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止一个,感觉...很多。 连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黑色海浪中,无数大鱼在身旁浮游。 “你们...是谁?” 在她正面的方向,一阵波动荡开,一张惨白的脸,浮现。 连婴不禁退后一步。 又有什么东西擦过她耳边。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移开一点,胳膊肘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 黑暗不断被拨开,一张张惨白的脸倏忽浮现,又转而消失。 她干脆不动了,观察这群‘人脸鱼’的动向,慢慢地,她有了一个惊悚的发现。 这些脸都是小孩子的脸...长得都很像...很像裴微。 连婴的嗓子眼干涩难耐,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猜想如此离奇诡异,以至于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个思考后的结果,只是极度恐惧下随便冒出的怪念头。 “你们...都是庄贝勒府少爷?” ... 人脸齐齐一停。 谁也不知道裴微搜罗了多少与他外貌相似的人。 这一屋子,全是冤魂谜鬼,不明不白的,被焚烧而死。 “除了二十七,他是唯一活着出去的人。” 连婴估摸,这个‘二十七’估计是和裴微最像,所以合格出去。 裴微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庄贝勒府的少爷,又为什么和裴微长得相似呢? 连婴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碧生啊碧生,你是被牵扯到多大多深的谜团中了呢? 真正的碧生,是死在此地么? 连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太多杂乱的线索,在她脑海中缠绕,一层套一层,她深陷漩涡,逃不出去... 突然想起了那香气,‘玉骨手’的气息。 宫廷中的香,富丽华贵,在他身上,却多了一分沉郁,三分清冽。 就像迷障重重,还有希望。 连婴慢慢静下心来,归拢梳理着线索,所有的作为都一定有一个动机,所有的出发终会回归原点。 相似的人脸...唯一出去的二十七...甬道水银怨鬼...碧生...这是宫中。 赵家的女儿填埋青石之中...布庄人皮...被封锁的巷子...这是锣巷。 惨死,献祭,至阴的血... 血!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家老人曾问过小辈一个问题,这世间最易的是破坏,最难的是守护,有时候,为了守住某样东西,你愿不愿意失掉另一样你在意的东西? ...赵家宅邸,风流尽去,赵昌看了看天真活泼的女儿,手里捏着一捆麻绳,咬牙道:“不过一碗水罢了,早晚泼出去,还不如...就泼在我这自家里!” ...锣巷祖堂,四位老人在暮色光影中对着祖宗灵位三拜磕头,泪水纵横,刀放在碗上,鲜红的血一滴一滴。 “当年已是对不起小妹...如今为了这些亲人祖业,又舍了碧生,只剩下这四条老命,护着这条巷子,不能让妮儿没家可回!” ...宫阙深深,那富贵浮华一辈子的老妇人尖叫道,“总不能让大清折在我手上,死几个人算什么,有的是命给你填,只要能挡住那些洋鬼子!” 于是, 赵宅的青石墙中,彬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多年,冰寒彻骨。赵家的彻底疯癫,放任自流,宁愿自毁到污浊里,被所有亲人嫌恶误解,也要报复赵昌。 锣巷覆着的网,挡住了外面时光洪流,却也收割无辜人命,禁了锣巷人的转生之路。 甬道里灌满水银而死的女官,无望地守候着这腐朽王朝,却终究挡不住历史滚滚的车轮。 还有...碧生。 她被诓骗而来,赴一场婚宴,最后却错付了另一场以守护为名的交换。 除了甬道入口,当然,还要保护宫中。 裴微在黑暗中缓缓行来,此时的他不再是游离在剧情边缘的人物,而是真真正正入了戏的...裴微。 “你才是真正的庄贝勒府少爷。” 连婴冷冷道。 “是,阿碧姑娘,你真聪明。”裴微轻轻地笑,“最后的护宫献祭,需要至阳至阴两个人。” “至阳之人本应是你,但你用‘二十七’调换了。” “是啊,”他微微惆怅,“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太后这样喜怒无常的人。” “我小时候在宫中,就让家里陆续送来二十七个孩子,一点一点在内室雕琢,死了一个,就让送来下一个,我的伴当,换得最多,总有一天,她老眼昏花认不清了,我便脱身回府了。” “至阳之人,怎么会体弱呢?哈哈哈,不过欺骗外人的鬼话,太后总是做噩梦,那些鬼影在她的床头飘荡,所以她要找一个镇得住的人...那时我才四岁,幽深的帷幕,垂垂老矣眼神阴戾的妇人,散发的腐朽味道...” “我不能睡觉,一夜一夜地站在那里,直到天明...” “结果,用了我的命格,还要借我的命!” 作者有话说: 小说是虚构的~ 第15章 找到 那样的少时,想一想就弥漫着冷气。 夜里小裴微站累了,慢慢地坐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冷冷盯着他的眼睛。 隐在帷幕后。法令纹下,是抿得紧紧的唇。 他一霎失语,极端的恐怖饱胀心情,无法动弹。 这样的日子,一点一点熬过来。他总得想办法把自己救出这吃人的宫廷。 和贝勒府里联系,让送来了第一个孩子。 他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家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有点嫌弃。 这么大了,还流鼻涕。 又有点怅怅的,他可以挂着鼻涕,自己却不能。 莫名起了嫉妒。他领着这小户来的孩子进了密室。 “哥儿...我们进这黑黑的地方干什么?”孩子有点害怕,拧着小小的眉头。 “别怕,是好事情。”小裴微胡乱哄着他,喂他吃下改变容颜的药,教他自己的风仪习惯。 可还是太笨了,怎么都教不好,拎出去转一圈,都能露馅。 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细细的火舌舔上小家伙的身子,他的眼睛睁得又大又亮,小裴微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亮的眸子。 石门合上,把那混乱的哭喊和细密的烟气彻底关在里面。 干干净净。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裴微再没有可怜过谁,黑色的烟气和苍白的骨灰一层层堆叠,他总会得到那个想要的‘自己’。 ... 自由的那一天,他迈出宫门,天穹广阔而澄澈,一望无垠。 回了府中,父亲两鬓斑白,直直望着他,凝噎道,“回来了。” 幸好回来了,不然,连命都要丢在那里。 在宫里那人眼中,他不是尊贵的庄贝勒之子,而是一件命格特别的‘器物’,所有道听途说的法子,都能在他身上施用。 他的血,他的骨,他的命...一切源于这所谓的狗屁命格。 时人愚昧,听信虚妄缥缈之言,却不肯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乱世。 多么可笑。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再添一把火。 裴微拜奇人异士为师,学风水相面,梅花易数,对人的命格天下走势都有了新的理解,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于是返回皇城。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观测自家气运。 那结果,不算好。 庄贝勒府与宫中同气连枝,连宫中都难以自保,何况王府呢? 于是他想到了‘借运’。 “所以你用赵家做试验,蛊惑不甘衰落的赵昌,让他听信你的法子,用女儿的命换取家宅兴旺富贵的气运。” “不错,但我没想到那赵家妇人够狠,生生截断了赵昌换来的家运延续。” “你还发现了碧生是至阴的命格,所以设计将她引到宫中,跟太后说让碧生和假的庄贝勒之子成婚,使至阴至阳命格相缠,同死献祭后可庇佑宫中不受侵袭。” “是。”裴微轻轻地笑,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庄贝勒之子--拥有至阳命格的人,那你搞一出无用的戏有什么意义?”连婴不解。 “你是没有见过‘二十七’,他的命格也是至阴之命。如果他和碧生结合,再一起死去,所谓的‘阴阳护宫之阵’,就成了‘阴阴转运之阵’。” “你要借宫中气运,延续你自家的命数!” “没错。”裴微颔首,很满意的模样,“这便是全部了。” “所以现在,‘碧生’,你可以死了。”他掐住了她的脖子。 ... 其实在这一段对话中,连婴感觉很奇特。她始终觉得,裴微好像处于一个游离状态,让她怎么也无法真正把他当作这个故事中的‘裴微’。 他的叙述中‘碧生’明显是一个第三人,而不是指自己。 所以说,他是能辨认出,她不是碧生的。 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连婴被掐了脖子,也难以放下思索。 感觉他的自由度不比‘玉骨手’大,‘玉骨手’还能给自己升个职,他却只能照着剧情走。 还担当了这么个坏角色。 任谁看到自己掌下的猎物一点不怕,还露出若有所思的怜悯神色,都会不爽。 裴微的眼睛眯起来,“想什么呢?” 连婴叹口气,细细声气道,“我觉得你真不容易。” 裴微一愣,下一秒,连婴脑袋狠狠向前一磕,正中他的下颔,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裴微下意识疼地捂住腮帮子,连婴看准时机,上去就给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快,狠,准,把裴微扇得头晕脑胀,满地花儿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晕晕的,还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嘶--这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连婴甩甩手,笨蛋,她刚去殡仪馆干活时天天都要跟着前辈出门接尸体扛尸袋,那可是个力气活。 不过长大了为了保持仙女形象,她一般伪装得比较淑女,能不动粗就不动粗。 之前碰到的鬼魂,她可都是好好讲道理的。 连婴骑在他身上,不顾他拼死挣扎,扒了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又绑了他的手,嘴里也塞了手绢。 “老实点。” “呜呜呜---”你要做什么?! 连婴笑眯眯,捏了捏他的娃娃脸,“你穿上这衣服,别人就会把你当成碧生了,阿碧姑娘当然要去和庄贝勒之子完婚才对,阴阳相合,然后一同赴死,永保皇城平安顺遂。” “呜呜呜!!!” 裴微气得都要哭了,他翻腾的像一条白鱼,连婴就像个手法纯熟的老渔夫,一把捞住他挟在肩上,一路扛了出去,裴微两眼发黑,她,她竟能扛动一个大男人! 出了石室,‘玉骨手’就等在室外,他手里携着一卷密旨,是碧生与庄贝勒之子完婚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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