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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狼狈地被追着到车上，门一关，鹿棠只敢露出一条车窗缝，挥了挥手：“张奶奶再见！我闲下来再过来！” 说完，立刻关上窗。 夜色里，老太太念叨了不知多少，一并被关上的窗拦在了外面。 等越走越远，离开了这条小路，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我把钱提前留在了厨房的抽屉里……”鹿棠碎碎念，“现在大家都不用现金，还是和隔壁小朋友换的压岁钱。因为平常不怎么出门，被人家大人看到，差点以为我是拐卖犯。” 似乎还认真地回忆起了换小朋友压岁钱的奇妙经历，鹿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陆淮看着车窗外，眼神沉静，手指却在左手手腕的表盘上不断摩挲。 没有堵车这样的特殊情况的话，路上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 吃完饭，又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一点。 ……刚刚好。他想。 鹿棠开车的技术刚开始还有点生涩，后面也逐渐找到了手感。感觉时间太晚，她一直在努力加快速度，甚至都没到十二点，就回到了棠花路的路口。 夜色已深，作为请客的一方，她自认很是负责：“陆前辈，这里是棠花路。很晚了，您……陆前辈要回哪里休息呢？方便的话，我送陆前辈回去吧！” 话音落下，她有些郁闷地捏了下手指。 过段时间可能都会忙起来，事业上更是几乎没有合作的机会。见面的机会难得，怎么还是不中用啊！ 陆淮指尖抚过表盘，垂眸看着她垂落在身侧、不停在做小动作的右手。 “没关系，会有人来接。不过，可能要等几分钟。” “……这样啊。”鹿棠又捏了下手指，“好的，那我配陆前辈等一会儿吧。反正我住的地方离得比较近。”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一个不停地捏手指，一个时不时看一眼时间，然后视线不自觉地挪向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秒针一格格移动，缓缓挪到了12的位置。长长短短三根指针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那个……” “我……” 两人齐齐开口。 鹿棠又捏了下手指，“陆前辈有话要说吗？” 陆淮抿了下唇，目光在黑暗中流转。 “……没什么。你先说。” 鹿棠：“……” 积蓄了好几分钟的勇气，忽然有点泄气。 她又停了一会，一直没出声。 半晌，才又重新抬头，鼓起勇气。 “那个，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小建议。” “……生日快乐。” 两人又齐齐出声。 随即，鹿棠一拍脑袋：“啊！生日！” 陆淮也怔了下：“建议？” 两人都有些意外。 鹿棠拍完脑袋，又忍不住揪了下头发，含糊道：“生日……我自己其实也经常会忘。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偏偏在中间，这个日子确实不太好记住……” 她低头看着反向盘。陆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生日礼物。”他递到她眼前，“生日快乐。”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 鹿棠忽然回头。 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中交汇，只隔了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呼吸几乎相触，鹿棠有些紧张，想了想，道：“那……一起说吧。” 青年清澈的桃花眼在黑暗中凝神看着他。 半晌，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鹿棠深吸一口气：“陆前辈，虽然我实力还不够，但是，你觉得，我们可以构成长期合作关系吗？某种意义上的？” 陆淮：“鹿棠，如果你愿意的话……能试着接受我吗？” 一个语速飞快，一个缓缓道出，声音同时开始，又同时落下。 鹿棠手指扣紧椅背，眼睫颤了颤，忍不住闭上眼。 —— 试镜的结果，大约在一周之后，便提前出来了。 水逆过去，终于时来运转的鹿棠，在神奇地“铁树开花”之后，又得到了难得宝贵的转型机会——试镜通过了。 她一大早上就起来兴奋地发了微博，成功得到了几条完全没有热情的评论—— 【朕已阅。小鹿子，下去吧。】 【好的，加油。】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哦。】 一个字，一个句号，多一个标点都是一种奢侈。 不过，虽然被假粉敷衍了一番，得到角色的原因也居然是因为她看起来没有“那么精明”、“演技合格、四肢协调性更贴合角色”。鹿棠的心情却还是很好。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角色！从众多美人手里拿到的、小狐狸的角色！ 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了开机的日子。 风和日子，阳光晴好。 鹿棠开心地到达片场……然后震惊地发现，一直没有曝光、甚至连她都没有消息的男主，居然是陆淮。 隔着一群片场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遥遥望去，和那熟悉的平静目光相对之时……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概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而更离谱的是，拍摄用的山洞隔壁，就是徐成的剧组。 那传说中的《最后一颗手榴弹》，正在热火朝天地拍摄中。字面意义上的热火朝天。 隔着半座山头，隔壁不断传来轰炸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徐成那熟悉的大嗓门：“卡！剧本是这样写的吗？！都给我重新看剧本去！” 而这一遍又一遍重新看剧本的结果就是，轰炸的声音也持续不断，从天亮一直响到了天黑。 秦升坐不住了。 鹿棠也是之后才知道，当时那位大胡子大叔，其实就是一直以来形象以清秀闻名的秦导。据说他不满自己的形象已久，在上一部片子拍摄结束后，感觉自己的形象简直难以见人，坚持在家呆到胡茬长满才愿意出门。 ……对于这种奇怪的审美癖好，鹿棠只有一个评价—— “秦导不愧是秦导，果然非常有个性！” 个性的秦导在这天暴走，直接和徐成吵了起来。 片场离得太近，秦升板着自己满是胡子的脸怒斥徐成嗓门太大、轰炸戏拖沓，耽误他的拍摄进度。 而徐成则高贵冷艳地哼了声，理直气壮：“这叫精益求精。你小子懂什么？” 本来一个冷脾气一个暴脾气，后面那个不点火，前面那个就不会起火，事情还能和平解决。结果徐成自打林致安变成小丑后就逐渐走飘，这么一把火下去，冰山直接变火山。两个导演差点打了起来。 这期间，徐成那边还有人小声通风报信，称“剧本其实是徐导自己写的”、“剧本里还有一颗子弹杀一排人这种堪比手撕鬼子的狗血剧情，真的受不了”。成功把徐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又对着这几位演员一顿输出，俨然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鹿棠在边上蹲着，随时准备在打起来的时候上去劝架，还顺便听完了这些小道消息。 她的评价是——投资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徐成自编自导就差自演的抗日神剧，到底是哪位老板这么有勇气投资啊！ —— 鹿棠没想到，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居然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没过几天，传说中的“小许总”就出现在了片场，同时出现的还有陆瑶。 她只能说，是相当熟悉的场面。 之前在某处神奇的洗手间，她还见过这两位吵架。只不过当时麻烦太多，她也没花太多心思注意。 这次在片场，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却依旧有些紧绷。 这紧绷的气氛，在陆瑶轻笑一声，说“真没想到，你还投资了徐成这剧”后到达了顶峰。 不远处还在看剧本的鹿棠：“……” 很好，两个问题一次解决。她终于知道这位勇气过人的老板是谁了。 而伴随这么一句似笑非笑、似嘲讽非嘲讽的话，两位老板正式在片场冷战起来。 鹿棠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陆淮。陆淮缓缓摇头。 小许总咬牙切齿，潇洒风流的气质散尽。 然而时不时的，还会偷看一眼视线笔直、全神贯注和下属沟通的陆瑶。 鹿棠也缓缓摇了摇头，撑着下巴继续看起剧本。 看来，老板也是有烦恼的。 但凡投资的勇气挪一点出去，可能都会好不少吧。 —— 后来，还来了个熟悉的人物。 陆家的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自以为很隐蔽地躲在远处的“鬼子营”里悄悄看这边的拍摄现场，还专门嘱咐不要人乱说。 一直到傍晚，老爷子身体顶不住回去休息之后，鹿棠才凑到一边，好奇道：“陆前辈，为什么老爷子不能过来看呢？” 陆淮抿了口水，抬眸看向她。 “年纪大了，想起过去的事，有些后悔而已。”青年语气淡淡，仿佛已经不再在乎，“现在是这样，但当初也是他把我关在房间里想尽办法威胁去走他安排好的路。习惯就好。” 他这么说着。鹿棠却撑着下巴，换了个姿势，忍不住回忆起不久前一幕拍摄结束、临时休息时，他不经意地回眸一次。 如果她没有估计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刚刚好是“鬼子营”的方向才对。 鹿棠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恍惚间开始跑神，手里的水杯摇摇晃晃，大半杯水跟着晃动，几乎要撒出来。 陆淮抬手扶了下她手中的杯子，把旁边的杯盖拿来拧上。 显然，身边这位比自己要细心很多。已经贴心到这个地步，鹿棠便干脆把水杯递给他，光明正大地开始出神发呆。 陆淮总是很安静，坐在边上，除了极轻的呼吸声，其他的嘈杂声音几乎为零。 从天上想到地上，从东边想到西边，鹿棠缓缓眨了下眼，脑袋开始低速运转。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青年忽然道：“有两件事，可能需要解答一下。” 鹿棠偏过脸：“嗯？好啊。不过……是什么事？” “第一件事，”他忽然拉进距离，“鹿棠。你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鹿棠整个人定格了下。 半晌，才小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陆淮。”她很轻很轻的念了下，“陆淮。” 陆淮抿唇，似乎露出一丝笑意。 他小心地牵住她的手，才问出第二件事。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青年的桃花眼里似乎也罕见地蓄了笑意，闪着漂亮的光芒，“为什么当时一定要在我身边睡觉？” “当时总爱睡，最近似乎好些。”他问，“不是身体的问题，是因为什么？” 他鲜少有话这样长的时候，忽然这样一问，鹿棠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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