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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此时已是黄昏，林间清爽的风带来松柏的香气，年岁坐在小椅子上看落日，落骛停在她肩头。 那残阳如同火山炽焰一般亮，周边的天幕却逐渐变暗。直视半轮太阳，好像坐在黑暗中不开灯看电视，那太阳被勾勒出了一圈金边。 残阳倾泻入湖，碎光漂浮在湖面，将湖边的人也拉出纤长的影子。 耳边人群的嬉闹声好像隔了一层水一样朦胧，在这混沌的声音中看落日，有一种孤寂又幸福的奇特感受。 年岁又坐了一会儿，井向海帮忙搬走鱼和虾，井归林也来帮忙，他们要用这些做晚餐。 他们在搬着木桶去稍远处的厨具边时，身边点点灯光依次亮起，年岁转头，见湖边一圈和森林里，遍布着光线微黄的星星灯，从没有电线这点来看，这些灯应该是储存了白天太阳能发的电。 井向海熟练处理白条鱼和青虾，而后下入油锅炸酥，井归林处理了黑鱼和鲇鱼的内脏，给两条鱼开背。 年岁借来了烧烤架，给鱼改花刀，用葱姜蒜、花椒和生抽将鱼研制好，放在烧烤架上，两面烤至金黄。 那原本软塌塌的鱼皮缩水紧实了不少，牢牢包裹在鱼肉上，让改花刀的地方更有层次感地露了出来。 稍微烤制后的鱼因为印上了烧烤架的网格，更有烧烤的感觉了。 将鱼放在烤盘上备用，烧柴起锅，热油将细碎的葱丝、窄条的洋葱、大颗粒的蒜炒香煎干，放入八角、桂皮、香叶、甘草，加豆瓣酱一起炒香。 再放一大颗冰糖炒化，两大勺醇香的米酒调味，一大块牛油增香，再倒入一小桶散装的啤酒，共同烧至沸腾，淋在放烤鱼的烤盘上，和鱼肉平齐。 在烤盘里加入绿叶菜、豆皮、卤藕片、红辣椒、土豆块、洋葱碎，放在炭火上，慢慢炖煮。 随着烤鱼周边浓香的汤汁冒出密集的泡泡，酱料层次感丰富的香味，一层一层渡到鱼肉上。 先是浸没了鱼肉焦黄的表皮，再渗透入鲜嫩的鱼肉中，最后填满了鱼肉的丝丝缕缕缝隙，浸入了鱼骨与鱼刺深处。 蛋白质的炙烤香原本就格外勾人嗅觉，像是鸡皮的脆边、烤鸭骨头尖上的点点肉、薄薄的烤猪肉片、炭火上的羊肉串，一股让人提神醒脑的肉香随着热气四溢。 更绝的是那酱料和配菜，经过炖煮之后，咸、麻、香、辣混杂在一起，将鱼肉的炙烤香带到了一种新的高度。 不仅往内是入骨的入味，往外散发的香味也让人直咽口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湖边只有星星灯，以及各位宾客做饭时的火光亮着，但并不妨碍很多宾客循着香味找到了这边。 “阿姐阿姐，快让我吃一口，感觉一会儿就都没了！” 井隐溪走在半路上还纳闷什么味道这么香，跑过来发现是自家阿姐在做烤鱼，可怕的是，有好多人都在沿着香味往这边走。 他身上还残留着没清洗干净的泥水印，浑身都是热汗，把装泥鳅的木桶往旁边一放，就要拿筷子捞鱼。 “欸欸欸，你去洗手，我帮你夹。”年岁隔空阻止了他的小脏手。 “好嘞阿姐，一定给我大块的！”井隐溪说着跑向湖边。 等他洗好手再回来时，烤鱼前已经围了好多人拿着碗筷在吃，年岁从人群里挤出来，端着的碗里有两大块鱼肉，还有各种配菜。 在井隐溪心里，年岁的身影在那一刻像个英雄。 他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开吃。 鱼肉靠近烤盘的半边是焦的，但这焦并不像是炸泥鳅的焦脆，而是薄薄的一层焦，宛如锅巴，又因为在味道丰富的酱料里煮过，是糅合了焦香和汤汁鲜美的咸爽口感。 黑鱼和鲇鱼的刺都不多，腌制恰到好处，不仅一点儿腥味都没有，那少许的大刺还被炖煮酥软。 鱼肉鲜嫩爽滑，比虾滑还要嫩，吸足了酱香与微辣的汤汁，入口即化，轻嗦轻嚼，连牙齿都在享受。 豆皮软糯如粉丝，染上了几分鱼肉的味道，藕片脆爽，又因为卤料的缘故，咸香入味。 平时不爱吃蔬菜的井隐溪，这次连生菜也不放过，因为蔬菜吸收了鱼汤，鲜得要命。他吃完了碗里的所有肉和菜，要不是鱼刺嚼不动，真想把碗吃个一干二净。 不仅是他一口气吃完，一直冲年岁比大拇指，围着排队吃烤鱼的人也夸赞不断。 “这小姑娘烤的鱼也太好吃了！” “我一开始烤鱼只在鱼身上刷酱料，烤得油乎乎的，没想到先烤再煮这么香，下次我也这么做。” “我估计这调料也是人家小姑娘精心配的，感觉这汤汁都香得人要飞起来。” “可不是嘛，灵魂调料了。” 年岁听到大家说好吃，心里也挺高兴，她做好后自己先夹了一块尝味道，此时被众人分走了也没什么，一会儿再做就是了。 她转去井向海那边，夹了些刚炸好的青虾吃。 那青虾没有什么复杂的做法，直接裹上玉米面和面粉，在油温适宜的锅里面炸，出锅时金黄好似朝阳，看得人心生欢喜。 虾的壳、腿、肉已经全部变成焦脆的，只消扔进嘴里嚼、嚼、嚼，金黄的虾在齿缝间咔嚓咔嚓研磨碎，油香混合着蛋白质的香味爆出。 连吃好几口，永远都像吃第一口一样香酥，单调重复的咀嚼也让人心生快乐，呼出的气都是香的。 年岁吃着吃着，忽然意识到井归林不见了，四下寻找，看到他从不远处端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盆走来，悄悄绕开了众人。 “妹妹，霸王别姬做好了，你快先尝尝，嘘，别声张。”
第85章 霸王别姬滋补汤 霸王别姬？ 年岁脑海中浮现出好几个释义, 最终锁定了甲鱼乌鸡汤。 甲鱼俗称老鳖，甲鱼和乌鸡同炖，取“鳖”和“鸡”的谐音，便成了“霸王别姬”这道有名的菜名。 估计井归林真的像下午说的一样, 把甲鱼炖汤了。 井归林把盆子端到稍远的地方, 声音压低了许多：“妹妹, 这汤可香了, 你先尝一碗, 要不然一会儿人多了怕你喝不到。” 年岁看到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笑弯了眉眼。 年岁拿了个碗, 井隐溪也拿了碗过来，像个小馋猫, 声音小得像是在分享秘密：“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让我也来点儿呗。” 井归林一挑眉：“你看，有好东西我就先给你喝，我这哥哥够好吧？” 井隐溪本来想翻白眼, 但是他闻到了汤盆缝隙间钻出来的丝丝香气，屈服了：“好好好，你最好了，阿姐盛完, 快给我也来一碗。” 井归林满意地笑了, 打开汤盆的盖子, 赶紧给两人各盛了一碗, 自己也来了一小碗。 汤盆刚打开，一股清新的鲜爽扑面而来, 莫名让人联想到刚出锅的嫩滑煮鸡蛋、雨后新生的嫩笋、小火慢煨之下软烂的蹄筋...... 那香味层次感丰富, 显得尤为别致和高级。气味不刺激, 却格外有穿透力，井归林刚给自己盛完，原本围在烤鱼旁边的人群，有一半都转身凑了过来。 “鲜炖的甲鱼乌鸡汤，大家来尝尝吧！” 井归林刚说完，就被人群包围了。 年岁和井归林、井隐溪三个人从人群中笑闹着挤出来，坐在月光下的湖边，享受着“霸王别姬”的特别味道。 年岁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一小口汤，仅仅是舌尖刚触碰到汤汁，就让年岁眼前一亮。 汤汁的鲜美足以秒杀年岁之前喝过的所有汤，甚至比鱼羊鲜还要高一个层次，如果说鱼羊鲜是清冽淡然的鲜味，那这甲鱼乌鸡汤就是厚重的浓香，让人喝得停不下来。 汤汁浸润嘴唇，滑过舌尖，充盈口腔，又被满足地咽下。 鲜味像是丰沛的雨水落在干涸开裂的土地，又像是复苏的灵气掠过荒芜衰败的土地，让万物重新生长一般，让整个人都被鲜味唤醒，格外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不由自主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汤好香啊......”年岁深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很慢很慢地咽下，香味在喉咙停留了很久。 “炒菜用的是刚炼的鸡油，是挑的最健壮的鸡身上的脂肪，这乌鸡用的也是肉质鲜美的童子鸡，甲鱼呢，就是下午那只，现杀完腌好马上就炖了，一秒也没耽误。”井归林听到年岁说自己做的汤香，有些得意地介绍。 怪不得汤汁的香味这么厚重，油脂的香味细腻地融化进汤里，鸡肉的鲜肥在小火慢炖之下，将精华渗透入汤中。 还有新鲜的甲鱼，切成了小块，来自湖泊的嫩肉也将肉香混合入了汤汁中，这汤不仅是水与陆的完美交融，还带了些不俗的仙气。 先尝一口乌鸡肉，那乌黑的表皮已经被炖得微裂。乌鸡肉味道和普通鸡肉不太一样，带了些奇特的异香。 乌鸡肉质更疏松些，吃着更柔软，也因为疏松的褶皱，更容易吸收浓郁的汤汁。 鸡肉因为炖煮时间长，已经脱骨，刚夹起鸡腿的腿骨，整个鸡腿就分崩离析，酥烂成条，轻嗦就能把骨头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这里的甲鱼更特别，还是腌制的时间非常久，这甲鱼块一丝丝土腥味都没有，也没有水生生物奇特的怪味，只有肉的嫩滑，还有吸收了汤汁精华的香。 甲鱼块每个都有鸡蛋大小，肉嫩恍若只剩下胶原蛋白，口感像是煮透了完全酥烂的牛蹄筋、猪蹄绵软的掌心肉，肉里只有一些细小的骨头。 比较绝的是鳖裙，这只甲鱼的裙带很宽，盛汤的时候年岁就看到了，那鳖裙半软半脆，口感像是素毛肚，却是带着鲜肉味道的，越嚼越香。 一碗汤下肚，好像给灵魂来了个深层次按摩，整个人被释然的舒畅感包裹。 年岁又溜去各个做美食的宾客旁，每种食物都只尝一口，因为好吃的太多了，总怕吃太多就会错过下一个。 她零零散散吃了个半饱，落骛一直跟在她身边，有时候从左肩跳到右肩，有时站在年岁头顶，有时候扑腾着翅膀跟在她身边飞。 有时碰到落骛想吃的东西，它就格外亢奋，年岁都会喂给它一些，这小鹦鹉吃东西格外优雅爱干净，落在地上的不吃，放在手里的也不吃，只吃筷子喂的。 路过的人群都被这小鹦鹉吃东西的样子可爱到了，想来rua它，它愣是傲娇地左冲右突，谁也不让碰。 年岁溜达的时候，还碰到了新郎新娘敬酒，她赶紧接过杯子，给这一对甜蜜的新人送上祝福。 年岁平时很少喝酒，因为很多酒都有点苦味，她本想抿一口意思意思，没想到这一抿，让她不仅喝完了，还又倒了两杯。 那酒是秦家自酿的桃花酒，喝着有股甜甜的香醇，丝丝桃花香气随之逸散，因为有点度数，虽然是凉的，入口却有点温热。 年岁喝了三四杯，一点儿也不上头，只觉得这酒有点活血，脸上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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