我父亲说,不能是他。” “哦。” “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怨我吧?” “怨过的,不过也没一直。” 灵夙如实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连死都经历过了,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何况我还有幸遇见了崇明,不是吗?” “我与崇明自幼相识,他很好。” “是。 我能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 骥风失笑。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性子要强,心高气傲,遇任何事都不肯轻易服输。 “我能问问,你心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崇明的吗?” 他以为他放下了,可有了机会能与她独处,他又忽然想知道了。 灵夙是始料未及。 以她对骥风的了解,打死他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她想了想,心里并不是很确定:“没有什么特定的时机,或许是相处久了,突然发现了他的好吧。 他这个人啊,表面上冷冷清清无欲无求的,心思却深沉得很。 天帝把他当一个君王来培养,事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他也不负众望,担得起深谋远虑几个字。 可唯独在情爱一事上,他傻得很。 他常说我有执念,他却不明白,自己的执念可是比我深得多。” 也是方才骥风问起,她一回想才意识到,其实早在欧冶子的乾坤幻境内,崇明比剑故意输给她的那次,她就对他有了特别的印象。 她曾经以为的太子崇明,冷漠、深沉,城府惊人,是个很好的掌权者却不是她认知中的好人。 如若不然,他为何要在骥风婚宴上掀了她的面纱? 这不是明摆着要当众给她难堪么! 直到人界的再次相遇,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惹人生厌。 想到崇明,灵夙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向上弯起。 这一幕落在了骥风眼里,晦涩之余,他有了一丝欣慰。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嫁给她喜欢的人了。 …… 灵夙回到清荷别院,发现她母亲流云灵主也在。 就像她担心的那样,这三日她不见踪影,晚煦和陶娘子急得团团转,莫说她母亲了,就连远在巫山不问世事的瑶姬都听说了此事。 “表姐!” 晚煦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开心得难以抑制,“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可担心死我们了!” 她跑到灵夙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还好,没受伤。 可是这衣服怎么破破烂烂的? 流云灵主经历的事情多,她一看灵夙这身破衣服,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并未直接戳破,淡然道:“你去换身衣服。” “嗯。” 灵夙转身回房。 她知道母亲已经猜到了,她去了悬胤崖,她身负重伤,她被骥风所救…… 母亲全都猜到了。 晚煦和陶娘子交换了个眼神,开始不安。 她原以为灵夙安然无恙回来,应该没去悬胤崖跟腾蛇硬碰硬,可姨母这反应不太对,像是看破了什么。 片刻后,灵夙换好衣服出来,她朝流云灵主拜了拜:“娘,我有错。 让您担心了。” “有什么错?” “错在不该擅自闯悬胤崖,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错在让您忧心牵挂,特地来人间一趟;错在私自见了骥风,还与他独处这么久。” 此话一出,流云灵主没什么反应,晚煦和陶娘子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了。 陶娘子惊的是,灵夙真的去了悬胤崖,关键是她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晚煦心里则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表姐竟然会旧情人去了? 还独处了三日! 妈耶! “表姐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噢。 崇明殿下为了你闯悬胤崖,杀腾蛇,弄得遍体鳞伤,到现在都还不能下地呢。 你倒好,居然跟旧情人幽会去了。 骥风可是有妇之夫,你怎么还跟他纠缠不清……” “你说什么?” 灵夙无心辩解她和骥风的关系,她追问,“崇明怎么了? 他杀了腾蛇?” “你还关心他呢?” 晚煦纳闷,“我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别废话,你说重点。 崇明到底怎么了?”
第八卷 紫玉簪 06执念(下) 晚煦被她陡然提高的声音吓着了,支支吾吾:“就,就是我说的那样啊…… 你那日提着剑就走,我去留雪山庄没找到你,就想去元合殿找崇明殿下商量,谁知他去了南海,我没等到他。 后来他到这儿找你,听说你去摘青芝草,就…… 就也去了。” “他伤得重不重?” “当然重,后背那道伤口尤其大,都能看见骨头了。” 晚煦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渗人。 她感叹:“腾蛇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他竟然拼着一口气把腾蛇杀了,我也是佩服。” 灵夙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腾蛇有多凶猛,她比谁都清楚。 当时她太担心施云黛,一时意气去了悬胤崖,完全没考虑后果。 听说崇明伤成这样,她有种强烈的不安,担心、自责、害怕,还有一种她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这一切,流云灵主全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他现在怎样了?” 灵夙的声音哽咽,“有的救吗?” “药翁守着呢。 我回来之前听荆楚说,已经救回来了,但是身子很虚。” 灵夙心中百感交集,她心一横,对流云灵主道:“娘,我得去看看。” 流云灵主意外:“你答应过你师父,执念之海不平,此生都不能入天界。 上元宫的戒律你早就破过一次,还想再来一次?” “戒律,呵,戒律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师父要罚我就罚吧,哪怕她让我在人界,亦或是饿鬼道,畜生道,待上几万年都无所谓。 没有崇明,我遵守这些戒律有何用?” 她这番内心剖白,众人都是没料到的。 晚煦有些后悔,刚才是她误会表姐了,表姐对崇明殿下的感情如此之深,怎么会去和骥风私会?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流云灵主又道:“崇明那孩子很正直,我一直觉得他不错,配得上我女儿。 可当年是你信誓旦旦说了绝不嫁他的,为此我还跟天帝闹得很不愉快。 这些年我在蓬莱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不知你们俩何时到了这一步?” “娘若是想听,我回来再与你细说,现在我得先去天宫了。”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 “谢谢您体谅我。” 灵夙说完,拿出青芝草交给陶娘子:“你去一趟留雪山庄,喂给施云黛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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