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连婴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当务之急不是要确认这太监的事,她要赶紧去会会裴大总管。 舒颜说过,这人常借探望庄贝勒府少爷的名义进宫,颇受太后宠信。每次探望后,会在御花园逗留一段时间。 御花园啊,实在是宫斗撕逼发生之经典场景。 连婴当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舒颜便告诉她只要避开太后去的时辰,进去逛逛没什么的。 于是,日头清冷冷隐在乌云后的时候,连婴‘恰好’碰到裴大总管。 她第一次见这个人,就觉得还挺喜欢。 和想象中的奸猾相不同,裴微眉目如画,略微有一点娃娃脸,是那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他笑起来特别阳光,唇红齿白,眼睛猫儿眼似的,轮廓很精致。 怎么都和想象中的大反派不同。 “阿碧姑娘?”他把打着的伞递给她,“怎么出来不打伞?女孩子得小心,别晒黑了。” “宫里的东西用得惯么?你舅舅们托我捎了好些物事,有空派人给你送去。” “麻烦裴大总管了,都好。”她端庄行礼,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少女。 裴微笑容灿灿,“那就好。” 他欲告辞,连婴却不依,挡在他身前,微微抬首,盯住他的眼睛,“裴大总管,我总得知道,何时完婚。” “我未来的夫君,在哪里呢?” 这话问得惊世骇俗。裴微都惊了,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腼腼腆腆的丫头,能直接问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丫头脸皮薄,估计吃个哑巴亏,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等,没想到会直接来问他。 突然就生了几分趣味。 “阿碧姑娘这么急做什么?莫不是...” 他突然凑近连婴小巧耳廓,通身气质一变,喑哑着声音,“...思春?” 那张娃娃脸都染了几分邪气。 连婴歪着头,不躲不避,笑道,“哪里。我一个人是最自在的,但说好的夫君不见踪影,总得问上一问,不辜负大总管的苦心筹谋。” 裴微咀嚼她话里意思,知道这丫头是发现不对了。 他打了个哈哈,“阿碧姑娘不必急,说好的完婚,就会完婚。不过礼仪繁重,需要时日罢了。” “那好,我信大总管的。不过孤身一人,总是寂寥,我想请大总管帮我要一个人。” “谁?” ... 连婴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看到那人进来,笑得开心。 ‘玉骨手’郁闷地望着她,“把我弄过来做什么?” “到了这份上,就别瞒着了。”连婴细声细气的,像是撒娇,“你在扮演谁?” “你在说什么?”‘玉骨手’装傻。 “你当我傻啊。我总觉得你权限好大,还能担当引领之职,最关键的是你说的‘剧情人物’,摆明了你没把自己融入这个故事里。”连婴倾着上身,几乎要沾染他的气息,“布庄老妇说她怕你。” “你扮演的这个太监是在碧生入宫后入宫的。” “这个太监和碧生有关系。” “这太监到底是谁呢?” ‘玉骨手’此时不急了,自己斟一杯茶,懒懒倚在椅子上,“答对有奖。” 连婴回忆了赵家讲的故事,从年龄到身份,有一个很模糊的人,呼之欲出。 “你是碧生的心仪之人!” “我扮演的这个太监,是碧生的心仪之人。”‘玉骨手’纠正道。 他把红顶帽放在一边,竟慢慢生出一头长发,蓝色蟒袍也变成了更秀挺风雅的长衫,那眉那眼,似乎更添三分风韵,一手却还是晶莹玉骨,在杯壁上轻轻一弹。 好一个美男子。 连婴出神地望着他,心中复杂的感情汹涌更甚,“那么你是--” “别期盼太多,我不过是一个看守。”他啜饮茶水,轻轻勾唇。 手指比划一下,“而这里,就是囚牢。” ‘玉骨手’不能告诉她谜团有关剧情,但对于自己扮演的身份,还是可以解释一二: 当年碧生以完婚之名秘密入宫,其心仪之人也是痴心一片,竟不惜自残身体,也入了宫。 只知道所谓的婚礼根本没办,碧生也莫名消失在宫中。 而这些,都和裴微关系密切。 连婴怀疑,碧生的结局凄惨,依裴微的习惯手法,和他接触过的女子都过得不怎么样。 赵家的女儿惨死,自己还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女鬼。甬道里的阿烟女官满身水银样怨气,至于碧生... 凶多吉少。 其实,披着这身衣裳,只要老实跟着剧情走,总能知道碧生最后怎么样。 但连婴还想知道得更多。 她要去见庄贝勒的少爷。 ... 锣巷内,赵家的讲完了故事。 周璇目瞪口呆。 “这个裴微简直不是个人,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 “不过真是挺膈应的。”她还和赵家的唠起来了,“你不知道吧,我男朋友就姓裴。” “叫裴裴。” 作者有话说: 注入码字动力! 第14章 守护 裴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少了那种翩翩风度的味儿,更随性些,像个轻松的少年人。 他倚在罗汉床上,背后枕了个很蓬松的垫子,一条腿支着,一条腿垂着晃悠。辫子盘在头上,绸衣松松垮垮的散着。 小宫女跪着给他按摩足心。 宫女并不都是柔媚的,这位就很有力气,拇指扳得直直的,扭按上涌泉穴,僵硬的血肉受了刺激,一点一点被揉开了,把裴微按得哼哼唧唧,皱着眉头,要命的酸爽。 “哎呦呦,我说蟋蟀儿,你轻点,轻点...啊...” ...这调调还挺抓人的。 连婴听得饶有兴致,‘玉骨手’不屑地偏了头,“斯文败类。” 裴微出了汗,自己拿汗巾子抹了,看着这两人过来,笑嘻嘻的,“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阿碧姑娘,我总说你不要急,偏偏还跑过来了,这是得多恨嫁啊。”他语气里终于带了点嘲讽,“得了,今日我便带你去见。” 他下了床,趿拉着鞋子,竟然在这庄贝勒少爷的殿阁行走自在,直将两人带往内室,“...少爷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你跟过来干什么,这儿不用你伺候。” 话是对‘玉骨手’说的。 ‘玉骨手’脸色不变,很场面地笑笑,“你是庄贝勒府大总管,但别忘了,这里是宫里。” “最近我给自己升了个职。”‘玉骨手’微抬下颔,唇边冷笑,“现下我是宫中的大总管。” “我*!你小子够奸够滑,不按规矩玩?!”裴微瞪大了眼睛,气得揪住他衣襟。 连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看守的特权么...这个‘裴微’身上也是谜团重重呢,但她能感觉到,‘裴微’的情况和‘玉骨手’不同,他确确实实充满了剧情人物的融入性,但在此之外,又多了一点什么。 不管这两个人怎么奇怪,怎么崩坏,他们似乎都不能明面上违背‘规矩’。 连婴思绪飘散,她在这一刻,对这个灵异世界的存在和其中的人物都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不解。 这个世界为何存在?这些故事是曾经发生还是经人杜撰?这里的人物是真实亦或虚幻?那么死在这里的外来人呢?他们是真实丧失了生命,还是沉浸此地变成游荡的鬼魂? 她迟早会把这一切弄清楚,包括这两个人身上的谜团。 连婴此时不知道,她自己身上,也有一桩谜团... 内室里挂满了帷幔,飘飘荡荡,引人去掀。 “我说,送到这里就行了,我是认真的。”裴微盯着‘玉骨手’,“你再放不下,以后你不在,她还是得一个人。” 连婴闻言心里惴惴的,她望着‘玉骨手’,他却不去看她。 半晌,他慢慢点头。 那一瞬间,女孩子莫名感到一种巨大的悲怮,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模糊的,但也很重要的人,这样沉默地点头。 无奈、被迫、身不由己,只能放手,退步,选择离开。 她还没有仔细思考这诡异情绪的由来,裴微已一把揽住她的肩,带着她进入缭乱帷幕之中。 他还是笑着的,在她耳坠上轻轻捻了一下。 “丫头,对不住。” “我其实...很坏的。” 她被裴微一记手刀劈晕。 ... 醒来时,是在一个很黑的石室。 她眯着眼睛,竭力在黑暗中观察四周。 有人,这里有人。 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再一摸索,那呼吸声却又不见。她的心‘砰砰砰’地跳起来,无孔不入的呼吸声密密麻麻包裹而来,掠夺着石室里不多的空气。 压抑而浓重的黑暗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无助地坐在地上,耳畔全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像被无数人盯住垂涎的羊羔--连婴只觉得后背发冷,脑袋针扎似的疼。 脑海中是迷幻的魅影,一张张可怖的难以想象的惨白面孔逼近她,死鱼一般的眼睛流下幽绿色的汁液,汁液一层一层淹没,挣扎呼喊无济于事,渐渐沉没下去,坠入一片黏腻的黑暗... “啊啊啊啊啊!” 连婴趴伏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 无法思考...无法停止...她绝望地抓挠虚空,和不存在的敌人搏斗,那些呼吸声越来越急,竟然形成排山倒海之势,一波波卷冲而来,这些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她突然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喘气声,和这宏大气音的频率...何其相似。 难道说... 连婴连忙捂住自己的唇,胸腔依旧剧烈起伏,不受控制,她也是个狠人,干脆颤抖着爬起来,把自己往墙壁上一撞! 剧烈的疼痛压倒了恐惧,她慢慢安静下来。 突然嗅到一丝很沉郁迷离的香。 是在轿子里闻过的香气!连婴紧张的神经,被这香气慢慢抚平,她恍惚间记得,似乎在甬道口昏厥时,也闻过这种味道。 奇怪,当时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呢?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七想八想的东西抛在脑后,开始研究这个诡秘的石室。 裴微把她扔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单纯地想吓死她吧。 其实,这地方和甬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利用人心中的恐惧陷入某种惯性之中,让人自己吓自己,最后把自己活活累死。 甬道那里,是水银怨鬼,那么这里... 她捞了一把黏稠得有若实质的黑色空气。 这像什么呢? “烟气。” 对,是烟气。 连婴‘刷’地冒了一身冷汗,在黑暗中防备喊道,“谁?!” 有什么东西拨开空气,划游而来,刚凑近连婴,却又突然拐了个弯,倏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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