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娑愣愣地看着他。 可他居然就卡在这儿不说话了!只是耳根渐渐泛红,好在一双眼睛还是直视着她的。 这对视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孟婆娑能从他眼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她回味过来,觉得好笑,心里酥麻的同时也不由涌上一股想要确认的急切。 于是她往他的方向挪近再挪近,直到两人的距离已经完全打破了寻常应保持的程度,几乎是鼻尖相贴。 可慕易一直没有躲避,也没有将她推开,而是看着她一眨不眨,即便不时颤动的眼睫早已将他不平静的心绪给出卖。 孟婆娑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后退到原来距离,她轻快道:“那我也想明白了。” 她鼓足劲儿,“我先前一直在琢磨若是你记起来前世你做了和尚或是娶了妻我该怎么办,现在我想明白了。不管你前世是谁或者记起来以后会怎样,可现在你不记得,所以你就只是慕易。” 他那么聪明,也一定能从她话里判断出来什么。 “我不想知道那些。”他选择得出乎意料地干脆。 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即便他这重“慕易”的身份只是上神白沉分出来追捕孽龙的虚相,可孟婆娑就是喜欢他。 她这人好酒,也只懂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道理。 “我喜欢你啊,慕易。”她难得语气郑重,“你是怪物我也不介意,因为我也是。就算我不是,我也不介意。”
第27章 阜仙篇(九) 话毕她开始观察起慕易的反应来。 只是除却耳根更红之外,他面上表情甚至不能称得上有什么变化。 孟婆娑无力地扶额,“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会显得我很失败啊。” 慕易闻言眼神微动,仍是未出声,却是一把将她按进怀里,接着又一言不发。 因着突然的动静,她的手下意识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此刻能够感受到在那之下一颗心脏有力而急促的跳动。 原来不是没有反应,只是反应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孟婆娑只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全身都无比熨帖。 从前孟拙那老头可真是说错了,这天底下能镇住她的人也不是没有。 她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苍翠,望着日光透过青叶缝隙洒下、尘埃沐浴在其中翻飞,只觉得身心舒畅。这般感觉从孟拙过了奈何桥后她便再未曾体验过了。 这般静坐了有一会儿,她倏地意识过来话题已经越跑越偏。 感受捋明白后就该稍且收住,毕竟他们此番还有着要紧事,“我说正事儿了啊。” 孟婆娑说着挣扎着坐直,“你这异症不是许久没发作了吗?这次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究竟有没有根治的法子?那妖物是什么来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吸人阳气的?” 慕易望着她,“师父过世后,我这症状基本上都是半年才会发作一次,如今提前,许是与那妖物不无关系。她的眼睛有古怪。根治之法……尚未寻到。” 孟婆娑忙接口:“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不是这个问题。”他无奈地看着她,顿了顿收住话题继续回答她,“那妖物的原型我瞧不出来,她是借着香吸人阳气的。” “借香?”孟婆娑一时反应不能。 “燃香的烟雾,操纵烟雾从病患体内抽出阳气。” 竟是如此!难怪从那些病患身上觉察不出分毫妖邪之气,竟是借由燃香烟雾这一层被过滤掉了! “好狡猾的妖物!”孟婆娑又回想起方才那妖物的形貌,心道就瞧她眼睛的模样也知她化形的皮囊应当不错,可别是只狐妖。 慕易不可置否,“确实狡猾。不过……我从那妖物身上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他眼睛就微微一垂,“绿锦囊。” 是昨日那孟琼派人送去顾宅的墨绿锦囊! 孟婆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一个猜测几乎是脱口而出:“那给我们下蛊的邪修,还有那阜仙镖局的孟琼,跟这妖物是同一人。” “就算不是同一人,其中也必定有莫大关联。”慕易没有轻易下结论,眼眸再度垂了垂,细密的眼睫遮掩住了眸中神色,“说不得与我这异症也有一二关联。” 他们是非要找到那妖物不可了。不过就照今天的情况看来,单凭他们二人想要对付那妖物还是太过勉强,或许还得等到青城的其他人才可行动。 “下山吧。”孟婆娑飞速捋好思绪,“去看看那锦囊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说不得能找到一些线索。” 慕易点头。 只是…… 孟婆娑看着面前人的模样不由发笑,嘱咐一句“坐好”后,她撸了袖子起身绕到他身后弯身拾起他落地的一把长发。 “只可惜没有剪子。”她挑出他发间沾上的枯叶,略有些可惜地搓了搓手中手感良好的青丝,不过很快凝出一手灵力将他过长的乌发给削断了一截。 慕易一直坐得很安分,就连开口的语气也很平静:“你会束发?” 孟婆娑明白他口中的“束发”是特指男子样式的,从袖中掏出发带摆在一侧,她便给他捋着头发边道:“那是自然!” “从前我小的时候,跟着我混的有好几个小男孩,他们的头发都归我理!”孟婆娑拾起发带绑上他的乌发,大功告成后拍拍手。 她觉着自己的手艺不仅没有退步,反倒还精进了几分。 “跟男孩混,你爹娘不管你?”慕易站起身,身子转向她。 “我娘亲生下我以后就和我爹和离了,我爹他当然管我。”话到此处,孟婆娑蹲着抬头朝他得意地一眨眼,“可他管不住啊!” 慕易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揉了她一把头发,“下山了。”话毕已是擦身过她。 孟婆娑回神,忙站起身跟上。 女娲石像前的祭拜人影早就逃散得干干净净,几个蒲团旁还余留着两个未来得及被主人家带走的包袱。 下山的一路也是冷冷清清,就连蝉鸣鸟叫声也几不可闻。 回到顾宅时,药童正孤零零地蹲坐在门槛上。 这很是反常,一般此时,宅子院内都坐满了病客,药童端药端水都来不及,断不可能闲在宅子大门口。 孟婆娑瞧着药童面上表情显然是在生闷气的模样,就连她的靠近药童也未曾觉察。 “你想什么呢?”孟婆娑凑到药童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药童回过神,见得来人提着的气舒了出来,“孟姐姐走路怎么没声音?” “明明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孟婆娑好奇地看他,“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愁眉苦脸的,连你们家郎中的忙也不去帮了?” “哼!”药童闻言竟然又上来了小脾气。 就在孟婆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才慢慢开口:“今日我劝先生尽早服下琼娘子托人送来的灵药,分明也是为了先生好,可先生竟然说什么‘这药来路不明,书中典籍也没有半个字的记载,还是放着待我琢磨琢磨’!” 药童话到此处眼眶都有些发红,“可他分明前日才虚得差些昏过去!” 孟婆娑觉着自己与顾郎中好歹也算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主人家患疾如此严重她竟然分毫未觉。 “可是你提过的那旧疾?”孟婆娑一时脑中只有这个解释。 药童点头,“明明那灵药很有效的,可先生就是不肯服下!” 那灵药……也正是他们回来的目的。 孟婆娑回望慕易一眼,见他也正瞧着自己。 “我们去看看他!”孟婆娑扭头给药童说了一声,而后朝慕易招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宅子。 顾桓正在厨房亲自煎药,浓白的烟雾呛得他不时咳嗽。 孟婆娑顺手抄起灶上的一把蒲扇往药罐方向扇了扇,把烟雾扇开了些。 顾桓在这时总算注意到了他们:“二位今日回来得颇早。” 孟婆娑边扇边道:“其实我们是想向顾公子你打听点事情。” 顾桓朝她颔首,“顾某定当知无不言。” 孟婆娑就停了手上动作,直视着顾桓,微微欠身,“或许有些冒犯,但是我们想知道,顾公子所患的究竟是何病症?” 顾桓闻言微怔,少顷敛了眼睫,“是四九告诉你们的?” “四九”是那药童的名字。 “他很担心顾公子你。”孟婆娑没有否认。 顾桓就掩唇轻咳几声,给二人比了个“入座”的手势,看起来是个不大简单的事情。 孟婆娑和慕易搬来两张木凳坐在他跟前。 “这症状其实由来颇久,早在一年前我便时常觉得浑身乏力,只以为是休息欠佳。半年以前这病症愈发严重,有一回竟睡了足足两日,将四九吓得四处奔走,最后竟连孟娘子都被惊动了过来。” 顾桓一笑,“我这十余年行医的经验里,从未碰上如此奇怪之病症,无论试用何种药物皆是不见起色。所以我亦不知我患的是何病症,不过……” “不过什么?”孟婆娑见他面色犹疑,颇有些奇怪。 “几月前,有一云游道士曾来我宅上借宿,他倒是说,我这症状并非患病,而是……受妖气所害。”话到此处他又是一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妖物我是不敢妄下断论,不过我身边的人究竟是人是妖我还是能判断的,那道士也真真是可笑。” 可笑?说不得是真的! 孟婆娑扭头看向慕易。慕易会意,朝顾桓微微致意,“冒犯了。”而后闭眼双指覆于眼前。 “慕公子这是……”顾桓对他这举动颇是不解。 “顾公子勿怪,我们只是想瞧瞧你究竟有没有被妖气缠上。” 孟婆娑这话音落,慕易就睁开了双眸,瞳内金光闪烁。只是片刻过后他的眉头便稍稍皱起。 孟婆娑直觉情况不妙:“如何?” 慕易就将双眼恢复了常色,这才盯着顾桓缓缓道,“那云游道士所言非虚。” 顾桓被他这话震得良久说不出话。 孟婆娑很快接受了这结果,忙追问,“可有治好他的法子?” 慕易仍是镇定地看着顾桓,“我可以除掉你身上的妖气,不过后续还得你自己调养。” 顾桓总算缓过了神,却没有回应慕易方才的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孟婆娑二人,“顾某早知二位来路不凡,却仍是未曾料想过二位竟是修道之人。” 他面上表情显然是因着方才动静信了八.九分的模样,“只是……我身边那妖物,究竟是谁?” 很大可能是那孟琼。 孟婆娑心中如是道,却没有说出来,又想到那能治疗妖气侵袭的“灵药”,盘算盘算觉得救人为重:“事不宜迟,顾公子便让慕易为你驱除体内妖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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